第59节(1 / 1)

元衡听到一半便气的浑身发抖,指甲深深陷进喧软的被子里,咬牙切齿:“贱人!本宫待她不薄,她居然敢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糊弄本宫!”

红香连连磕头:“主子,属下也不知道姚姑姑心里想些什么,可是属下一心效忠主子,见不得主子被姚姑姑蒙蔽,姑姑她实不该如此欺瞒主子……”

芸娘走过去亲自扶红香起来:“好孩子,主子知道你的忠心了,往后有你姑姑的消息就来告诉主子,主子亏待不了你的,你且回去继续盯着你姑姑,免得她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儿来。”

红香从大长公主的垂虹殿里出来,手心里的凤头红宝金钗头硬硬的硌着她的手心,她缓缓走在宫道上,唇边带着一抹冷笑,心道:且看谁笑到最后!

垂虹殿里,直待红香离开,大长公主的怒气终于抑止不住,挥手就打翻了床头小几上的茶盏,瓷器碎片连同茶水飞溅而起,打湿了芸娘的裙角。

大长公主怒气未消,犹不解恨,赤解下床连着砸了好几个摆件,怒意总算消散了些,却余恨难消:“贱人!贱人!贱人!”想起她的儿子就心疼不已:“本宫养虎为患,居然养出了这样背主的奴才,不但不肯帮本宫一把,居然还落井下石,背后捅本宫一刀!”

儿子就是她的眼珠子,谁剜了她的眼珠子,跟她就是不死不休的仇敌!

芸娘直等大长公主停止砸东西,才上前去劝她:“主子且息怒,若不是红香,咱们也不知道姚娘居然做出这等事情。主子要保重身子,咱们再从长计议。”

大长公主气的几乎失去了理智,但决断之力不减:“还从长计议什么?”她冷笑一声:“姚娘不是看重那个叫张瑛的丫头吗?”提起小乞丐心头便燃起烈烈怒火,五脏俱焚:“先弄死了那丫头,再弄她一个叛国罪,看她还能得意到几时?”

“去叫馨娘过来,让她亲自去办这件事情,务必一击而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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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馨娘?”唐瑛跟没骨头似的靠在姚娘身上,啃着傅大人烤好的肉:“姑姑是说给我下毒的是馨娘?”她喃喃自语:“我几时有这么重要了?”

姚娘不耐烦的去推她:“别靠在我身上!”她皱着眉头,多年的禁骑司生涯让她嗅觉十分灵敏,明显感觉到了危险的逼近。

唐瑛清醒过来没多久,当着禁骑司一众糙汉子们探照灯般的目光,再窝在傅大人怀里就不太合适了,她身上没力气,便转投姚姑姑,吧唧就粘在了她身上。

姚娘自己做这种事情熟练无比,轮到被别人往身上粘就各种不自在,推了几次都没推开。

唐瑛还在她肩窝蹭了蹭,跟个浪荡子似的:“姑姑身上好香啊。”

姚娘一巴掌拍在她头顶:“坐直了!”

唐瑛卖惨:“我自小就没娘,有时候想,我娘身上应该也是这样香香软软的吧?”

姚娘已经听说了猎宫广场上的事情,更是狠狠一巴掌拍在她肩上:“死丫头!骗老娘很好玩吧?什么唐舒的女儿?见了鬼的唐舒的女儿!”

唐瑛差点被烤肉给噎着,不由自主就坐直了身子,讪讪笑道:“姑姑果然消息灵通,这么快就知道了?这不是……那会儿‘我’还在二皇子府里住着,你说凭空冒出来另外一个唐瑛,听着就不像是真的,万一您老不信呢?”她把自己啃到一半的鹿肉双手奉上:“姑姑您吃!”

