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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若栩敷衍地看了一眼,只见匣子里放了一把长三寸左右,镶嵌着红宝石的木梳,旁边还有一封书信。

“这是王公子托我送来的,我见他情真意实,实在不好拒绝,才答应帮他转交于姐姐,可不要怪我莽撞。”颜语媗取出那把木梳递给颜若栩,“梳子上的红宝石是波斯国的特产,这样纯艳璀璨是极难得的东西,王公子也有心了。”

颜若栩弯弯嘴角,勾出一个实在勉强的笑,将那把木梳接过放在掌心端详。见那上边镶嵌的宝石果然奢美无比,的确是难得的好物。

“他送我的?”颜若栩把梳子往盒子里一扔,抬眼盯着颜语媗,眼神里已经夹杂了不快。

可惜颜语媗实在眼拙,仿佛看不出来颜若栩的情绪一般,腆着一张笑脸继续扮演她的角色,“过几日首辅大人家的嫡小姐不是举行诗会吗?我们都是去的,王公子想诗会那日邀姐姐私下一叙。”

颜若栩的眉头深锁着,一股怒火不由自主地往心头翻汹。颜语媗操心自己的姻缘也就算了,怎么连她的事情也要算计进去。

那王公子名叫王卓,是一朝中大员的儿子,也是个骄奢淫逸五毒俱全的纨绔主儿,除了仰仗先祖福荫吃喝享乐之外,旁的一概不会。颜语媗不知何时和王家交好,从很早之前就为这王公子不停美言,极力撮合颜若栩和王卓。

颜语媗要这样做,自然有她的如意算盘。

不就是想促成王家和皇族联姻,若此事一成,王家荣宠一盛,得了便宜后自然不会亏待了辛苦牵线的月老,颜语媗也多了一份依仗。

被人从背后算计的滋味,颜若栩已经尝得够多了。

她抬眸缓缓一笑,将心中翻滚的怒火压下来,故作平静,“好”

颜语媗听了她的话,像是卸下了千金的重担,那双如水般潋滟的眼睛里满是欣喜,“那姐姐早些歇息,我先走了。”

颜语媗目送着她的背影走远,轻声自言自语着,“这么爱演戏,那么我也陪你演一场。”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周末愉快鸭~

陆垣蛰:我没什么好说的,就想问问我什么时候有戏份

弱弱的作者:那什么……快啦

第6章 赴诗会

颜喆是个办事牢靠的人,虽然有时难免孩子气,但已经有了几分男子汉式的担当。

没过几日他就又进了一趟宫,将回信捎到了颜若栩的手中。

按京城和瑶姬山脉的距离,即便是最好的千里马昼夜不停的奔跑,也需要七日才能来回,这回信的速度实在快得令人讶异。

没来得及将信拆开,院外忽然一阵喧闹,颜若栩只好将信暂时收好。

“公主,太子殿下还有太子妃来了。”候在门外的婢女刚通报完,太子颜黎已经带着太子妃萧嘉柔走到了屋内。

太子已经在宫外有了自己的府邸,最近国事又繁杂,祖母丧事完毕之后,颜若栩已经多日未见皇兄。她们二人都是徐皇后所出,感情亲密,颜黎更是将这妹妹宠溺的像宝似的,手头的事情稍微清闲一些,就到宫中来看她了。

除了父皇乾景帝之外,她这位皇兄怕是最真心待她的男人了。

颜若栩眼睛微微一涩,不由自主的想到了上一世他们二人之间的结局,忍不住湿了眼眶。

“若栩,都是我不好,这些日子太忙了,没有进宫来看你。”颜黎还当颜若栩是个小孩子,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带着十分的歉意低声说道。

他们二人在一处说话,太子妃萧嘉柔便在一旁温柔地看着,唇带笑意,目光澄澈。她出身于书香门第,是大燕有名的才女,未出阁之时就是诸多高门理想的儿媳人选,上门提亲的人络绎不绝。

这样一位出身人品俱佳的嫂嫂,颜若栩却无法对她亲密,她这位嫂嫂过于完美,反而产生说不出的疏离感。

用完午膳之后寝殿内又清净下来。

颜若栩以手为枕,趴在桌上想了一会往事。

她记得皇兄登基后便开始改革朝政,下令用严刑峻法统治天下。一开始还略有节制,到后来刑法越来越严苛,竟然到了乡邻犯罪整个村子就连坐的地步,以至于百姓怨声载道,民间暴。动四起。

