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1 / 1)

陈嬷嬷点头:“确然,王爷不日就要归来,夫人是否这便布置?”

徐夫人沉吟,数日前才有了云济寺一事,此刻本不宜轻举妄动,然而……

“令你去查那走漏风声之人,可有眉目?”

陈嬷嬷摇头:“婢惭愧,至今毫无头绪,似是平地而起的流言一般。”

看来眼下形势于她十分不利,若待檀儿回来,流言传入他耳中,只怕更要引起怀疑。她须得在这紧要关头,将众人视线转移才好……

她仿佛是下定决心,咬牙沉声道:“不日我儿将至,若此时郑氏名声被玷污,檀儿没道理不选择我杜家……”

……

第四日清晨,慕容檀便派人回府递信:今夜将设宴款待诸位亲信将领,请王妃好好布置。

宋之拂即刻便跟着于嬷嬷忙碌起来,至午后方得片刻小憩,却听外间柳儿气恼的跺脚,嚷嚷道:“外头那起死丫头们,都胡说些什么,婢实在听不下去,姑娘,您快些将她们拿了,好好打一顿板子才是!”

孙嬷嬷快步上来扯她,瞪眼道:“你这丫头,越发没大没小了,没瞧见姑娘正歇着吗?怎可这般吵嚷?”

宋之拂蹙眉,迷迷糊糊睁眼,挥手示意孙嬷嬷放开柳儿,斜倚在贵妃榻上,软着声道:“何事令你这般气急败坏?”

柳儿不住跺脚恨道:“方才婢在外,听到下人们嚼舌根,说,说……”话到嘴边,她却又说不出口。

宋之拂奇道:“说了什么?”

柳儿咬着唇又气又羞道:“她们,说……姑娘与南院里头的人,关系暧昧,不清不楚的……”

孙嬷嬷一听,也急了:“这是什么话?这些婢子,连王妃的清誉都敢玷污,非得好生惩戒不可!”

岂料宋之拂只微蹙眉,随即便毫不在意道:“罢了,今日事儿多,你二个去请于嬷嬷,抓一两个稍加管教便是。”

孙嬷嬷道:“只如此?眼看着王爷就要归来,若传入王爷耳中,可如何是好?”

宋之拂低头望着衣料上的绣纹,轻声道:“传便传吧,想来还留着后手呢。”

正当此时,忽有婢子来报:“王爷已归。”接着,便是一阵吞吞吐吐,“只是,似乎听说了什么……心情不佳……”

柳儿与孙嬷嬷登时面面相觑,紧张起来。

只见慕容檀绷着一张脸,大步跨入寝殿,未等婢子们递上盥洗的巾帕与清水,便先将下人挥退,冲宋之拂冷道:“你可有话要对我说?”

作者有话要说:

做个更正:上一章,哈尔楚克暂居的是长春宫南侧不是西侧,西侧是徐夫人居所。

因为现在修改章节等待审核比较麻烦,我暂时只在这里更正。

第25章 伺机诬陷

这定是方才听了婢子们的流言蜚语。

宋之拂敛目,照旧走近他身侧,伸手替他更衣:“夫君今日归来实早了些,阿拂才将夜间宴席安排下,一会儿可去瞧瞧,若有需添补的,夫君可同阿拂说。”

慕容檀心中烦躁,望着近在咫尺的娇颜,胸口涌起无名火,一伸手便将人扯进怀中,紧紧箍住她纤细的腰身,凝眉冷声道:“你要说的,只有这些?”

宋之拂眨着乌黑明亮的双眸凝着他,唇边弯起一朵笑,踮起脚尖,双臂环住他脖颈,倚靠得近些,柔声道:“三日未见,阿拂实在想念夫君。”言罢,她嗔怪的瞥一眼他,不满道,“奈何夫君这般冷淡……”

世间男子皆是如此,不论是否真心爱护,总不容许身边的女子有旁的心思,哪怕是些没头没尾,捕风捉影的流言蜚语,也无法容忍。

她先前已令他起疑,此番不论实情如何,总得先安抚他才是。

慕容檀听她如此直白之言,先是一愣,随即却克制不住的要扬起嘴角,恨不得就此将她推至床榻间好生爱抚。

他在外三日,每日皆忙碌不已,未曾有心思考虑旁的,今日回来,听她这般说,方后知后觉自己亦于深夜半梦半醒间,下意识要伸手将她捞近些,却都扑了空时,生出过片刻惘然与惆怅。

