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节(1 / 1)

宫燕儿伸手从身边婢女那拿起一卷文集,问道:“不知小郎君姓甚名谁,我昨日入越州收到一本文集,上面有不少学子所做的诗。”

这文集宣玥宁知晓,可不就是郑亦雪举办文会收集的诗词,然后被郑梓睿拿出来印的。

静了静心问道:“娘子觉得这文集上所做之诗如何?”她伸手拽着披风,以防自己跌倒,忐忑的等待着宫燕儿的回答。

宫燕儿嘴角弧度未变,随意翻了两页,看向终于出声的宣玥宁,“小娘子觉得呢?这文集据说州学学子人手一本。”

“不是人手一本吧?我阿兄就没有,那个,我阿兄姓裴。”她将手心的汗蹭到披风上,有些拿捏不准宫燕儿的意思。

不等宫燕儿再次询问,裴寓衡为宣玥宁解了围,“因着那日文会并没有去,是以文集上没有收录我的诗作,也没人将其给我。”

宫燕儿将文集还给身边婢女,没有跟裴寓衡说话,反而对宣玥宁很感兴趣的说道:“那就是了,我观你阿兄也不是那喜欢哗众取宠的人,既然你是裴郎的阿妹,那你可是那文涯阁的七娘?”

她是女帝身边女官,自然要隶属于女帝一派,同以郑家为首的世家大族,本就水火不相容,这话里,有的是对裴寓衡没有投入其门下的满意。

宣玥宁硬着头皮道:“正是。”

宫燕儿话锋一转:“你设计的衣裳很漂亮,我很喜欢。”

“谢谢娘子喜爱。”

州学的牌匾近在眼前,宫燕儿回道:“不用谢,反倒是我该谢谢你们救了瑶瑶才是。”

说完,率先走进州学,从袖中拿出令牌给予看门之人让他交给崔棱,跟他们两个道:“两位今日就当没有看见我,为我保守秘密如何?”

牛车停靠在一旁,驾车的车夫,早就被宫燕儿身边的侍卫拿了银钱打发走,此时正由侍卫拉着。

州学门前,除了含笑而立的宫燕儿,就只剩他们两个外人。

宣玥宁是识得她的自无不可,便仰头去看裴寓衡,他一贯不会让她失望,施礼道:“某这便进去,今日只有家中阿妹送某上来。”

她赶紧解下披风,让他稍稍弯腰,她好给他披上,他低声拒绝,“不了,你先穿着下山,我在州学还有衣裳。”

“这怎么能行,你看看里面的学子,哪个不是裹得跟个球一般,就怕感染风寒耽误考试。”说着她踮起脚就要给他披上。

裴寓衡失笑,在她的不屈不挠下彻底展颜,万里冰封化开的柔情荡漾在眼底。

哪个学子不是十分注重自己形象,那可是宁愿冻着,也要有风骨的,哪里就像她所说会裹成个球。

他们两个推让之际,宫燕儿已让婢女取了一件披风出来。

“不如,让七娘先穿我的衣裳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  宫*灯泡*燕儿~

(今天遇到些事情,心里挺难受的,然后自己还在单位上班,又被安排了活,差一点就哭了出来,但是还不可以,因为是单位,真的,这一天过的,不是想抱怨,就是想跟你们说说,我现在特别想我的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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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字迹相仿(晋江首发)

宣玥宁最后是穿着宮燕儿的披风下山的, 穿在宮燕儿身上到小腿的披风到了她这就正好盖在了脚背上。

在大洛象征尊贵的紫色,就这样被她一路穿回了文涯阁。

宮燕儿为何会来越州?

