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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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人散尽,夜色已深。

周遭安静下来,陈渊那双眸子里的凉意才渐渐消退。

陈渊没有回后殿,

不敢回。

怕气到她。

一搁上了眼,脑子里便是白池初那张质问她的泪脸,胸闷感再次袭来,陈渊将身子往后挪了挪,背靠在龙椅上,深吸了几口气。

高公公才从宁寿宫回来,人刚走到门槛上,后殿王嬷嬷就过来了。

“娘娘去了凤阳殿,走的时候娘娘情绪不对,奴才担心出事。”

王嬷嬷知道娘娘和皇上之间,似是出了什么状况,今儿皇上走后,娘娘就一直关在屋里没出来,按理说有了身孕是好事。

可娘娘听了,不但没有半点笑容,还落起了泪。

直到傍晚,白池初说要出去走走。

任凭谁劝都不听。

结果这一走就没有回来,嬷嬷派人急着去寻,滢姑便回了话,说是歇在了凤阳殿。

王嬷嬷说完,陈渊就从龙椅上起身走了出去。

漆黑的夜无半点月色,浓厚的云雾似是抹不开,将天压的很低,一股子的闷闷沉沉,高公公出来还顺手带了一把油纸伞,担心待会儿落起了雨。

皇上和娘娘出了何事,高公公大抵也清楚。

就是皇上之前给娘娘挖的那坑,如今将自个儿给坑进去了。

恰好又赶上了娘娘怀身孕。

这节骨眼上,高公公都替他们着急。

急的也不只是高公公,滢姑和倚瑶也着急。

娘娘从午后就没怎么进过食,神色低落的模样,像极了当初白家落难时。

倚瑶今儿是跟着白池初进去的宁寿宫,可到了宁寿宫,去里屋见太后的就只有白池初一人,太后说了什么,倚瑶也不清楚。

出来后娘娘的脸色就不对。

之后就是去了御花园,遇到了三皇子。

那狗东西竟然就有那胆子,对娘娘图谋不轨,倚瑶一想起来,就恨不得挖了他那双贼眼。

幸得表公子来了。

倚瑶没对谁说起,娘娘晕过去的那阵,是表公子抱着娘娘,一路疾步如飞,等到了晨曦殿拐角处,表公子才将娘娘交给了她。

倚瑶也是有好一阵没见到沈晖成了。

没想到是这个场景。

当时她顾不得其他,等事后回忆起来,才想起来表公子那会也是急的脸色发白,到了晨曦殿已是大汗淋漓。

“今儿娘娘晕倒,是表公子帮忙叫的人。”倚瑶说起白池初晕厥后的事情时,却是简短的一句话揭了过去。

白池初大抵也没听她在说什么。

从醒来后整个人就不对。

娘娘怀了龙嗣那是天大的喜事,皇上走后,滢姑和倚瑶兴冲冲地进去,两人脸上的笑容都没来得及收,就看到了白池初哭红的双眼。

两人愣了愣。

滢姑起初还以为她是因为怀孕,喜极而泣,安抚了一句,“娘娘情绪放平稳些,第一胎总会有些紧张,往后也就好了,宫里的人手足,娘娘大可放心。”

谁知一说完,白池初脸色愈发苍白,神色中颇带了几丝绝望地问,“姑姑说什么?”

滢姑硬是愣的没了反应。

她不知道?

那为何会哭?

还是倚瑶接了话,“皇上没告诉娘娘?娘娘已有了身孕。”

倚瑶话音一落,两人看着白池初眼里的泪珠子,顺着脸庞不断地往下落。

俩人这才反应过来,似乎事情有些不对劲。

“娘娘怎么了?”滢姑吓得不轻。

白池初也不说话,过了一阵将头埋在胳膊弯里哭了起来,之后就抬头红肿的眼睛,对两人说了一句,“我想回家。”

想回白府。

这宫里让她害怕。

滢姑说,“娘娘这不才回来吗?要是想夫人了,改日传个信,让夫人来宫里一趟可好?”