许多老臣冒死进谏,皇兄也是一概不听,甚至将进谏之人的头颅斩下悬挂于宫门,用来警示朝中其他反对他的人,重重**,连颜若栩都要道一句昏君。

可皇兄不该是这样的人!颜若栩攥紧手中握着的茶杯,手指骨节处因用力而泛起苍白。

她的脑海浮现出天旭八年,最后一次见到皇兄的场景。

他乘坐轿辇从她面前经过,风恰好吹起明黄的帐幔,她抬头透过不足一寸之宽的缝隙,窥见她那还没到不惑之年的皇兄,竟然已经银丝满头,浑身瘦的只剩下一把骨架,浑浊的眼睛望向颜若栩,立刻就惊慌的挪开了。

而后轿辇从颜若栩面前匆匆而过,留给她满心的疑惑。皇兄乃是天下之主,为何满脸的害怕与慌张?并且他早已经下令,除了特殊的近身侍奉之人,旁人一概不见,如此种种,桩桩件件都蹊跷无比。

颜若栩思索许久也理不清楚头绪,叹息一声,重新取出颜喆带回来的信读起来。

信封上写了“皇长公主亲启”几个龙飞凤舞的行体字,狂傲的笔触一如陆垣蛰本人,扑头盖脸一股子张狂气,不过虽说是张扬了一些,还是有几分意境之美。

待颜若栩展开信纸,眼睛一下就瞪大了,亏她给陆垣蛰写了好几页的一封长信,这人只回给了她寥寥数字。

我已回京,面谈。

后面坠了一个单字的落款,陆。

颜若栩将信纸揉搓成一团,脑中飞快的思考着,陆垣蛰何时回的京城?不过他在这事情就更好办了。

她在屋内焦头烂额,坠儿也没有闲着,她拎着了颜若栩的剑跑了进来,“公主,今晚首辅大臣家的诗会,奴婢已经准备好了。”她说完还拍了一下胸脯,仿佛她们去的不是什么诗会,而是要去打架斗狠。

颜若栩摩挲着那柄宝剑,指尖触碰着冰冷的剑鞘,内心一阵阵激动。

在她的记忆中,已经许久没有碰过这把父皇御赐的名剑了。

“公主,你瞧。”坠儿又从怀里摸出两把匕首,脸上满是得意,“我都准备好了,咱们快些出发吧。”

颜若栩捂住额头无奈的摇头,“今天我们什么都不带,你快把身上其他的武器都撤了。”

“为何呀?”坠儿大惑不解,“公主不是说今日要给郡主一个教训吗?”

“那是自然。”颜若栩站起来往卧房而去,从那日颜语媗送来的匣子里取出木梳,冲着坠儿挑挑眉毛,“待会到了诗会上,你听我的吩咐行事。”

虽然不解颜若栩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坠儿依旧照做了,只是路上一直忐忑地问颜若栩,“我们真的什么都不带啊。”

颜若栩挑开轿帘的一角,望着外边熙攘的人群,轻笑一声,“放心吧。”

当今首辅大臣乔氏乃四世三宫的望族,曾是皇都里屈手可数的豪门大家,只是如今国家边境不安,乾景帝一朝便开始重武轻文。乔氏一族历来只出文官,已经有渐渐没落的趋势。不过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他们一家的影响力仍旧巨大。

府中的嫡小姐乔舒元自幼酷爱诗书,素来有些才学,为人又开朗和善,她出面举办的诗会,自然有许多世家子弟赴约,除了附庸风雅之外,更是把这里当做一个交友拉交情的好去处。

颜若栩忽然明白前世陆垣韩为何憎恶这样的宴席集会,确实是没什么意思。

她在脑海中描摹了一下那个曾令她不顾一切的男子的面庞,忽然发觉怎么都记不起真切了,他的眉他的眼,过了这些时日,颜若栩真的忘了大半。

这样真好,颜若栩淡淡一笑。

“若栩姐姐,你怎么才来。”

颜若栩刚刚下轿,才踏出轿门一步,等在乔府门口的颜语媗就快步走上来,扶住她的手腕格外殷勤,“小心,他们都到了,都在恭候长公主驾临呢。”

“你这样着急,不会是疑心我不来了吧。”颜若栩假装不在意地随口一说,由着颜语媗伺候着她进了乔府。

颜语媗错开颜若栩看她的视线,笑得像唱戏曲的伶人一般,面容美则美矣,就是看多了,很令人生厌。

“我猜姐姐一定会到,只是担心路上是否一路顺利。”她说话滴水不漏,领着颜若栩没走几步,就遇见一群听见了通报前来迎接的世家子弟。

乔舒元走在最前面,她一双娇美的杏仁眼,绛唇细眉,一颦一笑都端庄而高雅。

“公主千岁安康。”她施了一礼,携着颜若栩的手继续往里面走,“我家大哥今日得了一副绝世好字,请公主赏光瞧一瞧。”

