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节(1 / 1)

“去吃自己喜欢吃的东西,去找自己喜欢的姑娘,去做自己的想做的事。哪怕他的心愿,是去街上卖胡饼子,那他也可以一边吐血,一边去卖胡饼子。若是没有人敢买,那我便买,我想,那大概是天底下最好吃的胡饼子。”

“一个人都要死了,要子孙后代又有何用?更何况,这个子孙后代,还不是他自己个的孩子。说来说去,不过是为了宽慰你自己个罢了。”

“夫人,你这个人,真是自私到令人发指。”

谢景衣说着,抬手指了指远处的宫顶,“你们宫里的人,最喜欢说的矫情话是什么来着?嗯,一抬头只能够看到四角宫墙对不对?现在,没有宫墙围着你了,而你却成了你儿子的宫墙。”

谢景衣说着,整了整衣衫,“日后,你莫要寻我说这事儿了,我觉得犯恶心。”

她说着,看也没有看柴夫人,径直的朝着门口走去,走到门口便驻了脚。那门前,不知道何时,站了几个膀大腰圆的婆子,正伸出她们粗壮的手臂,将门堵了个严严实实的。

其中领头的那个,愤怒的看着谢景衣,好似只要她敢往前一步,便要扑上来,将她压成肉饼。

谢景衣叹了口气,转过身来,又走到了桌边。

柴夫人冷笑出声,“怎么样,还敢大放厥词么?”

谢景衣伸出了三根手指头来,有些无奈的说道,“我有三种办法,轻轻松松的走出这茶楼,你信不信?”

“不……”柴夫人的不字还没有说出口,便感觉自己脖子间一硬,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已经架在了她的脖子上了。

“你……你疯了么?”柴夫人深吸了一口气,看着谢景衣脸上的笑容,这他娘的是个疯子吧!

“我现在要下楼,你还敢说不字么?”

柴夫人抿着嘴,不敢言语了,站在门口的那几个仆妇瞠目结舌。想要冲进来救主,却又担心轻举妄动,谢景衣小手一抖,柴夫人便要血溅当场了。

谢景衣一只手握着匕首,另外一只手,从怀中掏出了一把金叶子来,“看到这个了吗?我到窗边,说南来北往的朋友们,咱们来玩一个游戏好不好?”

“谁先冲进这个房间,这把金叶子就是谁的了。你猜猜看,有多少人能一瞬间涌上来,把你那几个婆子,踏成肉饼子?”

“到时候,我要下楼,谁还听得到你说不吗?”

谢景衣说着,眯了眯眼睛,“这第三个,你能猜到是什么吗?”

谢景衣说着,将匕首收了起来,揣进了自己的袖袋里。

“那便是,大大方方的走出去”,她说着,再一次走到了门口,那几个仆妇,盯着谢景衣揣在袖子里的手,依旧伸手拦着,但明显你看我我看你,全然没有了之前的嚣张气焰。

谢景衣脸色一变,“鼠辈也敢挡吾去路?”

其中一个婆子一哆嗦,将手缩了回去,其他的人一瞧,下意识的也跟着缩了回去,谢景衣抖了抖袖子,大步流星的走了出门。

临到门口的时候,谢景衣回过头来,冷笑道,“您今儿个让我长了见识了。我这个人,有恩必报,定是也要让你,睁开眼睛,好好看看新世道。”

她说着,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即便走得很快,但她脚步轻盈,踩在这年代久远的茶楼木梯上,竟然一点儿动响都没有。

柴夫人追到门口,瞧着她挺直的脊背,神色一下子复杂了起来。

那直接下去接谢景衣的女婢回过神来,忙说道,“夫人,这谢三娘子太过嚣张了,要不要找人惩戒她一番。”

柴夫人挑了挑眉,淡淡的说道,“找谁?找你么?你可敢?”

