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要领着人亲自过去看看,玉清偏了偏头忽然拉住了他的手腕,修白顿了一瞬也察觉到异常,低声对随身的护卫道:“有人过来了。”
沙沙,沙沙——
风吹起杂草发出窸窣的声音,站在华宅中的众人握紧手中的剑全程戒备,几乎是那黑影出现的瞬间就拔出了手中的剑,然而在看清来人后,他们又都愣住了。
“张昭,你怎么从外面回来了?”
进来的这人正是刚刚在后院失踪的一名护卫,张昭挠了挠头也懵了,“我也不知道啊,走着走着人就到外面了。”
这样的情况很快又发生了几例,很快就有人慌了。“不、不是说这里是鬼宅吗,难道这里真的有……”
“这里有个屁!”
修白从不信什么鬼神,他看向玉清,想听听他怎么说,玉清了解了大致的情况后猜测道:“应该是阵法。”
“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或许是有人在这里布了阵法,不懂的误入就以为是鬼魂作祟。”
说着他拍了拍修白的肩膀,“咱们这趟没有白来。”
像阵法一类的玄学道术,鲜少有人知晓。玉清几人从小跟在容羡身边,容羡接触过的东西他们自然也会懂些,所以还算镇定。
“咱们先回去禀告主子吧。”这种阵法他们也只是略懂,并不敢轻易尝试。何况失踪的那些人中回来的只有大半,剩下的少数人仍旧不见踪影,玉清觉得这里应该还布有机关一类的凶险之处,只能先回去。
回去的路上,修白的嗓子越来越难受,咳嗽激烈时甚至咳出了血丝。玉清的喉咙也有些发痒,众人意识到了不对,回去找了郎中看才得知他们竟然都吸入了毒粉,要是再晚些医治,喉咙会溃烂失声。
到底是什么人在荒郊鬼宅如此大费周章?
“……”
当容羡了解到情况亲自往城郊鬼宅赶去时,阿善在宅子里还在试图与外界取得联系。
对于玉清一队的到来她一无所知,翻遍了随身戴的药袋,她发现用自己仅有的药材并不能驱散这四周的毒雾。阿善重新回到院子中翻了翻子佛种在这里的花草,他也是有心了,这些都真的只是花草,并无一分入药的可能。
真的就出不去了吗?
阿善站在院中央看着四周围绕的雾气,不知怎的心中就生出了一种哀怨愤怒,那种感觉强烈到有些莫名其妙,心口隐隐作痛,阿善蹲下身解开了自己的药袋,握在手中有些用力。
其实她刚才在翻找药包时,看到了那颗珍贵核珠,这东西可解百毒让人起死回生。阿善抿了抿唇握的越发用力,正准备含着这颗核珠闯入雾气中奋力一搏,外面忽然又传出了隐约的人声。
“算命算命,不准不要钱——”浑厚苍老的声音刺穿雾气传入阿善耳中,阿善听着这熟悉的开场白,很快就想起了一个人。
“道长!我在这里,您能听到我说话吗?”阿善很快想起自己先前遇到过很多次的老道士,经过他那次的预言,阿善对他的能力总算是相信了。
“这宅子里还真的有人?”与逃走的二人不同,道长不慌不怕还能准确听到阿善的声音,在得知阿善是在求救后,他笑了笑喃喃似乎说了句什么,“老道可给姑娘指两条生路。”
阿善终于找到了希望:“道长请说。”
“这周围的雾气看似最毒其实最为无害,姑娘要是想出这院子的大门大可直接走出去,但出了院门你会遇到什么,老夫就不便多言了。”
阿善一愣,有些不可置信道:“这雾气竟然无害?”
“从院门出,是生门也为死门,生生不息死而又复。”
阿善听得云里雾里,“那第二条生路呢?”
“这第二条生路……”道长停顿了许久,忽然就笑了,院墙之外他似乎摇了摇头,半响后才再次开口:“你可从池水中而出,此乃伤门,也为杜门。”
“生、死、伤、杜。”阿善听完后喃喃的将它们重复了一遍,她对奇门玄术了解的不多,仅懂的一些知识也都是在逃出佛岐山时学会的。
其实指向已经很明显,第一条路直接出院门,这是条生路,但伴随着未知的死门,属一吉一凶;第二条路就更有意思了,伤门和杜门一门属凶一门属中和,这二者都不沾吉门,却被道长用来当做可以选择的第二条路。
既然道长指出这条路,就一定是有他的理由。阿善隐约间觉得道长所指出的两条路不仅仅只是代表着她能不能逃出去,似乎还和别的什么有些牵扯。
实在猜不透这些,阿善扭头看向雾气笼罩下的院门,平静问道:“道长认为我该走哪条路呢?”
