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节(1 / 1)

只甄倚云心里还记着慈济寺里的安排,生怕甄停云临时转念不去,或是耽搁误事,哪怕只等这么一会儿便也是满心忐忑,紧张不安,堪称是饱受折磨。故而,眼见着甄停云扶着甄老娘姗姗来迟,甄倚云忍不住就抬眼打量起人,笑着道:“二妹妹今儿穿得倒是鲜艳……”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这是要出门会情郎呢!

这念头一转,甄倚云心里不无恶意的想道:说不得没碰着情郎,倒是要先入洞房了。

甄停云自然听得出甄倚云话里的讥诮意味,看了看甄倚云身上那件青碧色绣金菊镶葱绿提金锦缎窄边的袄子,便也不咸不淡的回了一句:“我这些日子喜事连连,这会儿去寺里自然是要穿得鲜亮些。只是不知大姐姐这般素净,是想上寺里求什么呢………”

其实,甄停云眼下还真不知道哪位邹公子已经死了,甄倚云这是借了给邹公子上香的机会才能出门。她说着话,纯粹就是刺一刺甄倚云,毕竟对方婚事一直不顺,至今还未定下。

结果,这话偏就正好赶上了。

甄倚云只当甄停云这话是暗讽自己穿的素净是给死人上香,一时气得厉害,脸都青了,恨不得上去撕了甄停云那张脸才好!

甄衡哲来回看着自己两个姐姐,只得出来打圆场:“时候也不早了,我们还是早些上车吧?”

甄老娘虽听不出两个孙女话里的机锋,对自己这宝贝孙子的话却是无条件的认同,连忙点头附和:“是啊是啊,这要是完了只怕就赶不上寺里的素斋了。”又与甄停云念叨,“这烧香就得赶早,晚了菩萨都嫌你心不虔,不听你的愿了……”

甄停云也没理会一侧青着脸的甄倚云,伸手扶着甄老娘上了车。

甄倚云跺了跺脚,这才跟着上了车。

甄衡哲年纪虽小,此时却已是有些了解自家亲爹两边和稀泥时的无奈了。他板着张嫩豆腐似的小脸,小大人一般的摇摇头,嘴里“唉”了一声,也跟着上了车。

甄家这回出门上香,裴氏心里担心寺里法会人多,家里去的又都是老的老小的小,一不小心就给冲撞了,索性便把家里两辆马车都用上了,宽的一辆坐着甄老娘还有三个孩子,小的几辆则是塞了几个膀大腰粗的仆妇,正好跟着服侍。

因着甄家这会儿出门已是晚了,马车从街头过去时,街上已是极热闹,还有小孩拿着茱萸或是菊花,笑嘻嘻的在街头跑来跑去,似是在做什么游戏,笑声不断。

还有些小贩担着菊花糕叫卖,一连串的吆喝“卖糕了,卖糕了”,甄停云听得新奇,掀了车帘往外看着,倒还真有些嘴馋了。

甄老娘自也看出来了,只是她可不舍得出钱给孙女买这街上的点心,便哄她:“等等就到慈济寺了,等到寺里就有素斋吃了。”

甄停云只好忍了下来。

甄倚云看着,越发觉着甄停云眼皮子浅——那街上的花糕还不知干不干净呢,她竟也馋嘴!也不知摄政王怎么看上她的?!

只是,想着慈济寺里的安排,甄倚云还是忍了忍,没有讥讽出声。

这样一路的热闹,甄家的两辆马车在路上走走停停,到底还是到了东山。

慈济寺在京城也是有名的地界儿,人来人往这些年,山道都已修得宽敞整齐。甄家的马车沿着山路往上去,除了人多,倒也还算是顺畅,没有想象中的颠簸。

甄停云掀开车帘,远远的便能瞧见不远处的石墙照壁。

照壁宽敞高大,壁上却用朱砂刻着“慈济寺”三个字。甄停云如今也算是有了些底子,能够鉴赏一二,一看这字心里便有了底:这字虽比不得书法大家,也能称得上是力透千钧,气势不凡,显是有来历的。

因着今日慈济寺里有法会,甄家一行人又来得晚了,寺院门前早就挤了许多的马车,放眼望去,乌漆漆的一片儿全都是人。

第95章 文殊殿后喝茶

甄老娘往日里不过是在乡下小地方的寺庙里烧个香拜个佛什么的,再没有见过这样热闹的场面,当即便被唬了一跳,不由道:“怎么这么多人?”

甄倚云生怕她这时候打退堂鼓,忙插了一句嘴:“既是要烧香添油钱,总要寻个最灵验的地儿。祖母怕是不知道,这慈济寺便是在京里也都是有名的。您瞧这照壁上的字——这可是太宗皇帝的御笔。”

甄老娘确实是看着人多有些想换地方,听到甄倚云这话倒是起了兴趣,不免问道:“真的假的?皇帝怎么就想起了要给这寺庙题字?”

