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节(1 / 1)

一块糕点吃完,昭平帝放下筷子,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块半个巴掌大的令牌,放到了桌边。

“你瞧这个,”昭平帝伸指点了点那块令牌,“瞧着可眼熟?”

如贵妃低头一看,后背瞬间渗出一层冷汗,昭平帝拿的这令牌,正是太子宫中的。

“这……这不是太子宫中的令牌吗?”如贵妃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将令牌拿起看了看,又道,“皇上身上怎么带着这个?”

“前几日藏书阁里闹贼,昨个把人抓住,那人身上就带着这么一块令牌,可查了人身份,这人却不是朝华宫的,”说到此,昭平帝眼梢微仰,目光凌厉的望着如贵妃,似是要把人整个看穿一般,“经了这事,朕忽然觉得先前从京口回来,途径淮安时混上船的那个小贼,身上虽有太子宫中的令牌,但身份……或许还要再慎重的查一查,”一顿,双目直勾勾的望向如贵妃的眼睛,“你以为呢?”

藏书阁闹贼?这事如贵妃压根没听说过。

如贵妃自从有了裴珅后,为了替自己儿子铺路,用各种手段挑弄皇帝和太子的关系也不是一次两次,从未出现过任何差池,哪想到这一次,竟出了这样的事。

如贵妃心虚,听昭平帝这番话,一时心跳如鼓,面上却只能强作镇定,“皇上明鉴,臣妾当时就说过,那人虽有太子宫中的令牌,但未必就是太子宫中的人,向来皇上对臣妾这话也是赞同的,若不然,也不能只处死了那刺客,再没有追究其他人。”

昭平帝当初没有顺着那块令牌深究下去,压根不是因为他相信裴瑧,昭平帝一向都觉得他的这个儿子不但性情乖僻,且因先皇后的死极其痛恨他,若是真的做出安排刺客的事,他也不觉得奇怪。

昭平帝当初之所有不追究下去,一来是证据实在是不足,只凭一块可以轻易伪造的令牌,证明不了什么,二来,昭平帝顾忌太后,知道他若是因为这样的事审问裴瑧,太后嘴上或许不会说什么,但心中必然不悦。

昭平帝眸色晦暗不明,久久盯着如贵妃的那张脸,他曾经很喜欢这个女人,但此时他从这个女人眼中看见了他不想看到的慌张神色。

“那,朕便让人去查了。”

昭平帝将放在桌上的那块令牌拿了起来,缓缓起身,再没说什么,转身走了出去。

*

御驾每年来承德避暑都会赶在七月末八月初去往承德境内的木兰围场狩猎。

可今年才过了七夕不久,昭平帝却突然宣布要移驾到围场去。

太后年纪大了,七月中旬又正是天气热的时候,怕身子吃不消,便决定不跟去了。

行宫内其他的嫔妃、皇子包括随行来的朝臣,以及苏妧这些贵女,大都要随御驾去木兰围场。

灵儿对去围场狩猎这事很是兴奋,一见苏妧便兴致勃勃的跟她讲,到了围场以后,她们可以去哪里骑马,又去哪里泡汤池。

可对于去木兰围场狩猎这件事,苏妧非但提不起兴趣,反而还对此行忧心忡忡。

上一世苏妧进宫时已是七月末八月初,那时候昭平帝身上带着伤,才从承德移驾回宫不久。

苏妧虽没亲身见证昭平帝受伤的过程,但也听宫里人说过,昭平帝就是在木兰围场狩猎时受的伤。

如若这次昭平帝像前世一样,再一次在木兰受伤的话,那么前世曾经发生过的事,比如裴瑧被人陷害如人有染,还会不会再次上演?

一想到这些,苏妧心里便惶惶不安。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番茄主义和曲奇乾浅的营养液,么么哒

第38章 038

苏嬿推林玉珠落水一事, 随着林玉珠病情的渐渐好转和皇后的从中游说, 最后虽没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但苏嬿也算是躲过了一场牢狱之灾, 只是被罚去京郊的容德庵带发修行一年。