那女婢一惊,谢三娘子简直是个疯婆子,她连长公主的脖子都敢架,别说她一个小丫鬟了,到时候怕不是刀架在脖子上,而是扎在脖子里了。

她的嘴敢,可脖子是真不敢。

柴夫人见她不言语,冷笑了几声,转身走到了窗边。

谢景衣已经骑上了小毛驴,晃动着脚丫子,欢快的同茶楼的小厮告别。这条街上,像是有许多人认识她一般,三三两两的人,见着她了,都唤一声谢三娘子。

待那小毛驴行远了,柴夫人方才抬起头来,看向了不远处的宫顶。

过了许久,她方才又恢复了平日的模样,高抬着下巴,“回去了。”

第315章 谢三的回礼

月黑风高夜,神偷出没时。

柴祐琛趴在房顶着,夜晚的风吹得他有些脖子发凉,瞥了一眼一旁一脸愤怒沸腾的谢景衣,凭空的觉得又冷了几分。

就在一个时辰之前,他刚出去御史台门前的时候,万万没有想到,今夜竟然会要来做神偷,偷的竟然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话说那会儿他右脚迈出门,左脚尚且在门里头的时候,便瞧见了不远处那路对面骑着青厥的谢景衣。

东京城的佛塔尖尖有多高,他的下巴就抬得有多高,此情此景,不正是他梦寐以求的妻子带着孩子来迎他下衙的美妙场景么?

原本他是恼了那晏燕的,可没有想到,竟然因祸得福,惹得谢景衣吃了醋,竟是主动示好来了。柴祐琛少见的得意的迈起了六亲不认的八字步,可不想一靠近瞅见谢景衣的脸,心中便一连咯噔咯噔了好几声。

这可不像是打翻了醋坛子,来了情趣;这分明就是祖坟被人刨了,要休夫啊!

几个意思?

他也不敢问,只听命行事,一个时辰过去,他便搁这屋顶趴着了,他家的仆妇怎么这么懒,屋顶脏得要命,又废掉了他的一件新袍子。

“听好了,等人都睡了,咱们就去把你大哥撸上来。”

一炷香之前,谢景衣语出惊人,吓得他差点儿没有从屋顶上掉下去。

“不是,你若寻大兄有事,咱们白天直接过来请他不是更好?”

谢景衣面无表情的看了过去,吓得柴祐琛噤了声。他认识谢景衣这么些年,知晓她定是生了大气,如今就跟一个爆竹一样,一点就炸。

“你请得出去么?别人把你当球耍呢,不要的时候,一脚踢飞了,要的时候,勾勾脚尖,还指望你跟个狗儿似的,自己个跑回来,天底下哪里有这等好事!”

柴祐琛神色一下子冷了下来,“我母亲又寻你了?”

谢景衣哼了一声,“傻子!你怎么不问,我有没有被欺负?”

“那她没有那个本事。她寻你说什么了,你气成这样?”

谢景衣摇了摇头,“我不气,我为什么要生气?我统共才见了她两回,还没有街上卖胡饼子的人来得熟,我为何要生气。你若今夜不把你大哥撸出来,我就真生气了。”

柴祐琛看着谢景衣的眼神,温柔了几分,谢三是什么性子,他怎么能不知道。她生气,不过是在为他打抱不平罢了。

“若是我不……你怎么办?”他轻轻的说着,眸光闪闪的看向了谢景衣,整个人像是泡在温暖的水里一般,舒坦极了。

谢景衣毫不在意从腰间取下一个钩子,“你不动手,那我就只能勉强你大兄当条鱼,把他勾上来了。我觉得关小哥同翟准,肯定特别愿意干这活计。”

柴祐琛立马警醒了起来,“翟准?”

谢景衣勾了勾嘴角,“哦,翟老贼路上捡的孙子,烦死个人了。你哥怎么还不睡?”

