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细紧紧攥着顾韫章的宽袖,她很紧张。她一方面不希望蓝随章和路安出事,可是另外一方面又不想顾韫章出去涉险。
“顾韫章,你要出去吗?”苏细发现自己的声音在发抖。
她太害怕了,她怕失去他。
“再等等。”顾韫章的目光紧紧盯着屋脊处,他另外一只手却攥住了苏细的手。
小娘子的手冰凉如水,满是冷汗。
“别怕,若是我死了,娘子只需将那名字沾回去,衙门也不会不认的。”这个时候,男人还在开玩笑。
“不许说这样的话。”苏细急了,她眼眶通红,恶狠狠地盯着面前的顾韫章,然后那眼泪就忍不住的往下滚,怎么止都止不住。
“嘘,别哭。”
顾韫章的指腹轻捻过苏细眼下,突然,外头传来一道巨大的声响。
苏细立时慌张抬头,就看到蓝随章被一身形高大的黑衣人抬脚从屋脊上踢了下来。
顾韫章双眸一眯,起身欲出。
苏细扯着他的宽袖,仰头看他,声音哽咽道:“顾韫章,我原谅你了,你要活着回来。”
男人垂眸,对上那双波光潋滟的水眸,脸上露出一个浅淡的笑,他道:“好。”
新入顾府的那个黑衣人显然武功极高,就连蓝随章和路安联手都不是他的对手。
顾韫章一身青衫,手持盲杖,从书房出。
“郎君!”路安眼前一亮,赶紧拉着蓝随章退到顾韫章身后。
蓝随章自然不服被那黑衣人打的跟狗一样,举着红缨枪上去还要打,被顾韫章用盲杖轻轻一拨就拨到了身后。
“邓惜欢。”顾韫章看着那身形高壮的黑衣人,轻笑一声道:“贵客登门,却为何是如此礼数?实在是不雅。”顾韫章轻轻摇了摇头,状似无奈。
邓惜欢见顾韫章认出了自己,也不讶异,直接抬手摘下了面罩。
比顾韫章不同,邓惜欢面容刚毅,身形高壮,他站在院子里,整个人就像是一座小山。
反观顾韫章,身量虽高,但身形纤瘦,羸弱的仿佛一折就断。可即便如此,男人身上那股从容淡然的气势却一点都不弱于邓惜欢,反而更强。
邓惜欢抬手示意黑衣人退到身后,他看着面前的顾韫章,冷笑一声,“终于露出真面目了。”话罢,他率先持双弯刀而上。
顾韫章身形未动,手里的盲杖却已然抬起,速度极快,让人几乎看不清他的动作。
不过邓惜欢也不是弱者,他并未尽全力,一开始的那招也只是在试探顾韫章的底子而已。
邓惜欢力气很大,他的招式偏硬朗风,且招招致命。
顾韫章善以柔克刚,可这股柔却带上了比那股刚更凌厉的攻击。
两人僵持打斗,不分胜负。
顾韫章横盲杖躲避间突然嗤笑一声,贴耳与邓惜欢道:“听说你的字是可爱?真是个可爱的名字。”
邓惜欢被激怒了。
他抽出了自己的第三把弯刀。
谁都知邓家的双刀绝,却不知邓家还有第三把刀。
邓惜欢的眸色变得阴狠,面色也瞬时阴沉下来。
顾韫章却依旧是那副老神在在的样子。
不得不说,邓惜欢的第三把刀就连顾韫章都有些驾驭不住。但好在,邓惜欢被激怒了,情绪太高,破绽就多。
面前的弯刀直劈而来,顾韫章抬手以盲杖阻挡。
“咔嚓咔嚓……”盲杖发出清晰的碎裂声。
邓惜欢听到了这个声音,双眸一眯,又用上了第三把刀。
三把刀果然威力无穷,“咔嚓”一声,盲杖彻底碎裂,但邓惜欢还没松下一口气,盲杖之中却有什么东西飞弹而出。
邓惜欢没有防备,虽然他以自己下意识的灵敏反应躲了躲,但还是被那柄软剑刺穿了肩膀。
软剑虽软,力道准头却十足,甚至透着一股薄凉的狠辣感,直直刺穿了他。
邓惜欢单手抓住那柄软剑,他想,他轻敌了。
“我顾家,最善剑,尤其是软剑。这点,邓啸怕是没告诉过你。”顾韫章原本温润狭长的凤眸顿时凌厉起来,他抬脚狠狠踹向邓惜欢。
软剑从邓惜欢肩头拔出,扬出一道长长的血色小喷泉,洒在干净的青石板砖上。
邓惜欢刚刚稳住身形,顾韫章的剑又到了。
那剑无形又有形,邓惜欢第一次碰到这样的剑,灵活的就像是顾韫章身体的一部分。
他避无可避,躲无可躲,情势从两方的势均力敌到现在的一方碾压,除了一开始的轻敌外,更多的是顾韫章技高一筹。
“咳……”邓惜欢单膝跪地,从喉头涌出一口新鲜的血液。他硬生生咽了回去。
顾韫章知道胜败已定,他也不准备赶尽杀绝,只收剑道:“邓可爱,回去告诉邓啸,人已经入宫了,让他准备后事吧。”
“顾韫章,你包庇大金密探,叛国通敌,还有何脸面下去见你父亲!”邓惜欢口含鲜血,声嘶力竭,句句戳心。
顾韫章却是低沉一笑。
他抬手拿起自己的软剑,用宽袖缓慢擦拭。
青色的宽袖上染上了鲜艳的红,男人的表情却没有半丝波动。
深沉冷冽的寒风之中,飘散着浓厚的血腥气。
男人微仰头,露出那张俊美无俦的面容,他的凤眼稍稍下压,不屑又厌恶,“邓惜欢,回去问问你父亲,叛国通敌的到底是谁。也问问他,今日之后,下去见到我父亲,那张老脸可还挂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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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邓惜欢自然是不信顾韫章的。他骑烈马疾驰而回, 突然发现卫国公府门口多了许多重兵。
邓惜欢眉头一皱, 觉得事情并不简单。他勒马而停, 下马后直奔府内。
“我父亲呢?”邓惜欢将马鞭递给管事。
“在书房。”管家急急跟邓惜欢身后, 道:“郎君, 老爷与众位将军在书房有事商议,您还是别去打搅了。”
邓惜欢脚步一顿,问, “什么事?”