甄停云却已信了几分:这照壁上的字并非书法大家却被留了下来,可见不一般。她早前就猜这留字之人必是身份不凡。如今再听甄倚云一解说,倒觉着这字颇有气势,正合太宗皇帝的身份。

甄倚云瞥了眼满眼不信的甄老娘和若有所思的甄停云,心下暗暗骂了两声“土包子”。

只是,骂归骂,想着寺里的种种安排,甄倚云也不敢使气,反到是面上含笑,温柔细语的解说起来——

“听说,太宗朝时,孙皇后因丧女之痛而卧病不起。因孙皇后笃信佛法,太宗便请许多名僧入宫讲经祈福,宽慰孙皇后失女之痛。当时,慈济寺的方丈元悲和尚也是要入宫的,只因他佛号里带了个悲字,而孙皇后因悲而有疾,宫人以为不祥,难免怠慢了些,口出妄言。元悲和尚不喜不怒,只与宫人说了佛家‘三大悲’——爱见悲、法缘悲、同体悲。那宫人闻之深受感发,泣泪悔愧……元悲和尚又与孙皇后探讨佛法,孙皇后痛哭失声,太宗皇帝为此险些问罪元悲和尚,孙皇后却出言盛赞元悲和尚佛法高深,令她胸臆为之一宽。太宗皇帝大喜,亲自提笔为慈济寺题字,方成佳话……”

作为现代人,甄倚云当然是不信这些的,觉着大概就是前人编造出来的,至少是经过夸张修饰了——什么宫人因为佛号带“悲”为难人,什么宫人听到个佛家三大悲就泣泪悔愧,什么孙皇后听人讲完佛经就胸臆为之一宽…………根本就是现代编时一波三折的桥段,也就只有甄老娘这样没见识的、甄停云那样眼皮浅的会信。

这么想着,甄倚云又扫了甄停云和甄老娘一眼。

果然,这两人听过这个传奇故事,再看慈济寺照壁上的字,眼神都不一样了。

甄老娘立时就不嫌人多了——毕竟是有来历的古刹名寺,又有皇帝提笔,香火当然旺了,怪不得人多呢!烧香就得来这样的地方。

这么想着,甄老娘便笑着吩咐下人寻位置把马车停下,欢欢喜喜的照顾孙子、孙女下来:“可不好耽搁了,越耽搁人越多,就得赶紧走!”

甄停云心里也有些好奇,跟着从车上下来,来回看了看。

其实,真下了车走路时就会发现人也没想象中的多,慈济寺门面大,寺前的一段青石板路一般是不许马车过的,只能用脚走。所以马车才会都塞在寺门口,大户人家又是一家子几辆马车的来,如此一堆,自然是看着拥挤,仿佛都是人。可等甄停云一行人下车走一段路,走到慈济寺门前那段青石板路上,这才发觉这路上走着的人还真没想象中的那么多。

裴氏安排的几个仆妇早得了吩咐,很是小心的护在一边,生怕老太太或是姑娘哥儿的被挤坏了。

甄停云也是难得来这京中古刹,一面走一面看,不觉便笑了。

原来,这青石板路的两边还有许多叫卖东西的,多是烧香拜佛用得着的香烛或是贡品等。因为今儿是重阳节,竟也有婆子领着两篮子菊花或是花糕在一边叫卖。

甄老娘一面走,一面说,很有经验的教育孙子孙女:“咱们过日子,省归省,可有些地方却是省不得的!尤其是这香烛贡品,可不好贪便宜——寺门口这些卖的虽然比寺里便宜,但肯定没有寺里头的灵验!这叫什么……唔,一分价钱一分货!咱们人都来了,这紧要关头可不能吝惜银钱,得把钱花在实处,叫菩萨看见咱们的虔心。”

不得不说,甄老娘这么个死抠门,此时能说出“省归省,可有些地方却是省不得的”这样的话,也是挺了不起的了。

甄停云心里暗暗吐槽,自然也没注意到几人进寺门时,甄倚云与其中一个知客僧互相对视了一眼。

甄倚云已是从太监处听说了种种安排,从下车起便格外留心,装作好奇的左顾右盼。此时进了门,她自然也是立刻注意到了知客僧那极具意味的目光。

甄倚云微不可查的与人点了点头,然后垂下了头,目光紧盯着自己脚尖的珍珠,状似羞怯。与此同时,她藏在袖中的右手则是悄悄的抓紧了袖袋里的那个小香包——昨天夜里,她悄悄的把香包里的香料都倒进了香炉里,然后又把那装在小纸包里的“宫中秘药”装了进去。

