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岫发觉他身上的衣裳被汗水沁湿,正红变成了血红,乖觉地拿了一把扇子在他身旁扇风:“看着父皇英勇,儿臣有一瞬间真想当个男人。”
“一瞬间?”
乐岫本以为戚渊会继续无视她,没想到他竟然对她的话有兴趣。
“因为过了那一瞬,儿臣就清醒了,强大跟是男人是女人无关,若是有父皇的魄力,就算是女人也不可能埋没,儿臣只是弱,跟是男是女没关系。”
戚渊没想到她想了那么多,眯了眯眼:“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儿臣一直都有。”乐岫嬉笑。
“朕却觉得只有最近才有。”
夺过了乐岫手上的羽扇,“别扇了,一股香风。”
乐岫讪讪,这天气根本不用扇子,她是出门看携带的东西,觉得这把扇子好看就带上了,也没想过具体能派上什么用场,谁知道这扇子被熏的那么香。
“父皇还是先去换一身衣裳。”
乐岫见戚渊坐着不动,拉住他的胳膊把他拉了起来,“莫要着凉了。”
戚渊盯着放在了他手臂上的手,乐岫松得快也无法掩饰她刚刚做了什么。
严忠等人在旁边眼观鼻鼻观心,这种时候连一口大气都不敢喘。
寂静无声,两人对视了半晌,戚渊走了,看样子应该是听话去换衣裳了。
“殿下,你是不是胆子太大了,陛下不会生气吧……”
鹅黄心有余悸,拍了拍胸口,谁也想不到乐岫竟然把陛下拉起来了。
“为何生气?本宫是怕父皇生病。”
她马屁拍的差不多,除了语言,也该做些特别的事,得用行动让戚渊感觉到她对他浓浓的关心。
亲女儿都不一定有她贴心。
戚渊这一去,回来的时候换了件同色花纹差不离多少的衣裳,发冠都与之前无异。
乐岫依然拍了计马匹:“父皇俊美无俦。”
戚渊睨了她眼,她说的话是最下乘的溜须拍马,不过生的美了,眼睛真诚地瞧人,没什么技术含量的好话从她嘴里说出来也有几分动听。
怪不得傅子骁变成了呆子,在校场跟属下就耍起了大刀博她一笑。
“禁军演练结束,是不是该挑选御林军了?”乐岫想了想流程,还记得戚宝松交代她要说好话的事,“父皇,刚刚堂弟找了我一回。”
乐岫眨了眨眼,比起拐弯抹角的试探,她更喜欢直来直往。
“找你做什么?”
“寺庙的事,他怕父皇怪他唐突,看着儿臣只差痛哭流涕求儿臣帮他说说好话。”
痛哭流涕?
戚渊品了品这词,乐岫倒是知道怎么能让一个男人显得窝囊、可怜。戚渊挑唇:“那你打算如何帮他说好话?”
啊?
乐岫怔了怔,无辜地看着戚渊,她以为把这件事说出来就功成身退,没想到她还真要说戚宝松的好话。
想了想,若是说戚宝松骑射好,她又没见过,纯粹就是瞎扯了,所以只能从品行入手:“堂弟性子挺傻,俗话说傻人有傻福,明显他是个有福的。”
戚渊面色如常,一旁的严忠却有点绷不住了,表情怪异,真想让戚宝松来听听,知道乐岫是这般夸他,他不知道会不会后悔求到乐岫这里来。
“除此之外,上次见堂弟,他爬树爬的顺溜,身手应该也拿得出手,算是个人才。”
“爬树偷窥闺秀,人才?”
戚渊语气不浓不淡,乐岫感觉他不是太在意这事,也就随意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可以想看忍着不看,而想看去看了也不是罪过……当然前提是没坏心。”
“你与他一样?”
“父皇是什么意思?儿臣没明白。”乐岫表情茫然,她怎么就跟戚宝松一样了。
“你今日去看水兵是为何?”
乐岫没想到戚渊竟然知道了这事,瞄了眼严忠,想也知道是谁告的密。不过就是被告密,乐岫也不觉得这事多过,人不就是拿来看的。
“儿臣就好奇看了眼。”
“好奇男人?”戚渊漫不经心的语气渐渐冷然,一次或许是无意,第二次那就是有意了,上次生辰宴,这次元明池,他发现乐岫胆子不止不小,还比许多女子的要大。
“父皇……”
乐岫没有像想象中的辩解,而是咬着唇看着戚渊,一副被冤枉小可怜的模样。
她牙尖嘴利的反驳,戚渊倒是习惯,一下子露出这种小姑娘情态,楚楚可怜地看着他,戚渊一时间没继续下去的兴趣。
“朕说错了?”