“你是让我吃你的口水吗?”姚娘又好气又好笑,狠狠在她脸蛋上拧了一把:“臭丫头还算机灵,没有见个人就掏心掏肺把老底子都奉上!”她们做这一行的如果不谨慎,随时都有掉脑袋的危险。

唐瑛眨巴眨巴眼睛,装出一副心痛愧疚的可怜样儿:“姑姑疼我,我原就不想瞒骗姑姑的!”她蹙着眉尖,鹿肉也不啃了,忧伤的说:“可是我孤立无援,举目无亲,若是到处去说自己是谁谁谁,保不齐会让别人当我是眼红人家父兄用命换来的富贵,还不如暂时瞒着,静待时机……”当真是迫不得已。

姚娘身不由己的过活了大半生,对“迫不得已”四个字深有体会,拍在她肩头的力气不由便变成了轻抚:“诶你这个小丫头,也是个命苦的!”论出身根正苗红的忠良之后,可是家破人亡孑然一身漂流到京中,还被人顶替了身份,真是不必她卖惨就已经很惨了好吧!

“吃吧吃吧,小姑娘家家的,还是有点肉才好看!”她揉揉自己捏红的地方,转而换了个方向轰炸:“傅大人就是这么照顾瑛瑛的?”

一心烤肉投喂的傅大人:“……”

“这丫头自己不长心眼,你既然从我手里把人借调过去,连顿饱饭都吃不到不说,还差点丢了命!你若是护不住她,趁早让她回来,我手底下一大摊子事情等着她去做呢。”

傅大人:“……”

刘重与禁骑司一众人等先是受到唐瑛中毒的惊吓,又亲眼看着母老虎发威,看戏的同时都怕战*火烧到自己身上,被殃及池鱼,都小心往远一点的地方挪过去,凑到一起窃窃私语。

“哥几个猜猜傅大人会不会放人?”

“要不下一注?”

“来来来下一注,刘大人买放还是不放?”

“不放不放!”

“我买放!”

“赶紧赶紧下注……”

唐瑛听着这帮人不知死活的下注,被夹在傅大人与姚姑姑之间左右不自在,忽然扬声道:“刘大人,借点钱给我也买一注吧!”

刘重:“啊——”

一帮人惊异的看过来,与傅大人警告的眼神撞上,忽啦做鸟兽散,往各自的帐篷里钻了进去。

“天晚了赶紧休息吧,明儿还要换班轮值呢。”

“诶诶这是我的帐篷,你进错了……”

“天冷,咱兄弟俩抱着一起睡不成吗?”

紧跟着帐篷里被重重踹出个人,里面的人破口大骂:“要抱回家抱媳妇去……”

营地里热闹片刻,又很快安静了下来。

姚娘揉了一把唐瑛的脑袋:“小丫头也怪不容易的。”能从白城那个人间地狱活着爬出来留下一条命已然不容易,转头就一脚踩进了禁骑司这个烂泥塘子里:“你最近都先别回来,跟着傅大人吧。”

“姑姑——”

姚姑姑:“吃住都跟着傅大人。”她目光扫过营里最大的帐逢:“反正傅大人的帐篷不小,盛得下两个人,你也别矫情了,还是小命要紧!”她起身拂去裙子上的草叶:“我可还得去禀报陛下,有要毒杀忠良之后,这件事情无论如何都不能轻轻放过。”

傅琛的眸光闪烁:“既然有人想让瑛瑛死,不如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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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垂虹殿接到消息,刚刚自证身份的唐尧之女被人毒杀。

大长公主未曾参加夜宴,也不知广场之上猎物之争一事,听到消息还替二皇子惋惜:“老二这是还没进门媳妇就死了。”这孩子孝顺,自从桓延波被流放之后,三不五时来探病,就连来了猎宫也不忘她的身体,着人送来好几篓子银丝炭,生怕她受凉。

她哪里就会缺银丝炭了。

作者有话要说:为了庆贺我的作收跟本文收藏都破一万,今晚还有更新,先出门一趟。

晚上见!

第八十三章

“什么?张瑛就是唐尧之女?”

大长公主惊的直接从榻上站了起来, 好像屁股下面置了个烧的旺旺的火盆, 一刻都坐不住了。

“不是,那贱丫头怎么就是唐尧之女了?”她百思不得其解:“唐尧之女不是在老二府里吗?”

