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节(1 / 1)

比方说现在。

暮扶舟揉着眉心,问三尺之外垂首而立的年轻男子:“消息可属实?”

年轻男子道:“千真万确!整个衡水城大街小巷都传开了,属下还特意去了趟一元阁,七元酒肆的小伙计如今就在那里躺着,头皮活生生被剥了半边!”

说到这里,年轻男子脸上露出了明显的不满。

就因为这事,现在衡水城的百姓已经开始议论先生了,尽管言辞还算温和,然而倘若那位再不收敛再继续这么作恶下去,先生的名声迟早要毁在那位手里!

他绝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这种事情发生!

年轻男子用力攥紧了拳头。

就在这时,有下人来传道:“先生,老胡头来了,说是您要的东西做好了。”

第31章

就在这时,有下人来传道:“先生,老胡头来了,说是您要的东西给您做好了。”

不知怎的,暮扶舟听到这个消息后,忽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连声道:“快请进来。”

声音连带着连他自己都不曾发觉的急切。

那张冷玉般无波的脸上也浮现出了一抹名为欢喜的情绪。

垂手而立的年轻男子看呆了眼,竟然没有及时退下,而是诧异而震惊地望着自己的主子。

大概是他的视线太过没遮掩了,暮抚舟若有所觉地望向他,旋即道:“你先下去吧。”

年轻男子这才恍然回神,拱手应了声“是”,正要退下,忽又听暮扶舟道:“这件事情我自会处理,你不要擅自替我行动。”

年轻男子身形顿时一僵,旋即双膝跪地,伏首道:“是属下逾越了,还请先生责罚!”

暮抚舟沉声道:“你确实是逾越了,莫要再有第二次了。下去吧。”

“……”年轻男子挣扎片刻,终究还是应了声 “是”,躬身退下,与迎面走来的老胡头擦肩而过之际,老胡头抬手在他肩膀上拍了下,调侃道:“哟,怎么了这是?做错事啦?受罚啦?小伙子啊,小老儿我跟你讲,遇到事情不要冲动,要多动动脑子,脑子这东西不用是会生锈的,记住没?”

年轻男子苦笑道:“记住了,多谢前辈教诲。”

老胡头挥手道:“记住就好,去吧去吧。”

待人离开后,老胡头这才收起脸上的嬉笑,从怀里掏出郁青交给他的小瓷瓶扔给暮抚舟,然后垂手而立,恭恭敬敬道:“先生,您要的花蜜做好了,还请查验。”

暮抚舟:“……”

他很自毁形象地抽了抽嘴角,旋即摇头道:“师傅,您老人家这又是唱的哪一出?这里又没有外人……”

老胡头道:“别别别,先生您还是放过小老儿我吧,我可不敢做您师傅,做您师傅那是要人人喊打的!小老儿我年纪大了,惜命!怕挨揍!”

暮抚舟的脸色立时沉了下来,沉声道:“师傅,您老都知道了?”

老胡头哼哼道:“我能不知道吗!现在外面满大街都在传这件事!你小子从哪又冒出一个师傅来了?”

身形一晃,他不知怎的就逼近了暮抚舟跟前,抬手将人往椅子上一摁,冷笑道:“一大清早就传出了您要成亲的消息,现在亲是不成了,却又冒出了一个女师傅来……还是那样一位师傅……赶紧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暮抚舟被他摁住了肩膀,也不恼,只苦笑道:“此事说来话长……师傅,容我日后再跟您老细说。让我先看看花蜜可好?”

面上是毫不掩饰的急切。

眼神中甚至还带着一丝祈求。

急切也好,祈求也罢,这样的情绪以往都鲜少在他脸上出现。

两种情绪同时出现就更是不可能了。

这让老胡头不得不认真地审视了他片刻,想了想,道:“那小娘子做这花蜜所用的材料有些奇怪……”

当即将郁青是怎样糟蹋他家厨房的事情说了一遍,连带着那些药材名称都事无巨细地告诉了暮抚舟,末了,拧眉道:“抚舟,我觉得那小娘子有些奇怪,她做出来的东西你还是小心……呃,抚舟?扶舟你怎么了?”

暮抚舟几乎是失态般地跌坐在椅子上,握着瓷瓶的手也在微微颤抖,过了好一会儿,他忽然重重一拳砸在面前的桌案上,咬牙恨道:“旭!尧!”

……

旭尧满脸戾气,砰地一下将酒壶摔在地上,喝道:“闭嘴!再敢多哭一声,信不信老子让你永远都开不了口!”

一双眸子猩红的像是在血水里泡过一般。

花灵月顿时吓成了暴风雨中的小鸡崽子,缩着脖子瑟瑟直抖,畏惧地望着抱着酒壶狂灌的旭尧。

又是一壶酒见了底儿,旭尧瘫坐在地,双眸猩红地望着缩在墙角发抖的花灵月,狞声道:“作!继续给老子作!作不死姓暮的那个狗东西,老子弄死你!”

花灵月吓得又是一抖,颤声道:“我我……我不敢呀……”

旭尧冷笑道:“你不敢?呵!亲爹老子你都敢杀,这天底下还有你不敢做的事情吗?我听你府里的人说,你以前不是很能的吗?上敢羞辱长姐,下敢欺凌弟妹,如今你连你亲爹都杀了,还有什么是你不敢做的?嗯?!”

