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节(1 / 1)

那就不要怪她了。

“原来这就是宫中图纸,我们见识浅薄,都不曾见过。”

不曾见过,自然是分辨不清真假的。

永平侯脸色不变,笑道,“景衣将那小瓶打开来,里头有一颗珠子,你且瞧放在手心里仔细瞧好了。”

谢景衣皱了皱眉头,想着永平侯胜券在握,到底还有什么招数未曾使出?

那小玉瓶的瓶盖刚刚打开,一股子浓郁的香气扑面而来,谢景衣倒了倒小瓶子,里头倒出一颗沉香雕花小珠子来。

陈人爱香,位高权重的男子,多佩此物。

可一颗沉香,又能说明得了什么?

永平侯笑着走了过来,从谢景衣手中拿过沉香珠,又放到了谢保林的手掌心中,缓缓的说道,“看来景衣你,并不像你阿爹一样,受不得沉香。”

谢景衣一听,脸色一变,快速的从谢保林手中拿起沉香珠,啪的一声扔在地上,可此刻已经为时已晚,谢保林的一双手,肉眼可见的起了密密麻麻的红色小疹子。

永平侯摆了摆手,“现在你们相信了吧,这天底下,知晓我儿受不得沉香的,没有几个。我惯用这种香珠,那时候保林你还小,我抱着你,好家伙,不一会儿,你全身都红……”

谢景衣此刻已经是恼怒至极,她猛冲过去,一把踩在了永平侯的脚背上,然后快速的抱起窗边的青瓷花瓶,抽掉了里头的花,将花瓶里的水,倒在了谢保林的手上,替他冲洗了起来。

“青萍,去打更多的水来,快!方嬷嬷,去叫郎中来。”

永平侯养尊处优多年,哪里受过这等罪,谢景衣年纪虽小,但并非是那种瘦弱的小娘子,又当真是恼怒至极,那一脚下去,永平侯立即哀嚎出声。

一旁跟随的婆子随从,慌慌张张的围了拢来,将他搀扶到椅子上坐下,一时之间,这屋子里乱糟糟的,宛若市集。

谢景衣仔细的盯着谢保林的手,拿水冲了又冲,见那红疹子渐渐消退,方才松了一口气。

看来谢保林虽然受不得沉香,但并非是十分严重。

但如此,谢景衣也是出离的愤怒,她扭过头来,惊讶的看向了永平侯,“哎呀,侯爷怎么了?我阿爹伤了,您怎地还喊了起来?”

永平侯脸上一阵白,一旁的婆子为了表功,忙抢道,“谢三娘子眼睛适才踩着我家侯爷的脚了!”

谢景衣一双大眼睛瞪得圆圆的,“啊,我踩到侯爷脚了?我瞧我阿爹手红了,以为我阿爹要被毒杀了,就想着救阿爹呢!若当真踩着了,侯爷千万莫要见怪!”

永平侯咬了咬牙,“无妨,无妨……保林啊,现在你相信我说的话了吧,我们当真是血浓于水的父子啊!”

谢保林有些恍惚,就连他自己个,都不知道自己受不得沉香。这东西金贵,他是粗糙人,从来都没有用过,青山村谢家就更加不知晓了。可是永平侯却是知晓的,这说明了什么?

还有那块玉佩,他日日佩戴在身边,只是瞟上一眼,便知晓绝对是没有错的。

事实摆在眼前,由不得他不认。

“这这……”可谢保林怎么也没有想到,心心念念的亲人相认,会是这么一个场景……

永平侯一瞧,一瘸一拐的站了起来,一把抱住了谢保林的脑袋,哭了起来。

谢景衣在心中叹了口气,这一局,永平侯赢了。

这世道读书人讲究出生清白,人品端方,老子可以不认儿子,可儿子不能随便不认老子。

永平侯亲自前来,都做到这个地步了,便是谢保林不愿意认祖归宗,那也得被众人按着头认,除非他想要背上一个不孝的骂名,从此不做官了。

更何况,经历一世,谢景衣心中清楚明白得很,谢保林他的确还是惦念着生父的。

她看见了仇恨,可是其他人,没有看见。

她更是没有想到,永平侯手中还有这么些东西。屋子里的人都抹着泪,谢景衣掐了自己一把,疼得眼睛红红的。

往好处里想,认亲这件事,也并不一定就是坏事,永平侯府能够利用她们,她们也照样可以反过来利用永平侯府,还能够弄清楚搞明白,到底是府中的谁,非要对他们一家子斩草除根。