管家摇头, “这倒是不知了, 只是老爷吩咐,若非天大的事,谁也不能闯进去。”
邓惜欢摩挲了一下腰间的两把弯腰, 点头道:“好。”话罢, 他正欲走, 管事又追上来,“郎君, 您的肩膀怎么伤了?”
“无碍。”邓惜欢回了自己房间,先处理包扎了伤口。月色凝结, 寒风簌簌, 他看着外面越来越暗的天色, 心中的不安感越发明显。终于,他按捺不住,推开了房门,往书房去。
书房内灯火通明, 里面的说话声断断续续的传出来,突然,他父亲一声怒吼,“不想干就给老子滚!”
书房的门被人打开,走出几位朝中大将。
这些人都是父亲门下的人,与父亲关系素来不错,到底是什么事会逼的父亲将这些人都赶了出来?
书房内的谈话声已经断了。
邓惜欢站在房廊下,看着书房里的人断断续续走出来,走了一小拨人,还剩下一大拨人。
父亲不知与那些人说了,然后又挥挥手让他们去了。
邓啸脸上怒气未消,那双眼凌厉凶狠异常。这副样子的父亲,邓惜欢只在战场上见过。
邓惜欢抬脚,走进了书房,他唤,“父亲。”
邓啸转身,看向邓惜欢,皱眉道:“没抓住人?”
“是,顾韫章说已经送进宫了。”
“嗯。”很意外,邓啸居然像是已经料到这件事了。他单手撑在书桌上,突然笑道:“我还真是小看了这个顾韫章,我以为他是一头秃了毛的小鸡,没想到居然还是一只正在长翅的雄鹰。”
邓惜欢没太听清楚邓啸在说什么,他的视线穿透邓啸,看到了他父亲身后的盔甲和弯刀。
“父亲,您又要出去打战了吗?”
这些盔甲和弯刀是邓啸的宝贝,除了上战场,邓啸一直将它们放在衣柜内,从未在京师内出现过。因为京师有京师的规矩,在京师里就有在京师里该穿的衣服。
邓啸抬眸看邓惜欢一眼,没有说话,只是抬手拔出自己的弯刀。
锋利的弯刀上有些许磨损,那都是砍人骨的时候留下的。这把弯刀从小就跟着邓啸,是他这几十年来征战沙场的好兄弟。
弯刀表面倒映出邓啸那张充满杀意的脸。
邓惜欢看着面前的邓啸,突然面色大变。
他猛地往后退一步,一脸的不可置信,但还是努力稳住自己的情绪,“父亲,我只问一句,你一定要我将那大金探子抓回来,是因为顾韫章,还是因为我们自己。”
说完,邓惜欢直直地盯着面前的邓啸,心中那个呼之欲出的答案让他的眼眶禁不住红了。
邓啸也直直地看着邓惜欢,他道:“我别无选择。”
邓啸的这句话,就像是重锤砸在邓惜欢心尖。
“父亲,不会的,你不会的……”
“欢儿,你已经长大了,有些事也该知道了。”邓啸放下弯刀,去穿挂在木施上的铠甲。
邓啸年纪虽已四十多,但身形依旧丰硕结实。他慢条斯理穿戴好铠甲,佩戴上弯刀,语气深沉且晦暗,“你知道那个金国探子入宫后,等待我们卫国公府的是什么吗?”
“父亲,我们卫国公府效忠大明数十年,区区一个大金探子,圣人是不会信的。”
“愚蠢!”邓啸的声音陡然增大。
他转身看向面前的邓惜欢,看着他儿子这张刚毅的脸。
“是我把你教的太不通世故了。我本以为你这辈子不会出什么差错,可是现在差错来了。”
而这个差错就是顾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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