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1 / 1)

“不是!”女鬼否认:“奴家本来就在画里。”

她朝着文熙伸手:“公子救我!”

“他可救不了你。”皮修手上用力:“那你是怎么进到画里的?”

女鬼摇头:“奴家不知,奴家不知啊!”

文熙听不下去了,伸手按住皮修的手臂说:“她兴许是真的不知。”

皮修看他:“你认识她?”

文熙摇头:“不认识。”

皮修:“但我看她好像认识你,口口声声叫着文公子,我问你,怀玉又是谁。”

文熙一顿,犹豫片刻才承认:“是我,怀玉……是的我的字。”

女鬼趴在地上听见文熙的话,抽泣道:“公子不记得素珍了吗?您还曾夸过素珍的唱腔好听的啊!”

说完她又伏在地上哭起来,流了满地的血泪,让皮修看得头疼,又烦躁起来,指间一动一道黄纸飞出直接封住了女鬼的嘴,房间里终于安静了下来。

小扫把和猴二被老板叫上楼,一拉开珠帘就看见了满地的血和倒在血边被封住嘴的女鬼。

皮修揽着文熙坐在沙发上,抬手一指那鬼:“把弄脏的地方收拾干净,这个鬼带下去看着,别吓着客人,也别让她哭。”

猴二提着鬼下去了,小扫把蹲在地上开始擦地,文熙转头盯着那杯猴二拎在手里的女鬼,直到珠帘放下。

“想起来认识了?”皮修问。

文熙不说话。

皮老板看他:“那幅画同你什么关系?怎么这幅画里爬出来的玩意认识你?”

文熙揉了揉头,沉默了许久才说:“那是我寿辰时候的宴会画像。”

皮修眉头一挑,叫小扫把将画拿过来在面前展开,冲着画问:“这画上哪个是你?指出来看看。”

文熙抬手一指画正中桌子上的红衣玉冠人。

皮老板看看画又看看人,忍不住道:“真是一点也看不出来,这画上人的脸有你两个大。”

文熙:“那时的画匠就是这般,不比现在好。”

“既然是你的寿宴,来了哪些人你应该清楚吧。”皮修指着那饕餮化身的白衫人:“这个还有印象?”

文熙叹气:“你也说了这画分不出人样来,更何况寿宴宾客众多,我也只接待那些有头有脸的人来,哪里会在意同婢女说话的人。”

他说着一顿,盯着这画上的那女鬼留出一块空白道:“倒是这伶人离这屏风近,兴许见过饕餮。”

皮修看着那块空白许久,冷声道:“你最好是真的不记得了,怀玉公子。”

“我不会骗您。”文熙伸手搂住皮修的脖子露出一笑:“要是记得我一定会告诉您的。”

皮修不接他的腔,依旧是看着那副画卷。

从前他也曾从山上下来,路途经过人类居住的地方,如同这画上一般的灯红酒绿金碧辉煌的寿宴他也曾见过,都是在那些王侯将相家中。

而这书生鬼一身穷酸麻衣,却说这画中央顶戴宝冠,身着红袍金绣纹样的主人是自己,那女鬼也口口声声叫他公子。

皮修拉下脖子上的手捏了捏,当真是双公子哥不沾阳春水的手。

“这画是你的?”皮修问。

文熙点头:“是一参加宴席的书生所画。”

皮修:“那怎么又落到了饕餮手里去?”

文熙一愣,当日家破人亡文家万贯家财都被抄没,这画如何沦落到别人手中也未可知。

“又不记得了?”皮修见他又不说话,表情顿时愣了下来。

文熙摇头:“我真的不知道。”

“既然是个公子哥,那怎么被人折骨藏坛,定魂封压不得超生。你家里人也不管你?”皮修揽着他去看画,挑眉问:“难道是家道中落,同话本里面一样蒙受了不白之冤,一朝下狱成了阶下囚?”

文熙僵了僵,脸上勉强挤出来一个笑来:“倒也差不了多少,只是人家是不白之冤,我家是咎由自取罢了。”

第7章

文熙说完这句话就闭口不言,皮修也没有继续问下去,鬼这种东西诸多忌讳,有些鬼想起曾经的事模样就会大为改变,怨气丛生。

皮修对文熙现在的样子非常满意,抱在怀里带着出门都有面子,比店里那几个小妖怪看得赏心悦目一百倍。

要是文熙突然变成厉鬼一样有损市容的样子,别说抱在怀里,皮老板会直接送他人道主义毁灭,超度他下辈子好好做个人。

被那女鬼吓了一遭,文熙魂魄有些不稳,任由皮修抱了一会就睡了过去。原是想要进玉佛里休息的,但那玉佛还在女鬼手里,文熙只能躺在床上睡。

躺了两分钟,文熙总觉得少了点什么睡不着,起身坐起来看正穿衣服的皮修问:“有没有香?”

皮修穿衣服的手一顿:“什么香?”

“用火点燃的安眠香,不点香我睡不着。”文熙走过去捏着皮修的肩膀讨好说:“点一点点就好了。”

皮修瞥他一眼:“你倒是会享受。”

“看在我能让您凉快的份上,就让我享受一会,等玉佛拿回来就不用了。”文熙说着又问:“您穿衣服又是要去哪里?”

皮修:“你不是说那个女鬼可能见过饕餮吗?当然是去问她点东西,顺手超度一下攒点功德。”

文熙一愣:“您这样的大妖怪也要攒功德吗?”

“原本是不用的。”皮修冷笑一声:“还不是因为我骂了天道那狗东西,所以才易怒体热,得攒功德让天道消气。”

文熙:“如果我身上没有饕餮的气息,您也会把我带回来超度吗?”