乐岫不说话,默默在酝酿泪意,只是她天生不是演戏的料,就算知道姑娘的眼泪在某些时刻格外有用,她咬着唇也哭不出来。
两人之间没声,严忠他们却觉得暗潮涌动,听到侍卫来通报到了该选人的时刻,两人之间的气氛被打断,伺候的人发现身上因为紧张都有了汗意。
刚刚也陛下也太吓人了,瑶公主真厉害,竟然忍住没哭出来。
严忠不由在心中感叹,几度他都觉得乐岫要落泪,却没想到她都憋住了,她那唇为了忍泪,估计都咬破了。
殷红的唇瓣宛若被摧残过的娇艳红花。
幸好乐岫不会读心术,要不然知道自己装可怜、装哭的样子,落在别人的眼中成了努力憋住哭,说不定能憋屈的真哭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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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戚渊离开观景台, 去挑选御林军之前,先派严忠把乐岫先行送回宫中。
乐岫一言不发,坦然接受戚渊的安排, 福了福身,上了车辇。
主子们气氛不对奴才比主子都还要紧张, 随行的宫人出宫的时候个个兴高采烈,回宫的时候嘴巴一个比一个闭的严实。
严忠觉得今夜瑶华宫, 指不定就有宫人偷偷议论乐岫又从枝头掉到了泥里头。
至于乐岫掉没掉, 严忠觑了觑乐岫神情,一时间说不明白。
按理说惹怒了戚渊,保住命都是幸运, 很难有再翻身的机会, 但这事放在乐岫的身上就不一样了。
乐岫这样子实在不像就那么跌下去。
至少他相信乐岫不甘心就这样认输, 因为一点小争执又缩回壳里。
果真到了隔日, 就见乐岫就如往常一般的继续去御膳房做膳, 到点了准时送到了御书房。
听到小太监通报,严忠瞧了瞧主子的神色:“陛下可要奴才去拒了公主?”
“叫她去侧殿等着。”
“喏。”
乐岫听着要去侧殿,倒是惊讶了下,她都做好了今天吃闭门羹的准备, 没想到戚渊也是个肚里能撑船的,没跟她计较昨日的事的意思。
昨日回了瑶华宫,乐岫回想了自己的态度,觉得自己应对的并没有问题。那时候她沉默欲哭无泪最好,多说多错, 敷衍过那一时,就是戚渊有气她再慢慢讨好回来。
刚取了手上的镯子,铺好了宣纸,听到门口宫人通报,乐岫迎到门前福了福身:“父皇圣安。”
年轻就是体力好,昨日阅兵她这个看的都废了不少精力,但戚渊看着没半分的疲态,与往常没什么不同。
一双凤眼依然深邃难测。
乐岫不露声色地打量戚渊的神情,戚渊也在打量着她,见她挽着袖子露出一截皓腕,他要是晚来一会,估计已经开始动笔了。
戚渊启唇:“写吧。”
“儿臣这就写。”
提笔拿起紫毫,既然戚渊没开口,乐岫自然地换了洛神赋,不再写什么二十四孝。
洛神赋全篇快一千字,还有许多生僻字,乐岫写的极慢,戚渊喝了半盅茶,乐岫不过写到了“秾纤得衷,修短合度……”。
看着纸上一颗颗蹦出的字。
戚渊没怎么移开眼,只是每一句,都会扫乐岫一眼。
“肩若削成,腰如约素……”
“云髻峨峨,修眉联娟……”
“柔情绰态,媚于语言……”
一字一句,就是乐岫神情认真不似玩笑,戚渊也觉她写这是在夸自己。
“傅子骁有意尚主。”
乐岫手顿了顿,差点写花了一个字。傅子骁也太纯情了点,她不过只是对他笑了笑,他竟然就求到戚渊面前来了。
也有可能是傅子骁没把她当回事,所以有兴趣也不思量,只知道问戚渊要。
把笔放在了笔架:“父皇告诉儿臣,想听儿臣怎么说,还是在通知儿臣,对儿臣下命令?”
“有什么区别?”
“若是父皇想听儿臣的意思,儿臣不愿意;若是父皇已经决定了,圣命难违,儿臣只有听父皇的。”
听到乐岫回绝,戚渊意味深长:“为何不愿?瞧不上他?”
“父皇,您说过儿臣有自知之明。”
傅子骁长得不错,也有个人魅力,但是跟她择偶的标准完全不沾边,她可记得傅子骁是有妾的,而且有个青梅竹马的发妻早早病逝,说不定孩子都有了。
“那滕金川如何?”
“他也求父皇想尚主?”乐岫惊讶地看着戚渊,故意装傻,“不可能啊。”
“他不求,朕可以下旨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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