容德庵是皇家修建的一座尼姑庵,专门用来收留惩戒犯了错的勋贵女眷,但凡到了这里的人, 不仅要穿麻衣、吃粗粮, 还要诵经礼佛, 做各种粗重的活计。

苏嬿得知自己要被送到这样的地方时,又是大闹了一场,可此时的她与皇后而言已经没了利用价值,自然不会再纵容她, 皇后当晚便派人将苏嬿送到了容德庵。

*

昭平帝把去木兰围场的日子定在了七月十八, 计划要在木兰待上十日左右。

启程这日天气大晴,一早起来, 太阳便明晃晃的耀人眼。

从承德到木兰围场并不算远, 又因出发的早, 御驾到达围场时, 方才过正午不久。

苏妧天不亮时便起来, 又赶了大半日的路,身上疲乏不堪。

太后没来围场,苏妧不必到谁跟前去请安伺候,到围场安顿下后,简单用了点午饭, 本想小憩一会,但身上实在是太累了,又没有人打扰,这一睡,再睁开眼时,房间内的光线已经昏暗了下来。

苏妧眯着眼睛翻了个身,睁着一双惺忪的睡眼本想看看窗外的天色,却惊讶的发现窗前有一抹坐如洪钟般的挺拔身影。

却是身着一身炫黑色劲装的裴瑧正坐在窗前的书案边,聚精会神的翻看着手里的一本书。

苏妧睡的迷迷糊糊的,只以为自己梦魇了,揉了揉眼,裴瑧不但仍旧坐在那里,光影笼罩下他面庞如刀裁般的俊美轮廓,也瞧的越发清晰了。

苏妧这才明白,她不是做梦了,是裴瑧真的来了。

朦朦胧胧的睡意顿时消散了许多,苏妧翻身坐了起来,低头瞧了瞧身上的衣服是否整齐,又摸了摸头上的发髻,确定自己仪容还算整洁,方才开口轻轻道:“你什么时候过来的,怎么没让人叫醒我?”

裴瑧听见苏妧说话,将手里的书撩到了书案上,站起身,两步走到床边,“我来时见你睡的很沉,想你是累了,便没叫你。”

裴瑧双手负于身后,微微颔首望着苏妧,男人高大挺拔的身体遮住了窗外熹微的暮光,苏妧仰了仰头,打量了裴瑧一眼。

裴瑧平日穿的朝服和常服虽也都是量身定做的,但因穿着的场合不同,自然不如他此时身上穿的这身劲装合体束身。

苏妧的目光从裴瑧宽厚的肩膀,到平坦的胸膛,再打劲瘦的窄腰,脸上莫名一红,忙匆匆低下头,感受到裴瑧的影子将自己整个笼罩着,胸口仿佛塞了一团棉花一样,软软的,闷闷的,有种说不出的紧张压迫感。

苏妧挪了挪身子,把一旁的位置空了出来,示意裴瑧坐。

裴瑧撩袍在苏妧身边坐下,转眸去看苏妧的脸,忽而一笑。

苏妧心里本就有鬼,见裴瑧莫由来望着他笑,心虚不已,别开目光,小声问道:“你笑什么?”

裴瑧没说话,反是直接伸手将苏妧的脸掰回来面对他,略带薄茧的指腹在苏妧侧脸轻轻摩挲了下。

苏妧一张樱桃小口因裴瑧捏着她的脸而微微嘟着,眉宇间满是不安的神色,想看裴瑧却又不敢直看,水盈盈的桃花眸不安的动了动,“到底怎么了?”

裴瑧抿了抿薄唇,“你是睡的有多沉,连脸都睡出了印痕。”

“有吗?”苏妧忙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脸,在喜欢的人面前,哪个姑娘不希望自己的形象是完美的。

裴瑧抿唇轻笑,“我已经帮你揉掉了。”

虽是这样说,但苏妧仍有一下没一下的揉着自己的脸,缓了缓,又道:“你怎么这会过来了?”

裴瑧笑而不语,起身走到落地花罩外,片刻,折了回来,手里拿着一个很漂亮的盒子,“试试合不合身,”将盒子递到苏妧面前,一缓,“你会骑马的吧?”

苏妧到底生在武将世家,骑术虽算不得精湛,但也会的。

苏妧双手接过盒子,如实道:“骑马倒是会,但却算不得好,空有个样子罢了,断然是不敢打马疾奔的。”

裴瑧伸手把盒子打开,“那就换上吧,试试合不合身。”

“这是?”