他们自以为迎进了一只肥羊,她却要让他们后悔今日来了这一趟,让他们看清楚什么叫做引狼入室。

这样一想,谢景衣立马精神抖擞,斗志昂扬了起来。

“嗝~嗝~”抱着谢保林痛哭的永平侯,感觉脊背一凉,莫名其妙的打起嗝来了。

第85章 嬷嬷!上

永平侯哭了好一阵子儿,谢景衣站在一旁冷眼瞧着,京城醉红楼的头牌娘子小欢喜,都没有他的戏多。

就在谢景衣以为他要哭到昏厥过去的时候,方嬷嬷请的郎中终于姗姗来迟。

“侯爷不若先行去厢房洗漱,待膳食准备好了,再遣人去请。大郎尚在书院,我去叫人唤他回来。”谢保林不动声色的摸了摸自己的头,今日他可算明白了什么叫做泪如雨下,他感觉自己刚刚洗了个头……

永平侯清了清嗓子,自觉尴尬,掩面而去,临走之时,还不忘叮嘱,“叫甚侯爷,叫阿爹便是,待明日领我去那青山村谢家,他们把你养这么大,又给你娶妻生子,理应感谢于他。”

谢保林尴尬的挠了挠头,又是一头的水。

给谢保林把脉的郎中,那是惊讶的合不拢嘴,他自觉自己好似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

但作为一个有操守的郎中,他心中憋闷,嘴上痒痒,苦不能倾述……

谢保林此刻的手已经恢复了原样,明眼人都知晓已无大碍,郎中开了些不温不火的药,然后夹紧药箱快速的走了。

屋子里一下子只剩下了谢家人。

翟氏往外探了探头,啪的一声把门给关上了。

“我的老天爷,夫君你当真是永平侯的亲儿子么?这这这……这下好了,我正愁孩子们的亲事呢,你们也别怪我势利眼儿,我出身不好,担心孩子们跟着我被人看低了去,这下好了,我儿是侯门贵女,还有谁人瞧不起她们?”

翟氏说着,压制不住的心花怒放起来。

谢景衣放眼看过去,谢景娴一脸懵的样子坐在角落了,完全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

谢景音倒是一直盯着她瞧,见她看过来,悄悄的吐了吐舌头。

“阿娘,未必有你想得那般好。”谢景衣说着,拿了一块干布儿,递给了谢保林。

谢保林一脸无奈的接过了,擦了擦头上的泪,迟疑道“侯爷不喜三囡。”

谢景衣心中一暖,摇了摇头,“阿爹,喜欢不喜欢我,都不是要紧的事儿。你女儿我,有钱有颜,身体康健,不缺人喜欢。可是阿爹阿娘,你们可想想清楚了。”

“去岁的时候,侯府便知晓了。却只遣了一个婆子来,这等认亲族的大事?便是侯爷不亲来,怎么着也得来一个姓谢的宗族不是?”

谢保林若有所思起来,翟氏也神色郑重起来。

“二来,为何突然又来了?今日我方才听柴祐琛提及,阿爹进京这事儿准了,王公在里头使了劲儿。”

翟氏一听,当真欢喜起来,比起背靠侯府,还是谢保林要升官来得更加实打实。

“此言当真?”翟氏问完,又自己摇了摇头,“柴二郎说的话,岂有假的。”

谢景衣无语的翻了个白眼儿,柴祐琛是蛊王吗?

她瞧着她阿娘已经完全被这个狐狸精给迷住了!

“真是太好了,我正是担心大郎进京赶考,吃不好睡不好,现在好了,咱们全家一起进京去,阿弥陀佛,我可算是可以睡个好觉了,官家英明!”翟氏说着,双手合十,恨不得立即回屋给官家烧纸,呸呸,烧香。

谢景衣见她思绪已经飘远,忙又将话题拉了回来,“三来,侯爷既然有铁证在手,为何一开始不拿出来?左右不过想着,侯府这等高枝,既然都递下来了,我等小民,哪里有不顺杆爬的道理?”