“说是二皇子府里的那一位唐小姐是假的, 伙同她的贴身丫头冒充的。”芸娘有几分心慌:“主子, 杀了张瑛不算什么,可是杀了唐尧之女, 恐怕要惊动陛下了……”

大长公主很快镇定下来:“别慌,你悄悄去请了二殿下过来。”

元阆早饭都没来得及用, 就被芸娘催了过来,路上还问:“可是姑母哪里不适?请了太医不曾?”

“主子身体没事儿, 只是听说了一点消息,请二殿下过去。”

元阆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踏进垂虹殿, 见到大长公主衣装整齐, 精神似乎也不错,顿时松了一口气:“姑母一大早让芸姑姑去叫侄儿, 侄儿还当姑母身体不适, 担心了一路。”

“我无事。”大长公主招招手:“元阆你过来,我有件事情想问问,今早接到的消息, 说是唐尧之女被人毒杀,你府上的那一位又是怎么回事?”

“姑母您说什么?”元阆礼行到一半都忘了, 神情紧张:“唐尧之女被人毒杀?几时的事儿?”

大长公主急于求证,也顾不得他急迫的神情:“一大早收到的消息,禁骑司一名主事昨晚向陛下奏报, 说是唐尧之女被人毒杀,陛下已经派人去追查了。”

“唐瑛被毒杀?”元阆把大长公主所说在脑子里再过了一遍,还是不肯相信:“姑母别是听错了吧?她昨儿不是还好好的吗?”以傅琛之能耐,再加上那丫头身手不弱,也不至于啊。

“昨晚的事儿。”大长公主再问:“你府上的那位怎么回事?不是都已经赐婚了吗?”

提起这件事情,元阆脸上就有点挂不住:“侄儿被人蒙骗,带回来的那位是假的。”但他心中另有盘算,在元衡面前一改往日温雅,倒是露出几分难得的狼狈:“侄儿敬仰唐家一门忠烈,原还想着照顾好唐家孤女,这才求父皇赐婚,哪知道……”

大长公主见到侄儿倒霉,心里竟然好受了许多,焦虑的心绪也散了一大半儿:“这事儿原就怨不得你,只是这婚事——”

“婚事已经作罢,唐瑛不肯认,父皇也不好勉强她。”他心中猜疑大长公主听到的消息:“难道唐瑛真死了?”

大长公主也不敢确定,叫元阆过来就是想确认一遍张瑛是唐瑛之事:“你若想知道她是不是真死了,再等等。”

红香过来的时候,大长公主与元阆一起候着,她见到二皇子,不期然便想起失败的任务,心中百般滋味。

大长公主问她:“听说唐瑛——就是叫张瑛的那个丫头死了,是真是假?”

红香昨晚听到这个消息,表面上有几分伤感,还同晚玉一起安慰从宫里回来的姚娘,实则内心狂喜,兴奋的一夜都没睡着,不知道有多感谢投毒之人,替她除去了心头大患。

原本不知道唐瑛的出身就算了,得知她居然是忠烈之后,还是未来的二皇子妃,心头妒恨都随着她被毒杀而化做了满腔喜意,都被她拼命压抑,不敢在姚娘面前展露一丝一毫,生怕被她瞧出端倪。

她迟疑的扫了一眼元阆,大长公主立解其意:“元阆是自己人,无妨。”

当着同样仇视唐瑛的大长公主,红香的兴灾乐祸再也毋须掩饰:“昨晚姚姑姑见了陛下回来,可伤心死了。坐在那里连饭也不肯吃,妆花了都不管了,枯坐了大半夜,现在还在房里坐着水米未进呢。”她讲的眉飞色舞:“我听姚姑姑的意思,原来还想着重用唐瑛,没想到她就这么轻易的死了,让她对主子不恭敬,死了活该!”