再看见她递令牌后, 被崔棱的贴身小厮迎了进去后,她就明白了,崔棱已经暴露自己隐居在越州, 她是来劝崔棱回洛阳的,万不能让他被世家大族拉拢了去。

这越州待不长了。

她摸着被自己叠得整齐的披风,上面一点熏香的味道都没有闻到,很难想象看上去端庄的宮燕儿其实骨子是极其厌恶鲜艳的, 表现的种种不过是讨女帝欢心。

女帝喜爱鲜活的小娘子, 她便喜欢,但实则,她此人最喜素雅。

兼具文人风骨, 自有傲气, 前世她的才名与裴寓衡不相上下。

也不能这样说, 那时的裴寓衡已经是双手沾满血腥的酷吏了,人们对其闻风丧胆,哪里还能记得,他也做的一手好文章。

如此,她为宮燕儿设计的图样, 就要重新再画一批了, 原本的鲜嫩明亮已是不适合再拿到她的面前。

她低头认真作画,回忆着自己认知中的宮燕儿,为她量身设计了一身清淡素雅, 堪称寡淡的衣裳,另配了一套红梅的头面。

库狄蔚文收到她新画的图样时,碧绿的眸子满是不解,贵人可是指名要设计一些亮丽的衣裙。

宣玥宁已经恢复了往日的镇定,遇见宮燕儿的心潮澎湃,对未来的无限期盼悉数被她压了下来,“郎君,你若心中不安,便将我之前设计的图样拿去给他们吧,至于这个图样劳烦郎君帮我做出来。”

“非也非也,七娘莫急,我这就叫人将两份图样做出来。”说完,不容她拒绝,他扭头就大步朝外安排去。

宣玥宁抿唇笑了笑,她心有所感,落笔如有神助,最后一份图样根本就没有花费过多的时间。

可回了家后,在自己小院里听见隔壁崔家的嘈杂声,还是让她诧异了起来。

裴璟昭抱住她的大腿,“阿姊,崔家来了位非常貌美的夫人。”

貌美夫人?她立马就想到了宮燕儿身上,她竟然毫不避讳的住进了崔家院中,想到她曾说过的谢他们救了瑶瑶的话,竟是真的,她与崔家的关系这般好。

揉了揉昭儿的发,细软的头发在她指间穿过,“记住,要管她叫娘子,不可叫夫人,去玩吧,阿姊还有些事情要做。”

看着昭儿蹦蹦跳跳去找骥儿,她自己一人进了书房。

望着空荡荡属于裴寓衡的那把椅子,她撑着下巴,喃喃出声,“机会已到,你可万不能错过啊。”

摇过头后,她拿过一张宣纸,在其上隐晦提点裴寓衡,要抓紧拿到乡贡生名额。

明年二月洛阳就要开恩科,她若所料不错,届时崔棱有九成的可能会跟宮燕儿返回洛阳,千载难逢能堂堂正正出现在那些人面前的机会,不能有失。

她太了解他了,杀父之仇在他心里已经不是一颗发芽的种子,连月的酝酿,只怕早已成长为参天大树。

他现在能压制住自己,是因为他还有家人照顾,要是此次机会错过,她不知道他会变成什么样子,会不会再一次走上前世的老路,那条路太苦了,她不想他走。

这一封信,便交由了那位白衙役连带着她做的吃食,送进了州学。

州学日日被裴寓衡和郑梓睿碾压的学子,见到她做的吃食,眼睛都要绿了,自己吃不到,也要阴阳怪气的讽刺一遍裴寓衡,让自己阿妹来养,丢人。

可他们话音刚落,就被溜达来的崔棱刺激到了。

只见崔棱到了裴寓衡身边,直接将那些吃食抱走了,嘴里念叨着自己最近都瘦了,需要学生孝敬。

当即就有机灵的学子要献殷勤,被他三两拨千斤给回绝了。

然后在走人之际,还嘱咐了裴寓衡一句,“裴郎下次帮我转告七娘一声,再给你送吃食,记得给我打壶绿蚁酒上来,还有我还想吃她做的酒糟鱼,告诉她等天暖和了,我再钓鱼还她。”

他真的想在大冬天吃一条送到这里就被冻成冰块的酒糟鱼?

不,只是在用这种方式告诉那些学子,他和裴寓衡关系匪浅,不要别人的东西,只要裴寓衡的。

学子们都知晓崔棱和裴寓衡两家是邻居,再者裴寓衡抓到贼子变相帮了崔棱,所以在他没有拿到乡贡生名额的时候,崔棱为报恩也让他进来读书了。

可万没有想到,平日里一向对所有人一视同仁的崔棱,会明目张胆的为裴寓衡撑腰,没看刚才还讽刺裴寓衡的学子,此刻恨不得自己把舌头吞进去,他们刚才说了什么混账话,还让崔棱听见了。