他应当也是念着她的吧。

这般想着,他越发抵挡不住心口涌上的甜蜜。这感觉实在怪异,从前未曾有过,近来却愈加频繁。

他捏住她面庞扯得更近,细细端详那双晶亮莹润的黑眸,水汪汪的一片,除却半真半假的委屈,并无半分她话中的思念。

这小丫头,胆子越发大了。

然明知她说的是假话,他仍克制不住心底的欢悦。

这般的情绪不受控,令他渐渐烦躁起来,刚刚缓和的脸色又冷下。他松开双手,由着她替自己换上起居服,便一言不发的拂袖往书房去了。

守在外的柳儿与孙嬷嬷辨不出情势,赶忙入内,却见宋之拂正若有所思的立在窗前,面上并无波澜。

孙嬷嬷松了口气,小心问道:“姑娘,王爷他——”

宋之拂摆手示意无事,轻声道:“你且去叮嘱于嬷嬷,看紧些。”

……

此次宴席乃五千骑兵跟随哈尔楚克往蒙古征战的行前宴,因哈尔楚克身份敏感,且慕容檀欲先斩后奏,待人马皆出,再修书往金陵,是以不宜如往常般,于城郊营地大张旗鼓的设宴,

因只有燕军精锐十数位心腹将领及其亲眷列席,不算盛大,故设于燕居之殿,中以屏风间隔,王与诸将列一侧,妃领女眷等坐另一侧。

女眷处,徐夫人已列席。

她受众人敬重,与宋之拂一同上座,却时不时偷偷观察着屏风另一侧的男眷们。南院里的男子,着实摸不透身份,竟也能来参与今日这等场面。不过这却省去许多麻烦,她不必再另想办法将他从院中引出。

酒酣宴乐时,殿中越发嘈杂。徐夫人推说身子疲乏,便起身离席,回了西侧院。

谁知未过多久,便有婢子于宋之拂耳边悄声回禀:“王妃,方才徐夫人离席后,便有头晕目眩之症,十分不适,还请王妃移步西侧院。”

宋之拂心间一紧,下意识与孙嬷嬷对视一眼,方低声道:“我这便去。可有请大夫?”

那婢子低眉敛目,动作利索的扶她离席,答道:“当是请了,只是还未至。”她说着,便快步往殿外长廊而去。

夜幕早已笼罩,离了燕居之殿,便只各殿阁前有仆婢等守候。

自燕居之殿至徐夫人处,需经过长春宫与存心殿间的一处夹道与数个长廊,待过长春宫,拐入一条略阴暗的长廊时,那始终快步行在前面的婢女却是忽然放慢脚步。

幽暗的长廊间,忽飘来一阵异香,仿佛是什么人点了一炉异域熏香,浓郁不已,令人渐渐神智模糊。

宋之拂嗅进那香,只觉头晕目眩,双腿渐软,不过片刻,便再也行不动,竟是连连后退,直靠到一旁的廊柱上。

跟随而来的柳儿亦是浑身乏力,勉强撑着双腿,还未倒下。

那婢女忽而转身,细细观察二人,小心问道:“王妃这是怎么了?”

宋之拂咬着牙,使尽全身力气,才挤出几个字,声音绵软无力:“你意欲何为?”

婢女望着她二人艰难无力的模样,方确信药效发作,诡笑道:“婢奉命行事,王妃休怪。”说罢,击掌三声,立即有二个身强力壮的粗使嬷嬷自廊边树影中蹿出,三两下便合力将宋之拂抬起,快步进入一无人殿阁中。

殿内只点了一盏灯,随着屋门的开合,摇摇晃晃,险些熄灭。正中设一张床,床上赫然已有一雄健身影,手脚俱被麻绳束缚,正蜷缩在侧,不住喘息,仿佛挣扎的困兽。

粗使嬷嬷将宋之拂扔在床榻上,麻利的解开那男子身上的绳索,便迅速关门离去。

果然打的是这等肮脏下作的主意!

宋之拂心中暗恨,费力扭头望去,借着忽明忽暗的烛光,便见身侧男子,正是原该于燕居之殿与慕容檀饮食的哈尔楚克。

只见他双目通红,呼吸粗重,额角不满细密汗珠,似乎被苦苦压抑着,此刻才被解开束缚,便已凭着本能爬起,摇摇晃晃往宋之拂而来。

他显是神智不清,整个身躯凑近,混沌的双眸仔细凝视她光洁莹润的小脸,忽而迸发出光彩,喃喃道:“是你……我可是在梦中?”

他说着,竟颤巍巍伸出一手,小心翼翼抚上她纤细光滑的下颌与脖颈处。

灼热的呼吸烧燎着敏感的肌肤,宋之拂只觉浑身战栗,却无力推开眼前之人,只细声道:“原是蒙古汗王,不知是何人将汗王引至此?”

