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节(1 / 1)

卫绾便笑了一笑,背着她跟月娘使了眼色,回头又道:“月娘,您年事也高了,不必跟着我去河西那样的穷山恶水去,我若真不回来了,你最好是留在这儿,替我照顾我阿兄和小草,是一样的。”

月娘叹了口气,知道卫绾心意已定,自己是说不过她的,沉默地将她的包袱拿了过来,放到了一旁。

卫绾很少见月娘使孩子脾气,像是冲她暗暗地发火,她摇了摇头,心中到底是恋恋不舍的。

但这时,屋外忽然传来了一阵喧哗的锣鼓声,吵嚷得直是沸反盈天,这时辰屋里的男主人不在,只有卫绾主持大局,她由着月娘和常百草搀扶着走出屋门。

锣鼓声停了,一队浩浩荡荡的人马朝这边走了过来,于卫府门前停下,当先一人坐于马背上,命人朝身后发号施令,于是巷子立即静了下来,卫绾蹙眉望着翻身下马的王徵,又见他身后绵延的如扛着聘礼上门的迎亲队,一时心中突突。@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表兄,”卫绾强作镇定,“你要娶我家的什么人?”

“我家中不过几个婢女,模样不算周正,配你确实是屈才。”

王徵微笑着,一改去年于竹水亭相会时,他的恼恨、嫉妒和自卑的嘴脸,一朝春风得意,在卫绾看来,近似有几分耀武扬威,打上门来寻衅的姿态。

“阿绾你说笑了,你这家中,有几人值得我娶?我来迎娶的人是你。”

他一招手,身后的媒人便跟了过来。

身旁的月娘等人皆面露怒容,卫绾也是羞怒交集,但王徵如今是洛阳新贵,皇帝宠臣,连卫邕都要看他脸色,何况她信任的兄长仍然不过是小吏而已,卫绾深深吸气,朝卫不疑微笑道:“表兄你在说胡话么?天下皆知,卫氏阿绾,是太子之妻,我身为人妇,岂能二嫁?你大费周章带着媒人拎着聘礼上门来,不要与我开玩笑为好。”

她的脸色沉了下来,转身朝屋内走去。

王徵蹙着眉,古怪地笑道:“你和太子,不是早已和离了么?更何况,夏殊则也早已不是什么太子了。”

卫绾咬牙,暗忍,“你如何知道的?”

她相信殿下,答应她的事不会说出去,最初卫绾是知道留不住他,故意让他留下这个半年之期,怕的就是有这么一日,没有想到消息还是不知从哪儿走漏了出去,传到了王徵耳中。她不清楚燕王与王徵在洛阳、在她身边有多少耳目,连这样的事也让他的人窥探了去。

王徵走上前,一把抓住了卫绾的手腕,朝屋内走去,卫绾被迫跟着,让月娘等人都追上来,待机而动,自己则皱着眉冷冷说道:“和离书我没有签,我还是有夫之妇,望王大人放尊重些!”

王徵像是没想到这一点,不过他转眼又笑道:“那不打紧,我择日迎娶你,说不定你的旧夫一气之下又回来了,你正好可以比较比较,看你的两个夫君,到底谁的本事厉害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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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绾惊愕了,她盯着王徵的后背,道:“你疯了!”

作者有话要说:

卫绾:我的眼光是真的很差很差,我认了……

第 81 章

卫绾挣脱了王徵的钳制, 手腕已王徵粗鲁地捏红了,她冷静地看了几眼, 将手收回衣袖里。

王徵侧身, 瞧着卫绾气得双颊涨红, 如嫣然彤霞般的面颊, 肌肤肉眼可见地吹弹可破, 他将食指抵在掌心, 揉搓了一番, “你的殿下待你如此绝情, 你就不想再看看,你嫁我,他会不会回来?若是他连这种事都视若无睹,阿绾,你日后也便别想着他了, 这个男人不值得。”

卫绾蹙眉, “王大人, 我索性与你说明白了,从你拿我当你的挡箭牌之后, 我与你之间便早已断了, 是你一手摧毁了这份信任。”

身后的月娘正在气头上,虽听得云里雾里,也没有吱声, 她只是在防备着王徵突袭,若是王徵再有任何不规矩的举动, 她立马便冲上去用身子护住姑娘。

原来王徵是表公子,月娘也打心里敬重他,暗暗撮合着卫绾与他,谁知这竟是一匹暗中窥伺的狼,实在不是什么真君子,一见到太子殿下落难,便立即上来趁人之危,夺人之爱,这不是狼是什么?月娘也鼓足了口气,阴沉着一张脸戒备着。

王徵道:“你可知道,我为什么那样做?”

听他话中之意,像是另有隐情?

卫绾略微怔忡。

王徵挥袖道:“你让你身边这几个人退下,我单独同你说。”

前世的事,只有他们寥寥几人知道,卫绾从没对月娘提起,若非亲身经历,恐怕旁人只会将她视作脑子出了毛病,她思量再三,也没有对月娘提起半个字。

她犹豫了半晌,对月娘和常百草道:“你们先走吧。”

“这……”

两人异口同声都道不肯走,卫绾的嗓音更沉了,“走。”

常百草依依不舍,哭着不肯走,被月娘拽住了胳膊,咬牙一把扯走了。

卫绾道:“你可以说了。”

她神色淡薄。

王徵一眼便看得出,卫绾她只想听一个原因,却并不在意这个原因是甚么,即便他有难言之隐,也挽回不了甚么。何况也没什么苦衷。

“前世我押的人非是燕王,而是楚王。”

这话让卫绾的心骤然急促起来,她猛地朝这人看来,王徵的微笑如旭日春风,暖洋洋地倾落,他朝卫绾走近了两步,卫绾却随着他的逼近而不断后退。

王徵道:“我一直是楚王暗中栽培的一枚棋子,当皇帝赐婚,你与太子要定亲时,楚王觉着我这枚棋子有了用武之地,便威胁我,让我助他完成这个计划。在计划之中,你我从来都是身不由己,便是最后保不住性命,也是分所应当。我也是这辈子才明白,夏殊衍这样的人,真是靠不住,我只好另谋他人。”

他眼光好,再一次赌对了登位的人。

卫绾却感到彻骨地发凉,如堕冰窟。

她难以置信地抬起了头,盯着王徵,不知不觉已冷得唇齿战栗,“所以、所以这一切是你们演的一出好戏,你我的行踪,也是你和楚王当时卖给太子的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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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此打算,”王徵道,“但还差了一点,太子先我们一步,靠着自己得知了我们的行藏。也正是因此,让楚王愈发地认识到,他是个留不得的人。”

卫绾触类旁通,立时便将所有的事都串在了一处,心脏疼得发抖,“所以……夕照谷,亦是你临时改变了路线,故意引太子过去的?你知道,岭南的桃花瘴能杀人是么?”

“是。”

王徵被她指责的控诉的目光如此盯着,浑身不适,笑容也冷凝了下来。

“从一开始,我就没打算活着出夕照谷,自然,我一人之死轻于鸿毛,但若能让一向高高在上目无余子的太子与我陪葬,那是何其痛快!”

“我知道太子从战场回来之后,身负重伤,想以他之性,伤病恐怕一路上都不能好全,他身体疲虚,便极易被桃花瘴感染,而岭南的桃花瘴,如入骨之蛆,一经染上绝无可能根除,死者会痛苦万分。我固然受万箭穿心之苦,可他却要弥留人世数月,任由瘴毒折磨,一日一日地衰败、直至死去,这死法,比我想得要痛快得多,可惜我没亲眼瞧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