谢景衣说着,偷偷的看了看谢保林的脸色,见他并无恼怒之色,这才放下心来。

“四则,那宫中的大纸压了下来,已经证明阿爹身份无疑。侯爷为何还要拿出那珠子,害阿爹白白受罪?”

谢景衣说着,给谢景音试了个眼色,谢景音忙补充道,“可不是,他又不知晓三囡会不会受不住沉香,万一她沾了必死,那可怎么办?”

翟氏一听,忙呸呸呸,一连呸了好些声,方才失望的坐了下来。

屋子里静悄悄的。

过了好一会儿,翟氏方才自嘲的笑了笑,“是我贪心了,我有儿有女,夫君出息,儿女孝顺,竟然还奢望太多,确是不应该。夫君你莫要恼三囡,她说话向来直率。”

“夫君,不管怎么说,你找到了亲人,乃是一件可喜可贺之事。咱们应该高兴才是。”

谢保林笑了笑,摸了摸谢景衣的头,并未接话。

谢景衣到此,彻底的安了心,她阿爹不是个糊涂人,上辈子也是听闻永平侯就要一命呜呼了,方才着急回去奔丧的,如今那人活得好生生的,这世可不是与前世大不相同。

虽然说了这么些不妥,但谢府还是肉眼可见的欢喜起来。

那可是永平侯府啊!京城里来的勋贵!

翟氏要忙着操办筵席,一家子没有再多说,便散了去。

谢景衣双手背后踱着步子,朝着一个偏僻的小竹林走去,这里离住处远,乃是避暑的小院子,如今天冷,不会有人来。

“青萍,我听你说过,你阿娘认识咱们杭州城许多达官贵人家的嬷嬷,可是如此?”

青萍眼睛一亮,点了点头,“正是,小娘。我们乃是土生土长的杭州人,这总归都有些七大姑八大姨的,散得到处都是。说不上多亲,不过偶尔还是有走动的。”

谢景衣勾了勾嘴角,“很好。永平侯来了杭州城,住在我家中的事,飞快就要传出去了。若是有人来打探,你便让你阿娘说,就说永平侯最爱美人,越是矫情厉害的小作精,越是喜欢。”

青萍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永平侯,不是谢景衣的祖父么?

她就没有见过,这么异想天开的大孙女儿!

谢景衣眨了眨眼睛,“你按我说的去做,保管皆大欢喜,出不了乱子的。”

青萍点头应了声,小娘比她聪明,小娘说的肯定是有她的道理的。

谢景衣拍了拍手,看着青萍远去的背影,一个拐弯,朝着厨上走去。

君子报仇,一刻钟都嫌晚。

永平侯光明正大的害了谢保林,她也得光明正大的害回去才对。

她想着,搓了搓手,抬脚迈进了厨房,“嬷嬷,侯爷那边传话来,说想吃肉丸汤呐!”

第86章 小小惩治

谢家人原本就不是讲究的,整个厨上只有一个大厨。

平日里不宴客倒是也不觉得人手少,这一股脑儿的来了大人物,那膀大腰圆的厨娘,忙得那叫一个手忙脚乱的。她将手中的菜刀一搁,嚷嚷道,“又点菜?适才已经点了八宝鸭,上汤菜,小珍驴肉,咋还要丸子……京城的贵人,都吃得这么多吗?”

她说着,抬起了头,一瞧是谢景衣,立即慌乱起来,“原来是三娘子,小妇人唐突了。”

谢景衣瞅着她宛若水桶的腰身,深深的觉得,她不应该自称小妇人,应该自称大妇人。

“嬷嬷别慌,按照你平日的来便是。正好也让侯爷尝尝嬷嬷最拿手的劲道丸子。”

胖厨娘被她这么一夸,有些羞涩起来,“我做的那丸子,也就三娘子你爱吃。侯爷也吃得下去?”

谢景衣眨了眨眼睛,“那可是侯爷,什么山珍海味没有吃过,吃点稀罕的,方才觉得野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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