盒子里装的是一身姑娘家穿的妃红色骑装,这是要带她去骑马?苏妧不太确定。

“你把衣服换了,我带你去骑马。”裴瑧撂下这么一句话,压根不给苏妧回应的机会,转身走了出去。

苏妧伸手将骑装从盒子里拿了出来,放在身前比了比,瞧着大小倒是合适的,式样她也很是喜欢,想着裴瑧还在外面等着,忙把身上的衣服脱了,将这身骑装换上。

骑装很是合身,也不知是什么料子做的,穿上身上看着有棱有角的很是板正,可手触摸起来,却又很柔软。

苏妧在围场住的这地,没有大的铜镜,只妆奁上带了一块小镜子,她对着照了照,这身骑装很是好看,唯一不足的是这骑装太过贴身,将她身子的曲线勾勒的有些显眼。

苏妧从房内出来,只见裴瑧牵了两匹马正等着门前不远处,裴瑧见了她,目光直白的在她身上巡视一圈。

苏妧被裴瑧看的有些不自在,快步走上前,打量了一眼裴瑧牵着的马,见两匹马一匹大,一匹小,伸手摸了摸那匹小些的马,“这是给我准备的?”

“嗯,”裴瑧将缰绳递到苏妧手中,“这匹小母马是我去选的,瞧着性子很温和。”

苏妧轻轻摸了摸那匹小马,小马很是乖巧,除了那双乌溜溜的眼珠儿以外,动也不动一下。

“我们去哪里?”苏妧笑了。

“你只管跟着我走就是了,”裴瑧双手掐着苏妧的腰轻而易举的将人抱起放到了马上,转身拉过自己马的缰绳,一跃而上,见苏妧已经兴致勃勃的催着她的小马前进,双腿轻夹马腹,追了上去,“你骑不快就不要逞强,我们有的是时间,不急。”

苏妧抬头看了眼天,西面天空一片流光溢彩的晚霞已经渐渐暗下去,明明就快天黑的,哪里还有那么多时间

“明日皇上不是要去狩猎吗?你不是也要去?想来也要折腾一天,你不用早些回去休息吗?”苏妧问道。

裴瑧面色淡然,随意张望着四下的风景,“不好说,也许很快就会结束。”

苏妧只觉奇怪,“为什么?”

裴瑧笑了笑,“每次来围场,事先总有人清过场的,围场里的有的走兽,也不过些鹿、獐、狍一类的小东西,年年如此,无趣的很,又何必浪费那么多时间呢?”

裴瑧话说的合情合理,但说不上为什么,苏妧总觉得裴瑧不去的原因不是为这个,可裴瑧不肯说,她也便不再问了,两人并排缓缓骑行,直往南去。

木兰围场北靠祁山,南临链湖,山与湖之间,是一片一眼也望不到边的大草原,草原四周星罗分布着许多或大或小的树林。

围场的行在设在东北部,越往南去,人越少。

苏妧跟着裴瑧一路到了链湖,两人下了马,手牵手往湖边走。

此时天色将黑未黑,西方天空笼着一团黑红间杂的的云彩,低低的压在半空,有一种近乎压迫的凄美感。

苏妧被裴瑧牵着走到了湖边,低头,原是想瞧一瞧湖水,却看见湖中倒影着她和裴瑧的身影。

一个高大,一个娇小。一个俊美,一个妩媚。

完全不同味道的两张脸映在一汪湖中,瞧着说不出的般配。

苏妧抿嘴轻笑。

此时的她与湖中的她两相相望,而裴瑧则微微抬着头,不知在看些很忙。

苏妧歪头看了看陪着,顺着他的视线抬眸瞧了一眼天空。

半空中压着的那团云比起方才越发沉黑了,苏妧眉头轻蹙,“这怕是要落雨了吧?”

“是要落雨了。”裴瑧喃喃低语,似是在回答苏妧,又似是在自言自语。

六七月的天气最是说变就变,苏妧瞧着天上的那团黑云,只觉这雨怕是要下的很大,拉了拉裴瑧的手,“既然要下雨了,那我们回去吧?”

说话间,一滴一滴的雨滴已经接二连三的从天穹落了下来。

裴瑧伸开手,豆大的雨滴直直砸在他手心,“这里回去有些远,这雨怕很快就要下大了,还是找个地方先躲下吧。”

说着,牵着苏妧大步走回马边,将苏妧抱起放到自己马上,翻身上马,将苏妧拥在身前,一声轻喝,苏妧还没反应过来,裴瑧已是打马疾奔。

马儿越跑越快。

耳边有“呼呼”的疾风声,一声一声灌入耳中,冰凉的雨滴,时不时的打在脸上,苏妧不适的眯起了眼,“到底要去哪里?”

“找个山洞躲一躲。”

裴瑧带苏妧到了链湖西侧的一座矮山处,裴瑧伸手一指前方,“那边有个山洞,可以躲雨。”

天色越来越暗的,脚下的路已经看不清了,苏妧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两只手紧紧的抓着裴瑧。

复行数十步,果见前面有一处山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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