谢景衣简直是愤怒沸腾,柴大郎也不看看自己,今儿夜里都吐了五次血了,还搁屋子里走来走去的呢。

四周静悄悄的,院子里的仆妇们全都睡着了,只见一个人影,悄悄的从屋子里走了出来,他的步履有些蹒跚,显然身体状况,比在柴祐琛家中相见的那一次,要差得多了。

柴大郎穿着月白色的长衫,四下里看了看,见确实是没有了动静,又缩了回去,不一会儿的功夫,便从屋子里拿出了一块圆圆的毯子来。

他将那毯子往庭院中间一铺,对着月亮伸了伸手,弯了弯腰,活动了几下,细长的手指拨了拨,竟然踮起脚尖,围着那圆毯子开始跳起舞来……

饶是谢景衣自诩见多识光,也是万万没有想到,半只脚踏进棺材里的柴大郎,竟然有这样的癖好。他的舞姿十分的娴熟,想来并非是头一次大半夜的爬起来对月起舞了。

甚至于说,十分的美。

月光打在他修长的身体上,显得他越发的单薄,像是一张即将被风吹走的纸一般,他时不时的闷哼一声,嘴角流下丝丝血迹,像是一只垂死挣扎的仙鹤。

谢景衣转头看向了柴祐琛,见他也是瞳孔地震,一脸的震惊,想来这个不为人知的秘密,这两辈子他也是头一次方才知晓。

谢景衣看着他红了眼。

“带你大兄出来吧,有加入拜月教的门路,竟然也告诉我们,这可不行。要不咱们请他樊楼吃喝一顿,换个拜帖,你看如何?”

柴祐琛回过神来,伸出手摸了摸谢景衣的头。

“好。”

柴祐琛说着,一个纵身跳了下去,眨眼的功夫,便将柴大郎搂了上来。

柴大郎一张脸红得跟猪肝似的,“你们……你们都瞧见了?我……大半夜的,你们不睡觉,做什么?”

谢景衣眨了眨眼睛,“柴大哥你跳舞可跳得真好,我一跳舞,我阿娘就说,家里没闹鬼,你作甚跳大神!”

柴大郎憋着笑,“你说话一直都这么有趣么?”

谢景衣笑了笑,“可能我老实,都说实话。站在屋顶上说话不是事儿,咱们先出去再说。”

柴大郎往后退了一步,有些迟疑的看向了柴祐琛,“去哪里,我身子不好,不能出门。而且,你知道的,我若是不见啊,阿娘怕不是要疯掉。”

柴祐琛没有说话,左右手一边揽了一个,飞奔的跳下了屋顶。

四周静悄悄的,所有的人都像是睡死过去了一样,就连守夜的人,也都歪倒着呼呼的睡着。

“他们怎么都倒了?”

“被谢三打晕了。”柴祐琛嘴角抽了抽,说道。

直到坐进了马车里,柴大郎都有些惊魂未定。

他喘着粗气,说道,“我不能出去的……”

“怎么不能?这不是出来了么?你知道东京城夜里哪里最热闹么?你知道哪家花楼的小娘子最好看么?你知道哪种酒最好喝,哪里的戏文最好听吗?”

柴祐琛皱了皱眉头,伸出手来,敲了一下谢景衣的脑袋瓜子,“不是,你怎么知道哪家花楼的小娘子最好看?”

谢景衣抬起了下巴,“我不就是随口一说么?反正他也不知道,我便是说老母猪赛貂蝉,他也不知道老母猪到底长啥样啊!”

柴祐琛认真的点了点头,“这还差不多。”

柴大郎一口血喷了出来,讪讪的笑道,“不是,我还坐在这里呢。之前你说你爱说实话,我还以为你在开玩笑。”

谢景衣眯了眯眼,“柴大哥不用在意我们的话。也不用慌张,主要是柴二他想你了,想要带你出来逛东京城,却又不好意思。我脑子一热,便出了这等主意。”

柴大郎一听,高兴的看向了柴祐琛,“小琛他从小就口是心非,十分的别扭。但我知晓,他很喜欢我这个哥哥。”

第316章 人生不可能全是绝望

柴祐琛别扭的把头别到一边去,“都说了不要叫我小琛。”

他说着,拿起了马车里搁着的一件披风,披在了柴大郎的肩膀上。

柴大郎温和的笑了笑,同之前他在月下起舞的时候,简直是判若两人。

“所以,小琛同景衣打算带大兄去哪里玩?”

谢景衣一听,忙说道,“大兄不要操心,我都安排得妥妥当当的。先去见我一个老朋友,她特别会做糖渍梅子,上回听大兄说,喜欢吃甜的,我便上了心,想着一定要带大兄去吃一回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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