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0节(1 / 1)

“丢脸?这些捕风捉影的推断就要丢脸,那八阿哥堂堂一个皇子,不能人道,却暗地里借种,让一个野男人爬了自己女人的床,事后又杀人灭口!这要传出去,岂不能让爱新觉罗家的老祖宗都从棺材里爬出来?!”

话如惊雷,劈的已经恨不能割了耳朵的梁毅,瞬间就窜到了茅屋的墙角。

而被苏伟抓住手的八阿哥,原还得意洋洋的脸,现在已经黑入夜中雨幕,丁点光亮都看不见了。

“你怎么会知道?”八阿哥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在问。

这回轮到苏大公公笑了,他贴到八阿哥耳边,带着些戏谑,“奴才当然知道了,您那玩意儿用的药,还是奴才找人配的呢。”

怒火冲冠,苏伟还未来得及抽身,脖子已经被人一把掐住,砰地按到了桌子上。

梁毅此时是没有任何上前的胆子了,也不关心八阿哥会不会直接掐死苏培盛,其实掐死他最好,最好当今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苏伟抓着八阿哥的手腕,拼命扑腾,八阿哥的力气不小,他似乎都能听到自己的颈骨在吱吱作响。

眼旁的斜光里,苏伟看到了梁毅默默地转头冲墙,他一只手扣住八阿哥的手腕,一只手向旁边摸去。

“砰!”

“磅——”

梁毅被两声闷响震地回过头时,眼前的情况已经乾坤倒转!

本来看起来没有任何反抗能力的苏培盛,此时竟然把八阿哥按在了地上,八阿哥脸上还有被什么东西砸到的青紫,而翻倒的烛台正好落在了一旁的稻草堆上,火光噌地窜了起来。

“住手!”

梁毅好不容易从一连串的震惊中醒过神来,正要冲上前,苏伟已经勒住了八阿哥的脖子,把一块碎碗片抵在了八阿哥的脖子上。

木桌跟着被踹倒,苏伟拖着八阿哥向后,在一片火光中大喊,“不许过来!还想要你们主子的命,就都给我滚出去!”

“你疯啦!你放开贝勒爷!”

“着火了,你先放人!”

门外的随从此时也都冲了进来,可是狭小的茅屋里已经窜起了火舌,众人眼前很快一片黑烟。

“都出去!”

苏伟执拗地勒着八阿哥站在茅屋最里侧的墙角,梁毅也是这个时候才发现,只有苏伟站的半圆里,没有铺满稻草!

苏伟手里的碎碗片已经割破了八阿哥的脖子,鲜血几乎沾湿苏伟的衣袖。而八阿哥似乎因为刚才被砸的狠了,竟然昏了过去。

眼看着茅屋内的火势越来越大,梁毅深知不能再耽误,“好,我们出去!我们退远些!你赶紧带着贝勒爷出来!我们保证不抓你!”

烟尘里梁毅也看不清苏伟的神情,但他也不敢贸然上前,生怕那只颤抖的手真的扎进八阿哥的脖子里。

火势绕柱而上,茅屋的房顶瞬间被点燃。

梁毅和随从们退出茅屋,慌乱冲屋内大喊,“快出来!房子要塌了!苏培盛!”

已经被烟尘弥漫的屋内,苏伟剧烈的咳嗽,可仍然紧紧勒着八阿哥。

八阿哥恍惚恢复些意识,沙哑着开口道,“你,咳,你是为了保他,咳咳,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

第432章 声音

康熙四十九年

十月十一, 夜

官道上,一队人马疾行而过,马蹄扬起的灰尘将一地月辉砸得稀碎。

“王爷,咱们已经从车辙印消失的地方跑出很远了, ”巴彦纵马到四阿哥身旁,“这一路都没有痕迹,八阿哥说不定是从哪条小路下官道了。”

“老八已经有所警觉, 不会那么轻易给我们留下线索的。”

四阿哥脸色绷紧, 身下的马儿不安地来回跺了跺蹄子,“让一队人从这儿开始挨条小路找,剩下的人再往前走一走!”

“是!”

“主子, ”傅鼐解下自己的水袋递到四阿哥跟前, “跑了一路了, 您也喝口水吧。”

四阿哥接过水袋, 翻身下了马,傅鼐紧忙跟上,两人一路走到官道旁,面对着一望无际的黑茫茫的苍野。

“主子,您别太担心,”傅鼐压低了声音,“八阿哥费尽周章地绑了苏公公, 总是要有所图谋,不会轻易伤了苏公公的性命的。”

四阿哥轻轻摇了摇头,水袋拎在手里, 却迟迟没有打开,“你不了解,你不知道他有多聪明……”

傅鼐一时没明白四阿哥的意思,还未想清楚,一旁正在搜寻车辙印的侍卫们突然骚动了起来。

“王爷,王爷你快看!”

巴彦指着黑黢黢的田野里冲四阿哥高喊。

四阿哥循声望去,却只见一片漆黑中,突兀地亮起了一团火光!

