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节(1 / 1)

陈六奚落谢士洲,说他跟着就有人管了,潇洒不了几天。

谢士洲表示他打算曲线救国。

问他什么意思?

谢士洲说:“爹他们想看我上进,岳父岳母也盼我做点事情,可你说说,要我们这种人跟谢士骞一样天天扑在那些无聊的生意上可能吗?我盘算着我自己投钱搞个什么。”

“你要自己开门做生意?还不如帮家里忙!跟着老头子起码好混。”

陈六本来一点儿兴趣也没有,谢士洲就告诉他,什么人做什么生意,让你开个酒楼你嫌无趣,换成是搞销金窟呢?

“这城里玩的其实不少,上台面的不多。比如城南有个富贵赌坊,名气大吧?王家靠那赚了个盆满钵盈,可你去过几回?你去过吗?”

“那地方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是热闹,但招去的也不过是贫民,他们能祸祸几个钱?赚穷人的钱哪有赚有钱人的钱来得快?要是让我来做,我给它装得富丽堂皇,把端茶送水的换成漂亮女人……”

斗牌掷骰这些谢士洲都会玩,他会,但不常碰,往往是给人凑角儿来上两把。即便如此,那些场所凭什么拉客靠什么挣钱他想得到,又因为见的世面大,他比别人更知道怎么刺激客人。

像这会儿,才不过举个例子,他就把陈六忽悠进去。陈六听完两眼放光:“谢士洲你可以啊!搞个销金窟出来,钱也赚了,自己玩儿也方便!”

钱宗宝在一旁听着,心里洼凉洼凉,回家这一路他都在想要不再劝劝姐姐?

为了对得起自己的良心,钱宗宝犹豫再三还是把他出去所见所闻跟钱玉嫃说了。相较于他,钱玉嫃要淡定得多。

“不是早知道他是个二世祖?要是跟你这样积极上进,还能叫二世祖吗?”

“姐你怎么还向着他说?”

钱玉嫃想了想:“照你说的,他恐怕是想诱陈六入局,让人帮着出钱出力。要达到目的是要吹嘘得好,那话你信一半就差不多,别全当真。宗宝你是知道我的,我这人在很多事情上都大方,可也有些不动摇的原则,应下这门亲事之前该了解的家里已经了解过,那日他来提亲,阿爹同他谈了很久,你顾虑这些皆有涉及。”

“他以前确实懒散,气性也不好,不听家里安排,爱嚯嚯钱。但哪个人都不会全是缺点,他不好色也不好赌是肯定的。谢士洲长这么大,他家一直都很有钱,他爹娘也一直都管不住他,该不该见识的他都见识过,现在还好端端的,日后又能坏到哪儿去?”

作为谢家唯一的嫡子,谢士洲从来都是生在诱惑之中的,真不存在突然堕落。只是不想去学传统的买卖,嫌那枯燥,想做点擅长的而已。

二世祖擅长什么?

吃喝玩乐呗。

钱宗宝怕的是他姐夫开个销金窟为自己掩护,天天上那头吃喝嫖|赌。听阿姐一说,他又想明白一些。谢士洲毕竟是个活人,腿长他自个儿身上,他真想去,有没有这生意都能。

想明白以后,他有点不好意思:“是我小题大做了。”

“你是关心姐姐,姐姐知道。但我既然选了他,总要多信任一些。他一腔热情扑在这事上,咱们提建议还成,上去就是一桶冷水不合适的。”

就这么个耍成习惯的二世祖,他愿意改,肯做正事就该鼓励。

钱宗宝捧着脸,看向姐姐的眼神里满是钦佩:“姐姐要是男儿身,不知比多少人出色,想来可惜……”

“我看你是可惜没个兄长承袭家业,可供你读书考学。”

看兄弟的反应她就知道自己说对了:“你要是学得很好,也想去考,去就是了。咱爹正当壮年,撑得起家业,有时间给你做想做的事。”

他们姐弟很有意思,早年是姐姐稳重弟弟活泼,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兄弟越发沉稳起来,反而做姐姐的随性很多。

因是家中唯一的儿子,钱宗宝在无形之中给了自己不小的压力。钱玉嫃有时会开解他,说人年轻可以潇洒一些,想做啥去就是,能成最好,失败了努力过也不后悔。

乔氏听到他们姐弟说这一套,笑骂她:“别家都是做姐姐的劝反骨兄弟懂点事,到你这儿还反过来了!”

“看他想得太多,遇事不决,给拧拧。”

“拧得跟你似的,前一天明了心意后一天立下婚约?”