道长道“人活一世其实一直都是在迷雾中前行,有时候跳出迷雾选择另一条路,也未尝不可。”
阿善明白了,在道长离开后,她径直走到了院中的小池旁。
初时,她只以为这小池水浅不与外界想通,如今经过老道士的指点她才发现,这表面清澈见底的池水实则深不可测,阿善在将脚深入其中时有些犹豫,她水性虽好但无法在水中久留,也不知这水池通向何处,水里又有没有奇怪的东西。
毕竟,这可不是吉门。
阿善跳下去前又往院门那看去,只见那处道路平坦白雾围绕,出了那院门,大概就能到宅子的前院,她只要推开大门就能逃出这个鬼地方,不用担心这深不见底的水会通向何处。
砰——
不管了。
阿善犹豫了下还是咬牙跳到了池里,也不知是不是因为道长的话,她总觉得自己踏出院门后会让自己后悔,于是她任由冰凉的池水将她淹没,潜下去后她隐约看到前方有一处光亮,挥动着胳膊赶紧向那处游去。
在阿善跳池的同一时间,荒凉许久的华府大门再一次涌入了一群人。
爬着不明植物的高墙上不知何时多了只黑毛野猫,它森冷看着墙下的众人发出尖利的叫声,修白听到这声音心里只觉得膈应,他执着剑挡在容羡身侧:“爷小心,这里邪门的很。”
容羡当然看出了这里的不对劲儿,拨开修白的剑往前又走了几步,多日的头疼令他心情抑郁嗓音微沉,开口时带着浓浓的压迫感:“所有人,行走时都避开地上的有的任何东西,”
任何东西,包括地上的枯枝石子、破烂的布料,以及一片小小的树叶。
沙沙,沙沙——
当风再吹来时,所有人站在原地未动,容羡目光沉冷的盯着地面的落叶,看到它们随风而起飘悠悠移了位置,于是无形中好像有什么东西又随之改变。
他眯眸看向不远处一片未动的落叶,发现落叶的尾端卡入了地缝中,抬步,向着落叶所在的位置走去时,修白谨慎的唤了声他,容羡屈膝落在树叶上的手一顿又缓缓放下,仿佛是感应到什么般,他道:“闭气。”
滴嗒嗒,嗒嗒。
当周围安静下来后,耳力敏锐的人很快就听到从地底的传来的水流声,众人几乎是同时看向院内唯一一处的水源。
此时就在距离容羡很近的位置,那里有一口铺满落叶的水井,随着水流声的响动平静的井水正泛起了涟漪,容羡朝那处看去,井口的水摇晃激烈,荡出了不少枯叶。
“主子小心!”
哗——
就在修白等人拔剑的同时,一只苍白的手从水井中伸了出来,接着很快另一只手跟出,在激烈的水荡之下,一个浑身湿漉漉长发掩面类似人一样的东西从井里时钻出。
准确的说,她就是人。
“终于……”阿善要被憋死了,潜出井面后她浑身仅存的力气都用来扒井沿了,大喘着粗气刚要庆祝自己逃出那个鬼地方,扒了下井沿,她忽然察觉出不对劲儿。
“有、有鬼。”有一名护卫被吓得后退一步,剑都要拿不稳了。
阿善怎么瞅怎么觉得这群人穿的衣服有些眼熟,尤其是看到最前方站着的白衣少年后,她往外吐了口井水,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又倒回井里。
老道长诚不欺她,这第二条活路果然不吉利,她拼死拼活逃出来竟然直接就撞上南安王府的人了?
没敢扒开脸上的头发,阿善正想借机装鬼吓跑他们,余光忽然扫到站在井口边距离她很近的修长身影,白衣绣纹,俊美的年轻男人此时正定定的盯着她看。
阿善张了张嘴感觉受到了惊吓,赶紧把身子一缩,她正要重新潜入池水中,一只修长的手迅速将她扯住。
容羡倾身靠近井口,幽幽冷冷的看着她道:“我的小世子妃,你还准备往哪儿逃?”
阿善一下子被他提溜出水井,湿透的厚重衣衫完全影响了她的行动,在大脑一片空白下,求生欲极强的阿善双眸一红,抱住他的双腿忽然呜呜哭了起来:“爷,善善找你找得好苦啊!”
苦!她真的太苦了!