白池初再也没有说话,任凭滢姑和倚瑶怎么说,也不见她开口。

到了傍晚,便出了后殿,说出去走走,结果就走到了宫墙甬道上,也不说去哪里,也不说回去,就那般站着,站了好久。

还是滢姑苦苦相劝,“娘娘不为自个儿想,也得为了肚里的孩子着想,这么立着,可不是办法。”

白池初这才动了脚步,去了凤阳殿。

到了凤阳殿,滢姑赶紧让人备了晚膳,午膳娘娘是一筷子都没动。

滢姑原本还担心,这晚膳,八成也是够呛。

结果,饭菜到了桌上,白池初却自个儿端起碗,拿起了筷子。

饭菜到了嘴里,白池初是硬生生地往下吞,吞了两口,眼里的泪珠子又落了下来,越吞越艰难。

喉咙口被割的生疼,心口也疼上了。

倚瑶看到,终究就不忍心,也红了眼圈问,“娘娘这到底是怎么了,有什么事给奴婢说说,咱们一块儿想办法可好?”

白池初见吞不下去,干脆也放了碗筷。

等滢姑收了碗筷,白池初又呆呆地坐了好一阵,才唤了一声,“倚瑶。”

倚瑶上前扶着她的手臂,赶紧回道,“奴婢在呢,娘娘。”

“我想以前的日子。”白池初轻轻地念叨完,眼眶里的泪珠子就掉了出来,哽塞着说道,“我还是白府大姑娘的时候。”

去找三哥哥要美男图看,去汴京城里四处逛游,四处留情,并放下豪言壮志,汴京城里没有人能配的上她。

那时候她过的没心没肺,

但她开心。

最重要的是,她的心还是她自个儿的。

白池初今儿是难受。

难受到头来自个儿还是输给了陈渊的谋算之中。

可一日下来,

她最不想承认的事实,却是越来越清晰明白。

自己为何会输,为何会如此难受。

若真还如之前那般,潇洒自如,就算陈渊的计谋再深,她也该是愤怒,而不是如现下这般,心肝子都在绞痛。

她想问为什么。

然而那答案就摆在她面前。

万千张男子的脸从她眼前而过,她唯一能记住的只有陈渊。

白池初突然捂住脸趴在了桌面上,哭出了声,倚瑶心都揪成了一团,刚想劝,便听到了白池初哭着说道,“我好像喜欢上他了。”

倚瑶愣住。

白池初抬头,哭的上气不接下气,问倚瑶,“我该怎么办,我喜欢上陈渊了。”

汴京城里那么多人,她不喜欢,偏生就喜欢上了一个老谋深算的狐狸。

她眼瞎了。

“那么多人,他是对我最不好的人,我喜欢谁不好呢?”

事先她明明什么都知道,知道他心思深沉,使劲儿地防着他,到头来,却还是被他那一套一套的计谋,给迷了心智。

白池初哭的厉害,也不要倚瑶和滢姑去搀扶。

等到哭累了,才去了床上躺着。

外面的一声闷雷传来,滢姑出了里屋去查看门窗,一开门,就看到了门前的一盏灯笼。

皇上和高公公也不知道在那呆了多久。

到了凤阳殿,陈渊没让人通传,也没进去,就站在白池初的门口。

高公公只能陪着。

里头的哭声传出来,白池初所说的一字一句,都似是尖刀利刃扎在陈渊的胸口。

陈渊起初还立的端正,到后来就渐渐地靠在了朱漆圆柱上。

高公公也不敢出声,只能陪着他熬。

阴沉沉的天,果然没过一会儿,就落起了雨点子。

如同一个黑漆漆的大窟窿,又吹起了斜风,屋檐下的一块干爽地儿,不过一会就飘进了雨水。

高公公撑开手里的油纸伞,挡在了陈渊的外侧,也没坚持多久,风实在吹的太厉害,油纸伞在高公公手里,根本就握不住。

两人身上沾了一身的雨点子。

好在滢姑及时地出来了,不然今儿高公公也不知道,皇上要立到什么时候,估计两人这一身都会湿透。

“皇上。”滢姑看清门前的人,也吓了一跳,忙地打开了门。

陈渊却没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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