钱玉嫃听了就笑,笑够了才说:“有什么不好?他来求亲,我心里也愿意,就答应啊。”

钱宗宝也附和她:“姐姐魄力是比我大,我呢,还有得学。”

受了亲姐姐这样一通教育,之后再见到谢三陈六等人,钱宗宝放下很多偏见,他们之间往来融洽许多。但也只到二十七,之后几天家里非常的忙,直到守完岁,正月初一给长辈拜过年,钱家几人才清闲下来。

乔氏昨个儿就给全府的奴才发过赏钱,钱炳坤也给伙计拿了红封,正月头上茶楼以及对面的茶叶铺子都不开门,直到初五。初五一早他们炸了爆竹开门迎客,这时蓉城还在过年的气氛里,客人不是太多。

每年这时候情况都差不多,钱炳坤并不着急,他眼下忙另一出。

谢家已经看好日子,最近的吉日在三月初六,他们打算那天抬聘礼来,问钱家是否同意。

钱炳坤同意,回头安排起管家等人,命他们将裁缝请家里来为姑娘量体裁衣。还得合计好那天开几桌席,让厨房排好菜色,珍贵食材也要提前定下,到那节骨眼怕买不到……

管家遵照老爷的吩咐去请裁缝,才见着人,李裁缝说:“怎的这就来了?钱小姐那套还要两天才做得好,做好了我让伙计送您府上。”

管家听了一头雾水。

看他这样,李裁缝又道:“您不知道?那您不是取衣裳来的?”

“当然不是,我们太太请你过府一趟,三月里谢家要来下聘,太太想做两身。”

“那您等会儿,我进去收拾一下。”

等李裁缝拿上工具出来,管家还在琢磨他刚才说那个话:“你说在给我们小姐做衣裳?几时定的?我怎么都没听说?”

李裁缝跟他一起往钱府赶,边走边说:“是谢家定的,用的是苏杭那边最好的料子,让我照钱小姐的尺寸,还说正月初十以前就要……”

这年头衣裳都还比较宽松,只要知道身长肩宽以及大致的胖瘦,出来都能上身。李裁缝那儿本来就有钱玉嫃的尺寸,虽然是前几个月量的,没听说人长胖,他就没重新量过直接用上了。

这在谢士洲的意料之中,总之结果就是衣裳快做好了,钱家人还不知道。

管家既然能当上管家,必定不是蠢人,他在心里打个转儿,立刻明白了关键,还反过来提醒李裁缝,让他待会儿见着姑娘别提这事:“我们府上一点儿也不知情,估计三少爷是想给姑娘惊喜,别让你搞砸了。”

李裁缝连连点头,又道:“三少爷对你们小姐真是实心实意。”

“那是应该的!”

“是应该的!您看我,我给人做了三十年衣裳,见过的太太小姐如过江之卿多不胜数。甭管相貌或者身段,比钱小姐标志的少有。”

说着话,两人进了钱府,管家带李裁缝去见了太太,之后才把皮尺拿去让丫鬟给钱玉嫃量身。李裁缝则是在跟太太商量用料以及款式花色。多做几年衣裳谁都知道各家太太小姐喜欢什么,双方沟通起来还是很愉快的,李裁缝果然没提谢士洲找他做衣裳的事,他把这一单的要求记好,回去加班加点把谢士洲订那一单做完,也没贸然送去钱家,而是托人给谢家传话,请三少爷亲自来看。

霜色的竖领短袄搭配海棠红色的马面裙,这衣裳光挂出来就很好看,谢士洲绕着转了一圈,把前后的细节全都看过,打个响指:“做得不错,晚点我让老祝过来结钱。”

“三少爷这话说的!这城里做生意的谁还担心您会赖账?就这点钱,您啥时方便啥时送来!”

“倒是个会说话的,把衣裳叠一叠,装在我拿来的盒子里头。”

裁缝铺的伙计立刻忙起来,李裁缝本人还在招呼谢士洲:“我给钱家太太小姐做了好几年衣裳,这款拿去钱小姐肯定喜欢。钱小姐那模样,最合适穿朱红桃红海棠红。”

谢士洲也觉得他选的布料好,就得是这么鲜艳的颜色才能显出钱玉嫃灿若骄阳的个性。

他从裁缝铺取了衣裳,出去就拐上银楼,问他们首饰打好没有。

“做好了,只是还没腾出空给您送去!”