“会啊。”皮修捏着文熙的脸看了看:“几百年的老鬼超度,跟买彩票中了五百万一样,都是大功德,我肯定不会放过的。”

文熙笑了:“您买过彩票吗?”

“没有!”皮修脸顿时黑了下来,咬牙切齿说:“因为貔貅招财,他们不许我买彩票。股票赌博赛马这种投资行为都不可以。”

要不然自己早就发了大财了,怎么会沦落到当个体户的地步。

皮修越想越气,搂着文熙又坐了一会,给他点上了安神养魂的香才下楼。趁着皮修走了,文熙下床去找刚刚皮修拆掉的包装盒。

拿起一看,蚊香两个字让文熙气得变了脸色。

姓皮的死抠门,什么狗屁安神养魂香,点个蚊香糊弄人。话本里果然没有说谎,貔貅这种东西就是小气神祖宗。

文熙将包装扔回垃圾桶,气闷地躺床上闭眼睡觉,原本只是想躺一会,没想到真的睡着了,香炉里掰成几段的蚊香弯弯绕绕,萦绕在房中。

皮修下楼同几位熟客打了个招呼,又去厨房转了一圈,任骄和仇伏站在灶炉边忙得热火朝天,见着老板来了也只是看了一眼。

“还忙得过来吗?”皮修问。

任骄看他一眼:“您就别来帮忙了,又砸个灶台又要重新装。”

仇伏点头,用着烟嗓说:“要是您身边那个鬼也不行,被三昧真火一燎,瞬间融没了。”

“你看他那个样子,像是会做饭的吗?”皮修借着炉灶点了根烟,长长出了口气。

任骄炒菜起锅,挑眉问:“怎么?要再请个厨子过来吗?现在招人可不便宜,没个食宿补贴五险一金,人小妖怪都看不上。”

“不可能!我没钱请更多人了!”皮修黑着脸说。

仇伏叹气:“老板,你不能因为我仇富就说这种话,我虽然仇富,但是我也想变富啊。你从年前说要涨工资,到现在一点动静都没有,今年再不加钱,我过年回家又要看家里老家伙的脸色。”

“那你别回了,反正你也不喜欢青丘的老狐狸,小心染上狐臭回来,还得给你治病,我听说那玩意不能根治,到时候你厨房都不能待了。”

皮修说着眉头越来越紧,怎么想怎么觉得仇伏这种物美价廉的劳动力不能丢。

“你到底过来干什么?” 任骄刷完锅:“听那几个猴子说你房间里又来了个女鬼?”

仇伏一愣:“女鬼,那不是个挺好看的男鬼吗?”

任骄一笑,脸上的长疤狰狞:“另外一个。”

“老板,你最近是不是沾了不好的东西,怎么一个两个鬼都往你身上扑,你该不会真的为了钱跟人挖坟去了吧?”仇伏皱眉:“其实挖坟也没什么,就是被人类发现了麻烦,要不我回去抓两只灌灌回来,那玩意虽然嘴臭但是辟邪。”

皮修皱眉:“什么有的没的,是李诡祖那矮子带来的画鬼,我看她可能知道饕餮的下落才留下的,跟楼上那个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任骄看他:“听月老说你们俩红线连上了?”

仇伏怪叫一声,锅里的火一冒三尺高,烫得皮修往后一靠怒骂了句草。

“你怎么知道的?”皮修捂着手看他:“月老主动跟你说的?”

任骄从袖子里掏出玉佛,递给皮修懒懒道:“论坛里看到的,现在他们已经讨论到你该和楼上那个下几个崽了,不过有几个人持反对意见,说几百年的小鬼承接不了你身上的阳气,应该会难产。”

仇伏听得一愣一愣,干巴巴道:“老板真厉害,这才几天就怀上了。”

“放他娘的屁!”皮修一拍灶台:“这些小妖怪不好好修炼上什么网,我就说了网络害人,一个两个沉迷进去,修为好几年也动弹不了,那就是人类弄出来害你们的。”

厨房打杂的小妖怪们不敢说话,低着头听老板怒骂网络是蛆虫是精神鸦片。

“再说了,那就是我的一个抱枕,就算有姻缘线又怎么样,那就是根没用的破线,谁会被那根线一牵就喜欢上啊,那不成狗了吗?”

皮修冷笑一声:“刚刚那女鬼被关在哪里了?”

“后面杂物间呢。”任骄一抬下巴:“猴二带过来的时候一直哭,听得我脑门疼,就把她嘴堵着了。”

皮修接了东西气冲冲去了,他一走仇伏才松了口气,擦了把汗叹气道:“老板本来长得就凶,一生气更凶,楼上那鬼也不知道是怎么忍下来的。”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不忍也没办法。”任骄说着擦手走过去把厨房的排气又开高了一度,空调温度也调低好几度。

任骄:“不过只要那个鬼能让他凉快下来也没什么不好,要不然他一生气就升温,我再不怕热也顶不住。”

皮修带来的温度还留在厨房里,等他一脚踹开杂物间的门,身上温度已经让周围的温度变得扭曲。

女鬼被困得严严实实躺在地上,嘴里塞着个土豆,皮修看一眼都牙酸。

“我问你答,不许哭,哭一声我就把你打散。”皮修坐在水缸上,冲着女鬼怒道:“听懂了吗?听懂了就点头。”

女鬼呜咽着点头。

皮修这才挥手拿掉了塞在她嘴里的土豆。

“我问你,这幅画上是不是文熙的寿宴。”皮修把画摊开在地上,指着空白一块问:“你原来就站在这个位置?”

女鬼点头。

“这个人你还记不记得。”皮修手指上移,指着一身白衣的饕餮问:“这个男人,你还记得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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