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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顺利的割开了血管,切断了筋脉,但啃在了一块硬骨头上。

值班宿卫。

这是皇帝亲信中的亲信,除了深受信任之外,更是要求身手不凡,乃是从天子亲军之中精挑细选而出的勇武之辈。

但这已经是最后的时刻了。他们甚至不需要全部歼灭这些值班宿卫,只要牵扯住他们,让凤十二突围而出,进入寝宫,将卢湛杀死,便大局已定。

可有一个人,却看出了凤十二的特殊地位,而死死地拦在他的身前,缠住了他。

第一百二十四章

凤十二的眼睛不好, 对于大多数人,如果不凑到足够近的距离,他完全分辨不出到底谁是谁。

但就像他的箭术另辟蹊径一般,只要被他近距离看清过的脸,他就绝对不会忘掉。

这种不会忘掉,指的是——就算对方变化很大, 他也能一眼认出。

这是一种奇异的直觉,就像是他闭上眼睛反而更能准确的射中目标一样。

因此, 在灯火通明的宫殿前,凤十二以弓弦绞住了对方的手臂之时, 他看着眼前的侍卫毫不犹豫的松手, 任凭手中长剑落下,并以另一只手迅速接下, 扭身反劈的时候,突然笑了:“怎么, 你这一次, 又是跟流烟一起出来看星星的么?十六?”

那斩下的刀霎时一顿,在火光的映照下, 凤十二看得见对方微微瞪大了眼睛。

“你是……十二!?”

“还记得流烟吗?”凤十二却没有停下与他叙旧的意思,他语速飞快的说道:“她现在正在谢府之中,若是今晚我们行动失败, 满门抄斩之时, 想必一定有她一份。你愿意吗?”

他并没有说谎。流烟此刻当然正在谢府, 但他只是隐瞒了此流烟非彼流烟的事实而已。

但凤十二原以为, 就算凤十六已经离开月明楼多年,对流烟已经没有多少感情了,听见这话,至少也应该迟疑一下,却没想到,他的神色反而更加坚定了起来。

“她不会死。”凤十六重新提起了刀,沉毅道:“我也不会让。”

他记得年幼的时候,她将第一次试图逃跑的他从树林里带回来,那时她说:【我会一直为你祈祷,祈祷你可以做到你想做到的事情。】

他也记得他终于逃跑成功的那一次,她悄悄地对他说:【其实我——是个妖精。】

她才不会死在这种事情上——

而他,既然成为了天子宿卫,就必须尽到自己的职责。

更何况,既然凤十二在谢府,那就说明谢府与月明楼一定关系深厚!若是将他放过,谢家掌权,岂不是就是月明楼掌权??

他好不容易才带着弟弟逃出月明楼,又怎么可以坐以待毙的看着自己重回魔掌?

方才凤十六见事有不对,便让初七前往皇后寝宫呼救。皇后宫中侍女皆被她训练成了女兵,训练有素,亦是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

只是……

几日前皇帝落水,皇后衣不解带的在旁伺候,却被御医诊出了喜脉。因为不得受累,她只好回宫休养。可现在想想……皇后真的怀孕了吗?

还是说,御医之中,也有着月明楼的人,想要尽可能的调开皇帝身边的人?

然而有心算无心,跟随凤十二而来的谢家家将,人数比起护卫宫殿的侍卫又多上不少——在其他地方的侍卫还未赶来支援以前,没过一会儿,地上便躺满了奋战至死的侍卫尸体。

就算凤十六再怎么骁勇善战,也无法一个人抵住那些消灭完对手,围拢而来的家将。

他深吸了口气,咬紧牙关,却也不得不步步后退。

就在这剩下的最后几个人犹如困兽一般,已经完全看不到希望的时候,凤十二已经整暇以待的被谢家家将们护在了身后了。

他引弓射箭,凤十六便只能目呲欲裂,焦灼悲愤的看着自己身旁的战友一个个倒下。

最终,只剩下了他。

包围圈中,孤身一人的凤十六喘着粗气,定定的凝望着人墙之后,身姿修长的凤十二——他正默默的注视着他。

那视线,凤十六看不出里面蕴含着什么情绪——是迟疑?是冷漠?是沉吟?还是不忍?

他忍不住握紧了手中的长剑,可是心里却很清楚,凭着这把长剑,他能活下来的机会,已经非常渺茫了。

以他的武功,即便是现在,杀出重围其实也并不是问题,但问题就在于,他不能走。

凤十六可以走,因为他不过是个出身月明楼的杀手,但自从他跳入九江里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抛弃了这个身份。

他现在是颜弃秽。

他是皇宫宿卫。

只能死战不退。

必须死战不退。

朱壬酉没有认出凤十六,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汗与别人的鲜血喷溅过来混合在一起的水渍,见凤十二放下了弓箭,不由得问道:“不杀他么?”

凤十二沉默了一会儿,才回答道:“……不,先把他留着。”

一众人虽然不解,却依然听命的将刀剑架在凤十六的脖颈之上,将他拽到了一旁。他们让开道路,让凤十二气定神闲的从面前走过,然后推开了宫殿正门,抬脚迈入。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卢湛并没有如外人设想中的一样,躺在床上,不省人事。

他坐在床边,虽然脸色苍白,身体病弱,却有一双锐利的双眼。

他抬头看见了凤十二,然后虚弱的扯了扯嘴角,神态却并不显得如何惊慌,颇为沉稳大气,没有堕了皇者威名:“是你啊,华璧。”

但出乎意料的是,目前仿佛占尽优势的凤十二,却反手关上了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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