低头的同时,甄倚云心下更是惊惧:连慈济寺这样的名寺古刹居然也能安插进人,那个所谓的宫中贵人的身份可能比她想象的还要厉害,甚至可能是……甄倚云简直不敢再想下去,但她心底的愧疚确实也少了许多:这幕后之人如此的位高权重,堪称是手眼通天,哪怕自己不动手,估计这些人也能有别的法子下手吧?所以,这事还真怪不着她。

人一旦下定决心,总是很容易给自己找各种理由说服自己。

甄倚云昨晚上才下的决心,之前原还有些挣扎,过了一晚上已是只剩下那么点不值一提的愧疚。甚至,现在和这僧人碰了面,她心里思绪百转,就连那点儿愧疚也没了,甚至还多了点理所当然和厌憎讨厌——她会这么做,大半都是情势所迫,是被逼的。如今想来,若不是甄停云得罪了宫里贵人,她又何至于会被逼着动手?

说来说去,都是甄停云的错——那宫里贵人身份何其尊贵,若非甄停云惹怒了人家,如何会被盯上?换句话说:人家怎么不害别人非要去害甄停云呢?肯定是甄停云自己也有不对的地方,方有祸事。

于是,甄倚云一颗心彻底的放了回去,跟着入门喝了慈济寺的入门茶,便随僧人们去了后院女眷休息的地方。

本朝虽然民风开放,男女大防并不十分严苛,但是这道观寺院多是清静之地,男客和女客也都是分开的,后院里就没有男客,至多就是六根清净的僧人们偶尔路过,皆是秉持着“非礼勿视”的规矩,连眼风也不扫——这也是甄倚云适才对上知客僧目光时心下肯定对方是接应之人的原因之一。

因着甄老娘一行人来得并不十分晚,除去一些早就预定了的、已经被占了的厢房外,后院倒还剩下几间厢房可供甄家一行人下脚。

甄老娘领着人进去,打量了一番倒也满意,立时便叫仆妇们把东西搁在厢房,仔细收拾。

甄老娘自己则是拉了领路的知客僧,嘴皮不停的问许多问题,诸如“你们寺里有几座殿?”“供的是哪几尊菩萨?”“有没有观音?”“贡品要去哪里买?”“香烛香油是什么价儿?”“寺里素斋是什么价儿?”

知客僧是见惯了人的,哪怕甄老娘颇有些难缠刁钻也不以为忤,依旧是神色不变,语声温温的一一答了。

甄老娘听了知客僧的介绍后果是十分满意,又叫人掏了五十两银子买了些寺里的贡品,留了丫头婆子在厢房里看自家带来的东西,自己则是拉着孙子孙女往文殊菩萨殿去,身边只跟着两个小丫头帮忙捧着才买来的贡品。

他们先去的是文殊菩萨殿,只见大殿宽敞明亮,足有五间宽,背面还有三间抱厦。殿门大开着,殿顶铺有琉璃瓦,因为将至正午,可见金色的阳光落于三彩琉璃瓦上,辗转反射,华光溢彩,堪称壮丽。

而殿门正上方则有“文殊殿”三个黑底金字。左右则挂着一对楹联:法身无去无来住寂光而不动;德相非空非有应随机以恒周。

甄老娘远远看了便啧啧称叹:“别说,京里的寺庙就是不一样啊!可真是气派啊!”可比乡下小地方的大多了,肯定也更灵验。

这么想着,甄老娘便忙招呼孙子孙女进去参拜,嘴里道:“文殊菩萨就专管读书这一块,你们如今正在用功时,可不得多拜拜。”

其实,甄老娘更想叫孙子多拜拜——毕竟孙子以后是要科举读书的,两个孙女却是都已考上女学,就等着结业了。只是,因着甄停云在,甄老娘没好意思说这个,只悄悄的拉了孙子一把,叫他跟上来。

甄停云闻言倒是想起了自己前不久才考完的两校联考,便也乖乖的捧了贡品进去,准备好好拜了拜——她这应该也算是考后拜佛脚了,希望她这回两校联考的名次能够更上一层楼。

甄倚云则是更惦记着接下来的安排,想着自己要如何把药下到甄停云的饮食里。当然,若只是下药肯定还不够,那太监当时与她说的是……

想到要紧处,忽然听到甄衡哲一声惊呼“大姐姐,小心脚下!”

甄倚云想得认真,闻声后方才慢半拍的低头去看,随即脚下被那门槛一绊,她整个人甚至来不及反应,直接就脸朝地的往里摔了下去。

因着众人都走在前头,只有甄倚云因着想事情落在最后,此时众人也都搀扶不及,只听见“啪”的一声,甄倚云便摔了下去。

显然是摔得不轻。

甄老娘哪怕不喜欢这个大孙女,可也是自家骨肉,听着这声响便觉疼,连忙上来扶她起来,一面心疼的给她拍去身上的灰尘,一面说她道:“你这怎么走路的?这么大个门槛也看不见,竟也能摔着?可别是你心不诚,被菩萨瞧出来了,特意叫你摔个跟头的吧?”