千辛万苦计划的一次逃跑,结果才出门就撞上了嘉王,撞上嘉王就算了回到皇城她又被子佛劫持。阿善感觉自己真应该去拜拜佛去去晦气了,不然怎么会刚受到老道长指点逃出虎口,眨了下眼就又落入了容羡手中?
说来好笑,阿善兜兜转转竟然又回到了最初的牢笼。
而此时修白还没回过神来,他怔怔看着头发糊了全脸完全看不出长相的女人,想不出自家主子是怎么克服心理恐惧将人认出来的。
不,他绝不相信这个从水井里钻出来的‘女鬼’是顾善善!
一众护卫也没反应过来:这到底是人还是鬼?!
第52章 权势夫君二
……
当阿善被容羡拎回去的时候, 在皇城各大街道搜寻的黑衣精甲队也随之撤离。
浩浩荡荡的队伍行至大道中央, 两侧护着的是一辆精致的雕栏马车,街边的小贩们盯着挂在马车顶檐的琉璃水滴石看了许久,他们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珠子, 但一看就知道十分值钱。
“这是哪家的大人呀, 派头这么大。”一嗑瓜子的妇人眼睛也是直勾勾盯着马车看, 那些珠子在阳光下闪着微光潋滟清透,想来穿成手串一定好看。
无聊的小摊贩顺嘴接了一句:“听说是南安王府的世子爷,这次大规模派人出来是为了寻一样东西。”
“寻什么?”妇人呸了口瓜子皮,来了兴致。
那小摊贩摇了摇头表示不知, 隔壁的店家接话:“我听说呀, 是世子爷丢了样宝贝, 这几天皇城的骚动都是因那南安王世子在寻宝贝呢。”
“可我怎么听说是在寻人?”
又一开口的人左右看了看, 压低声音小声道:“前几日皇城大道遇刺的事你们知不知道?听说丢的就是南安王府的人,还是个很重要的女人。”
嗑瓜子的妇人乐了, “你这扯乐子都不带脑子的, 那南安王府的王妃去的早,如今王府里最重要的女人可不就是那世子妃么,我可听说那世子爷不近女色独宠他那位娇妻, 你的意思是那日丢的是王府里的世子妃?”
越是让人觉得荒唐不可能的事情,往往就越接近真相, 但可惜的是很多人都不懂这个道理。
在马车缓缓驶过嗑瓜子的妇人时, 妇人口中那位独受南安王世子宠爱的小世子妃……正躲在马车里瑟瑟发抖。
井水实在太凉了, 彻骨的寒冷在经过凉风一吹, 阿善抖得牙齿都有些打颤。眼看着面前这位爷连个披风都不帮她披一下,她咬住唇瓣去拉他的衣摆,小声吐出两个字:“我冷。”
容羡自把她丢上车还未说过一句话,阿善手上湿漉漉的,被她这么一拉他白净的衣摆上很快就出现一片水渍,容羡靠坐在马车柔软的榻上一身轻裘加身,他垂眸看着靠坐在地上的小姑娘,食指敲了敲手上的玉扳指。
“逃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会冷?”
阿善抽了抽鼻子,打死也不承认道:“我没跑啊,明明是有人劫持了我好不好。”
“这些天来我担惊受怕吃不好睡不着,心心念念都牵挂着爷,如今善善好不容易想到法子逃出来,爷不心疼我就算了,竟然还要指责我……呜呜呜呜。”
阿善哭的半真半假,主要还是想取得容羡的同情。
但她大概是被那冰凉的井水灌懵了,竟然忘记了容羡是个怎么无情丧病的男人。果然,听到阿善小猫似抽泣的容羡眼皮都没动一下,他冷感的不像是个正常的男人,一句话就将她的解释堵了回去。
“你没跑?”
对比阿善的狼狈,男人优雅高贵带着些懒散之意。宁可头疼的厉害他也没伸手抱阿善一下,只是斜斜往马车壁上倚靠道:“爷怎么听说你在彩霞口逃跑未遂呢?”
“要不是修墨发现的及时,你现在还指不定在哪儿偷着乐呢吧。”
容羡倒真是一眼看到了她的心里。
阿善不想听,只是呜咽着耍赖,容羡抬着胳膊撩了撩窗帘,也不知他是有意还是无意,总之他这一掀又是让一股冷风飘入。见阿善蜷缩的更厉害了,他瞥了眼放下布帘。
“那日是谁劫持的你?”
阿善想也不想就撒了谎:“我不认识。”
“那你这几日都在哪儿,有没有再见到劫持你的白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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