他朝花灵月勾了勾手指,道:“过来。”

花灵月想跑,可脖子却是一紧,身子也骤然飞起,下一刻人便跪在了旭尧脚边。

如此近距离,旭尧那双满是红血丝的眼睛看起来更慎人了,在花灵月看来那已经不能算是正常人的眼睛了,那是……那是魔鬼的眼睛!

她顿时抖的更厉害了。

旭尧似乎嫌她还没吓破胆,伸出根手指挑起她下巴,强迫着她与自己对视,冷笑道:“听说你以前特别喜欢欺负你长姐?我还听说你母亲亲手打碎了你长姐的金丹?所以我猜,你长姐她之所以会不告而别离家出走,应该就是因为你们母女俩的原因吧?所以你说,我要不要现在就杀了你呢?嗯?”

花灵月一张俏脸瞬时变得惨白,忙连声道:“不不不,跟我没关系,我作……我继续作……我都听您的!我什么都听您的!求求您不要杀我……求求您了……”

一边说一边咚咚咚直叩头。

旭尧顿时一脸嫌弃,将人一推,冷声道:“看见你老子就心烦!滚出去!”

花灵月立马连滚带爬地滚了出去。

不远处的屋脊上,正站着一高一矮两道身影,静静地望着这边发生的一切。

矮的是位老者,白发白须,哪怕一身粗布衣衫也遮盖不住他身上的那股凛然气势。

高挑的那个是位年轻男子,面如冷玉,一头银白色的长发随风舞动。那双平日里一直如古井般无波的琉璃眸里,此时此刻,恨意正如潮水般翻滚着。

似乎下一刻就要冲进去将屋里的人拎出来挫骨扬灰一般。

他也的确要这么做了。

然而手腕却忽然被老者一把攥住,下一刻,二人的身影便如一阵风似得消失不见了,待旭尧警觉地抬眸朝这边望来时,入眼的便只有缓缓没入云层的弯月,还有在屋顶上慢条斯理地踩着直线的白猫,以及……无边的黑暗。

是的,黑暗。

无边无际的黑暗。

永远都不会有阳光照入的黑暗!

他忽然自嘲地笑了,笑着笑着,泪水滑出。

滴答……

滴答——

两颗泪珠砸在了地上。

那么轻不可闻的声响,可听在他耳中,却仿若巨雷滚过一般刺耳。

旭尧一下子就怔住了,眼睛瞪的大大的,宛若受了什么绝大的惊吓一般。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僵硬地转动了一下脖颈,垂眸望着脚边那两滩小小的水渍,又抬手摸了摸眼眶……

好像不敢相信那泪竟会是从他的眼中流出来一般。

可指尖上的湿痕以及越来越酸胀模糊的眼睛却在告诉他,那泪,就是他的!

该死的女人!

旭尧猛地站了起来。而随着他的起身,一面黑黝黝通体都被黑雾包裹着的旗帜,赫然出现。

他一把将那旗帜攥在了手里,那旗帜顿时就像有了生命一般,疯狂地在他手中扭动起来。

却在这时,门外有脚步声响起,旋即听见有人道:“公子,先生说药浴已经为您备好了,请您前去。”

小厮说完,扯了扯耳朵,又掏了掏耳洞,还是没有听到刚才那宛如万马齐奔一般的哭叫声。

他摇了摇头,心说:“许是我这两天没休息好上火了的缘故吧,都开始出现幻听了,回头找先生要副败火的方子。”

小厮正琢磨着,就听吱嘎一声响,房门打开了,门口站着位一身玄色衣衫的年轻男子,长眉长目,鼻梁高挺,一张薄唇和面色一样,都带着些许病态的苍白。

正是旭尧。

……

同一时间,老胡头家。

郁青不安地来回踱着步子,像只停不下来的陀螺似得,转啊转啊的,转着转着就转进了一个怀里。

巫九言将她捞住了,又摁在椅子上坐下,安慰她:“师尊,您就放心吧,三师兄肯定能认出那花蜜出自您之手。”

毕竟这天上地下,除了师尊您老人家外,恐怕也没谁会那么无聊到大费周章地做那种专门整人的东西玩了。

郁青道:“正因如此,所以我才更担心!刚才是我考虑不周,光想着拆穿花灵月和旭尧身份了,却忘了交待老三不要冲动地立马就和旭尧对上!”

不想巫九言却是一笑,道:“要是因为这个的话,那师尊您就更不用担心了。师尊莫不是忘了给三师兄送信的人是谁了?有老胡头在,不会让三师兄冲动乱来的。”

郁青置疑道:“可胡老伯他自己就是一个特别容易冲动的人。”一言不合就

两人正说着话,房门被人咚咚咚地敲响了,老胡头在外面道:“开门开门,我回来了!”

巫九言朝郁青一挑眉,道:“师尊您看,送信的人回来了吧?送信的人能放心回来,就说明三师兄那边已经被他稳住了。”

第32章

巫九言起身去开门,结果才打开一条缝,门就被一只大手迫不及待地推开了,老胡头瞅都不瞅他一眼,大步走进屋,围着郁青连着转了好几个圈圈,又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又一遍,最后才道:“师尊?”

郁青:“……?”

老胡头揪着胡须问:“师尊是不是比师傅大?”

郁青:“……??”

老胡头一张老脸憋得通红,连胡子都一抖一抖的,瞧那样子似乎很想撸起袖子跟郁青大干一场似得。

可他也就是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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