颜若栩点点头,而后眼神一一扫过面前十数个世家子弟的面孔,见他们皆是京中显贵家的子女,心中极为满意,待会的事情闹的越大越好。

只是?她将目光落在人群最后方一位穿着月蓝色罗裙的女子身上。

陆雪笺怎么也来了?颜若栩皱眉,虽然现在她与陆家已经没有任何瓜葛,心里也谈不上怨恨,可是看到陆府的大小姐,前世的大姑子出现在眼前,仍旧有些不痛快。

紧接着更叫她意想不到的人出现了。

第7章 将计就计

一位穿着白色对襟窄袖长衫的男子从背后的曲折小径缓缓走出来,腰间的云纹宽腰带上坠着块墨玉,手中握了一柄竹骨纸扇,对着颜若栩拱手行礼,“长公主千岁安康,在下陆氏陆垣蛰。”

颜若栩拧眉望向他,万万没想到他也会赴今日的诗会,况且,常年戍守边境苦寒之地的陆垣蛰,何时会做这样文雅的打扮。

他如今的面孔比从前颜若栩迎他归家之时,还年轻几岁,可是眼底的那抹张狂桀骜,却一点逃不过颜若栩的眼睛,还是一样的不羁。不穿这身书生气的衣袍还罢了,现在怎么看怎么像个斯文败类。

颜若栩将视线撇开,微微嗯一声就算是回应了,她自是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透露出和他有私交之事。

众人都跟在颜若栩和乔舒元身后,走过卵石铺就的清雅小径,视野随即开阔。

面前有一湾人工铸就的流觞曲水,左右各设了席位,男子居左,女子在右,既保持了男女之间交往的分寸,也便于谈论和交流,乔舒元果然是用心了。

颜若栩吃了几杯清酒,和席上的众人不时的窃窃私语,仿佛真的是来单纯的赴这场诗会。

她用余光注意了坐在身侧的颜语媗,见她有些心不在焉的,时不时扭头与隔水而坐的王卓对视,心里有了些眉目。过不了片刻,颜语媗就该催促她离席与王卓私下一会了。

颜若栩对着候在一旁的坠儿使了个眼色,随后微微朝颜语媗所在的方向点头,坠儿立刻会意了。

她快步走到颜若栩所在的这一席,端起案上的酒壶为众人斟酒,轮到颜语媗的时候,坠儿手中一滑,将酒壶打翻在颜语媗的身上,喷溅而出的酒水打湿了颜语媗精美的锦绣衣裙。

“郡主恕罪,我不是故意的。”坠儿放下酒壶,无比的惶恐不安,急忙伸手为颜语媗擦拭着,然后抱住颜若栩的腰不住地说,“郡主千万不要生气,我真的是不小心。”

这一下动静有些大,众人都看了过来,就算颜语媗气的牙痒痒,有心为难这个平日里就和她不和的婢女,也深觉不妥,何况她是颜若栩的婢女,她也没那份资格为难。

颜语媗挤出一丝僵硬的微笑,“没事,你下去吧,不过就是濡湿一点,不打紧。”

坠儿强压住笑意,一溜烟地离了席。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颜语媗果然凑过来和颜若栩耳语,“姐姐,王公子已经在等候你了,乔家在后边的荷花池里有一个观景亭,他在那等你。”

颜若栩故作一丝娇怯,犹豫之间似有些忸怩之态,“我总觉得有些不妥,语媗,你陪我一同去吧,我一人害怕,现在坠儿也不知道跑去哪了,如果只有我一人,我宁肯不去。”

颜语媗思考了一会,点点头,不愿意放过这次好时机,“好,我也一起。”

乔家的这观景亭是一处别致的建筑,由一条只能一人通行的回廊穿行至湖心中央的凉亭,人身在其中既能欣赏美景又不会被打扰。

不过一旦那条回廊被堵住,凉亭中的人若想出来可就难了,真是妙啊。

颜若栩和颜语媗并排走到荷花池旁边,遥遥就看见有个男子等在观景亭之中了,正是那王卓,他已经看见了她们二人,正对着这边挥手。

“语媗,我有一样东西要回赠王公子,刚才匆忙忘了拿,现在回去取,你去告诉王公子,我去去就来。”颜若栩顿住脚步,推开了颜语媗挽着她的手。

“姐姐。”颜语媗怎么肯放她回去,拖住她的手不愿松开,“王公子不会介意的,这都到了,我们过去吧。”

拉扯之间,刚才退下后不知所踪的坠儿忽然出现,一把抓住颜语媗的手,“有贼!救命啊,快来抓贼啊!”

坠儿嗓门本来就不小,放声大喊之后连远处的众人都隐约听见了动静。

颜若栩提起裙摆,转身往来处跑去,口中不停的唤着:“来人啊,府中有贼,速来护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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