这还是他第一次展现自己与裴寓衡的熟稔,在宮燕儿到了之后。

裴寓衡抚掉信纸上沾到的玉露团的奶渣,从来都不会向其他被冻得苍白的学子一样,翘起鲜艳的红唇,眼里已是了然一片。

独自一人读完信上所言,提笔回信,安抚她道自己定不负所望。

学子们的学舍是两人一间,他和郑梓睿同住,郑梓睿也听闻崔棱拿了裴寓衡吃食一事,从外进来就看他神情不似往日冷清。

浑身都沾上了活气,眉眼间一片温暖,少见地景象令他都是一愣。

不是有意的远远扫过那书桌上不是裴寓衡却胜似他字迹的信,笑道:“这是谁给裴郎来了信,莫不是哪个芳心暗许的小娘子?当真一腔痴情,连字迹都颇为像你。”

郑梓睿不提,裴寓衡还没感觉出。

自己写的字迹看的多了,也就看不出有什么问题,此时他手下正有一封写到一半的信,同宣玥宁给他写的信放在一起,要是不仔细看去,当真是出自他一人之手。

只是他手下的字多了两分凌厉之感,而宣玥宁的字却透着婉约秀气,和她一直表现出的爱财如命的样子,大相径庭。

宣玥宁往日在书房中多是画图样,很少用笔书写,他也从未关注过,她竟然写的一手像的他字。

不过想来也不奇怪,不光宣玥宁,裴璟骥和裴璟昭的字也十分像他,毕竟小时候,父亲为了鞭策他,故意拿他的字帖去教他们,还说他要是写不好,到时教坏了小的,都怨他。

想到父亲,他身上的热乎气倏地浇灭了,整个人再次冷漠起来,淡然的对郑梓睿道:“八郎说笑了。”

会对小娘子有美好幻想,似乎连正人君子也不例外,郑梓睿躺在床榻上,随手拿过一本书翻阅,“裴郎也快弱冠了,家中阿娘可有给你物色小娘子?”

郑家早为他定下了未来的妻子,是一位世家大族的嫡女,据说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颇有大家风范,言行举止也挑不出错来,可当宗族妇。

“尚无,八郎知晓我的身子,还是不耽误小娘子为好。”

回完郑梓睿的话,他冷静地捻起自己正在写的这张宣纸,一个铜钱般大小的墨点脏了它,他将它折好让墨点那面口扣在桌上,重新书写起来。

郑梓睿问他时,他脑子浮现的竟是巧笑倩兮的宣玥宁,看来是他刚才想宣玥宁的字像他想的太出神了。

她也是太听父亲的话了,还真将自己的字写的这般像他。

若是让宣玥宁知道他心中是怎么想的,她必定得给他奉送上一个大大的白眼。

那可是她一个字一个字临摹出来的。

而此时的她摸着宮燕儿的披风,直觉有些奇怪,将自己的披风主动予她,似乎就是想让自己去接近她,可她图什么?自己只是一介孤女。

而几次去崔家还披风,均得到了宮燕儿不在,请她当面还的话。

其实那日在上山的路上她就隐隐有所感觉,宮燕儿对她的兴趣比对裴寓衡的大,一直在同她说话,只是当时见到她,自己脑子一片混乱,还以为感觉错了。

现在回想起来,只怕都是真的。

文涯阁的生意一直蒸蒸日上,给宮燕儿准备的衣裳头面都已经做好,有夫人请宣玥宁上门设计,原本这种活她都是不接的。

但她相信裴寓衡定能去洛阳考试,有着回报文涯阁,再多赚些钱的心思,便欣然同意了。

这位夫人是韩夫人的好友,对她很是客气,做成一单让人心情愉快的单子,她便听从掌柜的话,准备买些东西回家去。

站在小摊旁,就见两个乞儿疯跑而去,嘴里还嚷嚷着:“快走快走,有个冤大头的小娘子在发吃的。”

呼朋引伴的,衣衫褴褛、老的、少的,所有在街上行乞的人都往一个方向跑去。

宣玥宁放下看好的唇脂,不理那人喋喋不休的夸奖自己的唇脂多么的好,看向他们奔跑的方向,眼皮一跳。

与这个坊相邻的坊,可不就是裴家最初住的,三教九流最为混乱的那个坊。

小娘子,小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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