大长公主却并未因她的话而高兴起来,反而更为沉重——此事查不到她头上就罢了,一旦查到她头上,以皇帝今时今日对她的态度,未必肯袒护她;就算皇帝愿意袒护她,若是让臣子们知道一点风声,她也不会有好结果。

元阆却是没想到红香这一世居然投靠了大长公主,对于前一世的白月光,他那点子执念早就灰飞烟灭,连点渣都不剩了。只是没想到还能见到她这副嫉恨的嘴脸,与前一世里不计名份只要生死不悔跟着她的女子也是大有不同,不知道这是她本来的面目,还是今世也发生了变化,但可以肯定的是,前世与今生红香与唐瑛还都是死对头,连他心里都不免要感叹一声孽缘了。

也许是元阆盯着红香的眼神有点奇怪,时间也有点久,倒是引起了大长公主的注意:“二殿下瞧上了这个丫头?”

“姑母说笑了!”

“这丫头是我的人,你若是想纳她还不容易?只要姑母一句话。”大长公主此刻心绪烦乱,不过万皇贵妃是皇帝最宠爱的女人,而她所生的儿子是除太子之外最得陛下喜欢的皇子,她既然把宝押到了元阆身上,两人结成盟友便要互相扶持,更别说舍出去一个丫头,说不定还能想办法让元阆替她把毒杀唐瑛之事给悄悄掩了。

“红香,你可愿意服侍二殿下?”大长公主注视着跪在脚下的丫头,口气很是随意,走个过场而已,奴仆下人的婚配不过就是主子嘴边一句话而已,纵然是姚娘当初也还不是由得她在手心里搓扁捏圆。

“属下一切但凭主子吩咐。”红香含羞带怯,暗暗称赞自己心思活络,抱了大长公主的大腿,转头就能攀上二皇子享受荣华富贵,若是将来……她想的心潮起伏,再回头去想傅琛,便又有些不大瞧得上他了——不过是皇帝的走狗而已,空长了一张英俊的面孔,与皇子相比出身到底差了一大截。

“元阆,既然这丫头也属意于你,你说呢?”

“但凭姑母吩咐。”元阆露出几分笑意,似乎还挺高兴。

“本宫累了,红香先回去吧,顺道送送二皇子。”

元阆并不意外大长公主想要往他身边塞人的想法,两人初步结盟,她总想要两人之间的关系更为牢固一些,这时候他便庆幸大长公主只有桓延波一个儿子,若是她还生了女儿,恐怕就不是塞个女人过来这么简单,而是府里的后院都要由她的女儿作主了。

“姑母好生歇着,侄儿先行一步了,若得了消息一定派人知会姑母一声。”

他告辞出来,红香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既心有欢喜又有几分忐忑,暗想自己失败的那次任务,也不知道二皇子当时有没有注意到她的脸,便起了个话头:“奴婢早就听说过殿下大名,有幸……有幸侍候殿下,是奴婢的福份!”

“既然是姑母所赐,长者赐不敢辞,你先安心在禁骑司待着,一切听皇姑母的安排!”果然二皇子并不记得她,态度温和亲切。

红香精神大振,暗想只要给她机会,她一定让这个男人再也离不开她,只要能到他身边去,此后便是鹏程万里,一飞冲天,小小的禁骑司又算得了什么?!

“奴婢静侯佳音。”她拿出自己平生最温柔的嗓音:“殿下公务繁忙,一定保重身体!”

二皇子转头来看她,目光里含着说不表道不明的情愫,那一刻红香心跳如鼓,双目怯怯与他对上,娇羞一笑,只觉得自己两颊作烧,想来面上也必然浮起红晕,如同过去曾经想象过无数次的那样,她的意中人不拘是谁,都必然是年轻英俊有权有势的,而不是某个藩王府里拖着大肚腩一脸油光也许还有口臭的老头子。

“你也一样,若有难处派人跟我说一声。”他从怀里掏出了两张银票递了过去:“给自己买几件首饰衣物。”

红香还当自己能收到订情信物之类的,她的目光偷偷瞄向二皇子腰间的玉佩,却又被烫到一般缩了回去,手足无措的……接过了银票。

元阆当然瞧见了她的眼神,也记得前一世两人定情之时,他送了订情信物,恰是腰间这块玉佩。

他心里冷笑,影部出来的女子惯会哄男人,都是装腔作势的派头,哪有几分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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