为今之计,她须得尽量拖延时间,保全自己,故也不费力挣扎,只盼着言语上能转移哈尔楚克的注意。岂知哈尔楚克早对她一见钟情,倾慕不已,此时心上之人近在咫尺,冲他呢喃低语,顿觉心神荡漾,哪里还顾得上答话?

他急不可耐的便要凑过去亲吻,却生怕草原上那套直接热情的作风唐突了佳人,到近前又生生止住,颤着呼吸,细细凝着那娇艳柔弱,温软如水的女子,一点点靠近。

……

却说燕居之殿中,不少将领已饮得七八分醉,慕容檀左右四顾,寻不到哈尔楚克身影,正欲命人去寻,却见门边一不起眼的杂役连滚带爬,慌张入内,冲至刘善耳边低语,不一会儿,后者脸色陡变,快步向他而来。

“王爷,方才有人来报,说王妃……”刘善尽力将声音压低,话到嘴边,却再难出口。他总觉王爷对王妃格外不同,此事事关王妃,又如此不堪,令他如何开口?

慕容檀双眸微眯,捏着酒杯的手紧了紧,沉声道:“说。”

刘善悄然吞了口唾沫,谨慎措辞道:“王妃与,与外男,正行……苟且之事……”说罢,他立即警惕四顾,生怕教旁人听见。

慕容檀脸色果然即刻黑了下去,恨不能将手中酒杯狠狠砸碎。

他深吸一口气,克制住怒火,薄唇紧抿,一言不发起身,大步出殿,于僻静处勒令那杂役:“你可知诬告王妃的下场?”

那杂役战战兢兢跪在地上磕头道:“回,回禀王爷,小人亲眼所见,千真万确,目下便可引王爷前去。”

慕容檀压抑情绪,转开视线,不再多言。身侧刘善心领神会,冲那杂役道:“起来带路,若有假,自去领罚。”

杂役为慕容檀浑身的寒意震慑,颤抖不已,然一想起那人的嘱咐,和方才瞥见的情形,便硬着头皮道:“小人不敢,王爷随小人来。”

说罢,三人便快步往长春宫方向而去。

未到地方,却听一道熟悉的女声传来:“表兄,你可来了,月儿正要去寻你,嫂嫂,她……”

原来是早已等候在此的杜海月。她佯装焦急的冲上前,一把拉住慕容檀,便往那唯一一座亮着昏暗烛光的宫殿而去,连敲门也省去,直接破门。

杜海月丰腴饱满的面颊上有掩不住的得意与兴奋,尚未入内,便高声嚷道:“嫂嫂,你怎可如此——”

话音未落,她却被眼前的情形惊住,丝毫不能反应。

只见昏暗的屋子里,并无她预料中暧昧苟且的场景,那个原本该衣衫不整,与男子在床榻上纠缠的女子,此刻正衣衫齐整的端坐在床榻边,她姣好的面庞上,全无半点慌乱,甚至带着几分莫测的笑意。

而她脚边,正跪着数个抖如筛糠的仆婢,个个低着头,恨不能钻入地缝。

宋之拂与暗淡柔和的烛光中抬眸,语调平静道:“我道是谁在此喧哗,原是杜家妹妹。”她缓缓起身,立至慕容檀身侧,指着眼前跪着的数人道,“妹妹来得正好,这几个方才向我告发,姨母同表妹欲暗中陷害,污我名节。”

第26章 阴谋揭穿

“你——你这女人,胡说!”杜海月被眼前的情势打得措手不及,一时语塞,连辩解的话亦说不出口,只涨红着脸,以手指着宋之拂,叫嚷起来。

她此刻格外后悔,没有听从母亲告诫,一心想瞧郑氏的笑话,这才偷偷来此,甚至违心的头一次唤了声“嫂嫂”,为的便是提醒表兄,那个不知廉耻的女子,正是他数日前还捧在手心的妻子。

谁知,变故突生,引得她手足无措。

她心急如焚,伸手便要扯慕容檀的衣袖,口中嚷道:“表兄,你别信他们的胡话……分明,分明是这个女人诬陷!”

慕容檀不语,却悄然移步,避开她的手,将宋之拂挡在自己身后,二人一同面对杜海月与地上跪着的数人,俨然要站在妻子这一边。

宋之拂不恼,只出声提醒:“杜家妹妹,我可并未请夫君来此。”说罢,她自顾退后,将一切交由慕容檀处置。事关嫡亲姨母与表妹,她实不好过分插手。

慕容檀先派人散了燕居之殿的宴席,随即便命府门紧闭,不可走漏风声,最后才派于嬷嬷,将一应涉事人等皆召至长春宫正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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