青帏小车在官道上晃悠悠地走着,大学士李光地斜靠着车壁,昏昏欲睡。

已近古稀之年的他,对于这种连夜赶路的行程实在有些吃不消,但无奈万岁爷等得及,他也不敢耽误。

人正半梦半醒间,车外突然传来一阵疾驰而过的马蹄声,听起来人数还不少。

“这是怎么了?”

李光地推开车窗,问护车的兵士。

兵士向不远处看了看,回道,“回禀大人,似是田野间起了火,刚不知是什么人奔着去了,看起来倒像是京里的。”

李光地皱了皱眉,京城重地,天子脚下,任何一点小事都可能酿成大祸。

“派人去看看!”

“是!”

狭窄泥泞的田间小路上掠起一阵疾风。

四阿哥一马当先,黑色的斗篷翻飞在空中,时不时扫落一些路旁横溢斜出的枝杈。

傅鼐等人紧随其后,一路提心吊胆,高喊着王爷小心,却始终无法追到四阿哥前头。

而四阿哥此时,已然听不进任何声音了,他的眼中只剩了那一团正熊熊燃烧的烈火。

快一些!再快一些!

马鞭高高扬起,马蹄几乎踏空,那一团火球终于越来越近!

四阿哥模糊地看到火光前的几个人影,内心犹如擂鼓般轰鸣。

座下的马儿几个纵跃,铺天的热浪霎时间滚滚而来。

四阿哥还未勒住马缰,就听到一个男人近乎凄厉的叫喊——“苏培盛!”

像是一场擂鼓盛宴的最后一锤,整个天空都随之阴暗,四阿哥耳中一片嗡鸣!

伴随着火中木料的垮塌,房梁整个掉了下来,原就破烂的茅屋,连最后一面墙都没剩下,全体砸进了火堆里。

“主子!”

紧接着赶来的傅鼐,几乎是飞扑下马,堪堪接住了直直地从马上跌下来的四阿哥。

“苏公公?苏公公呢?”

巴彦晚了一步,见傅鼐接住了四阿哥,转身一把薅起了瘫在地上的梁毅,“苏公公在哪儿?你们把苏公公绑哪儿去了?”

梁毅直愣愣地看着巴彦,任巴彦又捶又打地摇晃了半天,愣是一声不吭。

巴彦怒而扔下梁毅,又转身去抓旁人。

可这帮跪在火前的侍卫一个个却都失了魂似的,被巴彦揪着问了好几个,才有一个,颤巍巍地伸出手,指向了那还在燃烧的废墟!

巴彦整个人呆在了原地,傅鼐不敢置信地垂下了头。

跌下马的四阿哥半靠在傅鼐身上,此时却挣扎着要站起来。

“主子……”

傅鼐搀扶着四阿哥,想要张口劝说,却一句话也吐不出来。

“我要杀了你们!”

巴彦红着眼眶,唰地抽出了刀。

梁毅却半点也不反抗,只看着巴彦大笑,“杀吧!杀吧!反正我们都要死,在这里死还痛快些!”

“巴彦!”

在巴彦真的要挥刀时,傅鼐喝住了他。

站起身的四阿哥,推开傅鼐的搀扶,一步一步地走向梁毅。

“为什么会起火?”四阿哥的脸孔被火光映得通红,可嘴唇却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

梁毅仰着头,看着四阿哥已经没有了任何表情的脸色,想起了他在茅屋里听到的话。

“是苏培盛,”梁毅声音沙哑,他紧紧盯着四阿哥的眼睛,像是垂死挣扎的囚徒,企图从最后的一点报复中寻找快感,“是他自己找死!是他打翻了烛台,点燃了茅屋!他挟持了我们主子,不许我们救人!现在他死了!他们都死了!我们也要死了!”

“你说什么?”傅鼐瞪大了眼睛,“八阿哥也在里面?!!”

“哈哈,在里面!都在里面!哈哈哈——”

梁毅发狂地大笑,两眼凸起,双手乱挥,人竟似已经半疯了!

“主子!”

傅鼐有些急躁,他深知八阿哥若是命丧于此,那今夜的事儿怕就要捅破天了。此时最好的方法就是趁无人发现前,杀人灭口,迅速回京,与八阿哥的死彻底撇清关系。

可偏偏,眼下的四阿哥已然痛彻心扉,根本什么话都听不进了。

“怎么办?”巴彦也是手足无措。

“主子,”傅鼐环顾了一周,冒着凉意的目光从那几个八阿哥的侍卫身上一一扫过,“主子,请您节哀。您就念在苏公公一心护您的份儿上,先跟属下们离开这里吧。”

“是啊,王爷,”巴彦紧忙接着道,“这周围都是荒草,要是风吹起来,只怕火势还要扩大,您在这里太危险了!”

“是啊,王爷安全为重……”

“王爷,我们先护您离开吧。”

侍卫们劝说的声音此起彼伏,可四阿哥却全然没有反应。

旁人不知道的是,这些杂乱的人声传进四阿哥的耳里时,已伴着那灼人的火焰全慢慢变做了细碎的呢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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