甄倚云是头朝下直接摔的,额头上被磕肿了一块,挺秀的鼻子也被磕得红通通的,鼻梁仿佛只差一点就要被摔断。整个人都被摔得灰头土脸的,狼狈得很。

甄倚云捂着脸,原就觉着委屈难受,又听甄老娘这般的刻薄话,心里更添几分羞恼。一时间,她竟是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只低着头,乌黑的眼睫往下一扫,眼泪便扑簌簌的掉了下来,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般。

见她掉泪,甄老娘也觉失言,呐呐的收了声,过了一会儿又关切的问道:“这么疼啊,要不咱们先不拜佛了,叫人带你去上个药?”

甄倚云一手捂着红肿额头,一手护着摔疼的鼻子,恨不能把整张脸都遮住了。她正心里难受,难受的直掉眼泪,此时听到甄老娘这话却是心下一动。既是有了念头,她不免又抽噎了两声,这才小声道:“难得来一趟慈济寺,总不好因着我的事情扰了烧香礼佛这样的大事。要不,祖母您带衡哥儿进去拜文殊菩萨,叫停云带我去边上梳洗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甄老娘想了想,也觉孙子读书是大事,大孙女又是难得的这样懂事,也不好拒绝。这么想着,她下意识的往甄停云处看了眼,征询甄停云的意思。

甄停云点了点头,主动道:“我送大姐姐回出去吧。”

虽然不知道甄倚云这时候扯上她是什么意思,可她也不觉得甄倚云这样的人会为了算计她而摔这么一个大跤,估计也就是说几句酸话,而她和甄倚云早就撕破了脸,自然也不怕对方说酸话。

甄倚云闻言,心下不由大喜,稍稍抬头扫了眼那个与她对过眼的知客僧,捂着脸小声道:“还请师傅帮忙带个路,就近寻个地方给我们梳洗休息。”

知客僧回了一礼,应道:“女施主客气了。”

他抬抬手,指了个位置,笑道:“请这边走……”

甄倚云抬步便往他指的方向去,甄停云只得也抬步跟上,顺口与那知客僧搭话:“不知师父法号?”

知客僧应得客气:“贫僧法号慧通。”

甄停云便与他一礼:“原来是慧通师父。”

慧通连忙摇头:“女施主客气了……”

说话间,慧通已领了两人走过寺中的小道,走到一个厢房门前,开了门请她们进去:“陋室狭小,还请女施主勿要嫌弃。”

甄停云看了眼,见着室内还有座椅坐榻,倒也不觉狭小,只笑了笑:“已是足够了。”

甄倚云捂着脸抢先进去了,左右看了看,忽然问道:“可有水?我这磕得灰头土脸,总得擦一把才是。”

慧通便道:“还请两位女施主稍作休息,贫僧这就去打水。”

甄停云觉着挺不好意思的,想了想还是道:“我随师父过去吧,到时候我端水回来,也省得师父来回的走。”

甄倚云正想法子要打发甄停云呢,此时闻言自是不会拦得,反倒哼哼了两声:“要走就快走!”

甄停云愈发觉着甄倚云今日言行古怪——甄倚云平日在外一贯注意形象和仪态,且不提她今日摔得莫名其妙,按理来说,哪怕她真摔了个灰头土脸,对着知客僧这样的外人肯定还是要装一装的啊?何至于要这样尖酸刻薄?

甄倚云心下存疑,只面上不显,仍旧是毫无所觉一般的与知客僧致歉:“家姐适才摔了一跤,心情不好,还请师父勿要见怪。“

“女施主客气了。”慧通微微颔首,领着甄停云往院中水井处打水。

甄停云心里想着甄倚云适才的异样,难免对这个慧通也起了疑心——甄倚云一向在外人面前装模作样,所以,若是这个慧通不是外人呢?她心里警醒,脸上仍旧是笑盈盈的,仿佛闲话一般的问道:“我瞧慧通师父您年纪也不大,怎的就出了家?”

慧通颔首应道:“贫僧幼时被人丢在东山边,被师父捡回寺里,自小便是在寺里长大,想是佛有缘,自当潜心修佛……”

甄停云“唔”了一声,跟着走了一路,忽而仰头去看那庭中菩提树,似是被那繁茂郁郁的枝干吸引,不由笑问道:“这菩提树瞧着年份也是不小了吧,我瞧那树干足有合抱粗………”

慧通便与她解释:“这两株菩提皆是太宗皇帝所赐,确实是有很多年了。”顿了顿,慧通又问她,“女施主来时想必也是见过照壁上太宗皇帝的御笔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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