银楼的掌柜捧来一只木雕的首饰盒子,还没看到东西,谢士洲先把盒子嫌弃了一通,想着幸好他早有安排,在定了衣裳首饰之后就从自家翻出一大一小两只珍宝盒,否则就这样哪拿得出手?

盒子看着马马虎虎,这套海棠花的银首饰做得倒是不错,款式精致又不繁琐,乍一看跟那袄裙衬得上的。

过来之前还怕银楼坑他,看过之后谢士洲已迫不及待想把东西给钱玉嫃送去。哪怕这会儿已经快到用午膳的时辰,他心里实在火热,让四喜八福捧着珍宝盒跟他去了钱家。

他到的时候,钱玉嫃已经上了桌,接过丫鬟递来的小汤碗,正准备喝。

突然有管家来报,说姑爷来了。

钱玉嫃起先是一愣,又笑道:“过来也不挑个时候。”

乔氏当没听到,对管家说:“是姑爷来就不用通报,请啊。”

谢士洲自然不会被拦在门外,他人在前院等着,不多时管家小跑出来把人请到后边,太太小姐也搁了碗,站檐下候着。

谢士洲过来问候了丈母娘,转头对心上人说:“好多天没见你了,还是这么好看。”

像这种寒暄,真的很蠢。

钱玉嫃问他怎么这时候过来?

谢士洲让开两步,显出跟他身后抱着珍宝盒子的四喜八福。

钱玉嫃从屋檐下走出来,走近看了看,问:“是什么东西?”

谢士洲亲自去开了盒子:“我选了花样和料子找人给你做了衣裳首饰。”

乔氏感觉自己整个人是多余的,她悄悄退回屋里,钱玉嫃走到珍宝盒前,她先在衣服面料上摸了一把,然后走到旁边,从首饰盒里拿起一只海棠花头的步摇,并三条细长流苏下面挂着小颗的白玉珠子,簪上肯定漂亮。

“银楼说给年轻姑娘不好用太多料,就选了简单点的样式,做得精细一些。”

刚看到的时候谢士洲很满意的,等东西到了心上人手里,他又不确定了。

钱玉嫃听出来,笑盈盈问:“你紧张啊?”

“怕你不喜欢。”

“那大可不必,我很喜欢的。”钱玉嫃说着把步摇递到谢士洲手里,“你帮我簪上,看衬不衬我。”

谢士洲哪有这门手艺?他瞅了半天才找准地方插上,连动作都格外的小心翼翼,生怕手一抖戳上脑门。

第27章

正月初二初三那会儿街市上人还不多, 这两天却热闹起来, 每年这时候, 临街的店铺就会挂上花灯,蓉城这边从初十到十五, 街市夜夜张灯。

因为家里开茶楼, 钱玉嫃往年跟弟弟在茶楼包厢里临窗眺览过灯会, 哪怕过去很久,她总能记得那一晚,蓉城的上元灯节辉煌灿烂。

听谢士洲邀她游逛灯市,钱玉嫃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应下了。

应下来之后, 她才想到刚才送来的衣物首饰, 明白那是供她在上元当日穿戴。不得不说纨绔公子是有一手,在这方面比前头两个开窍得多。

前头两个嘛。

许承则在听说唐瑶定亲以后整个颓靡下去。

至于李茂, 除夕节前见着大姑太太听她提了一句,那人不知听了谁的劝, 仿佛已经振作起来,赴京应考去了。

谢士洲就在旁边,看钱玉嫃原地走神, 他伸手晃了一把:“在想什么?”

“想到以前阿爹带我们去茶楼上赏灯,我那时才知道蓉城的夜这么美。”

“没上街市逛一逛吗?”

“小时候怕丢, 长大了怕挤。”

谢士洲翘着腿儿, 笑道:“那到时候我牵你走。你得去看看, 舞龙舞狮踩高跷变戏法, 还有吹糖人捏泥人投壶换灯的, 道两旁小食摊多不胜数,都逛完了咱们放河灯去。”谢士洲特别遗憾,说要是在江南水乡,有钱人家大可以上灯船去,沿河游逛赏两岸景,那滋味别提了。

听他说得这样好,钱玉嫃能不痒痒?

离约好的还有三四天,她已经等不及了,天天都盼着日子过得快些。

谢士洲在干嘛?

他为了方便元宵当日装逼,提前踩点,做攻略去了。这几天时间,他把街市上大大小小的游戏全玩了一遍,尤其是投壶换灯那个,摊主在地上拉条绳,隔六尺摆上铜壶,让游人拿铜钱换箭,十支一组,一组里面能中三支就能换个花灯,中得越多换的花灯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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