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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萌捂住嘴,压下胃里的翻滚恶心。

一旁的时青直接跑到墙角吐了起来。

刑侦剧里演的不是骗人的,见到这样的血腥场景,没有受过训练的人确实很难保持镇定。这是一种本能的生理反应,童萌只看了一眼之后便挪开了眼,可即便如此,依旧忍不住作呕。

好残忍的杀人手法,竟将整颗头颅都生生割下。

可鱼素师太一直同他们在一块,还有谁,会到这儿特意割下并带走了杨向南的头颅?

“血,好多血,好多血……”

众人转头,墙的那头蹲了一个披头散发的道姑,捂着脖子喃喃自语,正是之前被安陵辞一掌拍晕过去的道姑秦玉。

她竟还活着!

“师姐!”叶尘观的几名道姑上前,然还未靠近,秦玉便惨白了脸尖声惊叫:“别过来!别过来!别割我的头,别……别别割我的头……”

“先带她离开这儿。”百里荇低咳几声,皱眉道,“她可能看见了凶手是谁。”

一行人打算先退出暗道,这底下情况不明,不知道凶手会不会暗中埋伏。而他们之中,鱼素昏迷未醒,秦玉又吓得半疯,百里荇也伤得不轻,再待下去,情况只会对他们愈发不利。

然几人刚靠近暗道出口,便发现他们出不去了。

出口处浓烟滚滚,呛得人嗓子冒烟,不知何时外面已成一片火海,就此断了他们的后路。

“现在怎么办?”

已有人忍不住面色惶惶,他们谁都不想死。

“这暗道应该另有出口。”安陵辞眯了眯眼,看向昏迷的鱼素,蓦然出手一把拧转她的胳膊。

鱼素是被痛醒的,可安陵辞几乎没有给她多余思考的时间,那声音冷得如同地狱恶鬼:“不想死,就带我们出去。”

暗道的确是有出口的,就是鱼素带童萌和百里荇走过的那条,穿过那条通道再转过两道石门,便是一个笔直的山洞。

那洞口的光彷如生的希望,沐浴在那阳光之下,才真的有逃出生天重见天日之感。

“小心脚下!”

猜到那外头是什么地方的百里荇几人出言提醒,却是为时已晚。飞奔出洞口的几人未等双眼适应了明亮的光线,便觉脚下一空,整个人直坠而下,只有那声惊呼依旧在山间回荡。

多年前一场地裂重新划分了青岳桐衫,将坐忘山裂到了青岳派这头,两派分界便是这深不见底的峡谷天堑。

原来暗道的出口就在这坐忘之上。

出口的对面,竟就是叶尘观所在的桐衫峰。

“都这时候了,你这凶手竟还要算计我们!这算什么出路,分明就是死路!”青岳派弟子怒道,“左右是个死,索性先杀了你这个心狠手辣的道姑,替师父报仇!”

眼看几人就要动手,安陵辞一个箭步上前,剑柄连续在几个弟子腕间一击,逼得他们抽不出剑。

莫离皱眉:“君庄主这是作何?你替我们查出弑师凶手我等感念,又缘何要包庇这杀人凶手?”

“鱼素师太既能从暗道之中顺利脱身赶到燕城与我们会合,这里就绝不会是死路。”安陵辞眸中一闪,“是吧,鱼素师太?”

鱼素冷笑一声,走到一旁踏上洞口石块,隐隐有“哗啦啦”的声响从峡谷深处传来,越来越近,越来越响。

洞口处,有什么破开零散的石块,从底下升起。细看竟是几条铁索破石而出,又一点点拉起对面的铁索,在峡谷之间连接出一条铁索栈桥。

连童萌这个来自现世的人都忍不住惊叹,这机关当真好生精妙。

可即便如此,这铁索桥依旧不是童萌这等不会武功的弱女子能平稳渡过的。不等哥哥开口,童萌已然蹭到哥哥身边,环住了哥哥腰身:“我怕高,哥哥带我过去。”

腰上的触感温温热热,却并不叫人讨厌。安陵辞扬了扬眉,见童萌眼巴巴地望着他,忍不住勾唇:“那妹妹可要抱紧了。”

说完,便带着童萌一跃而起,足尖轻点,稳稳落在了铁索之上。

早在铁索桥出现之时,便有人抢着先上了索桥。安陵辞和童萌并不算靠前,在他们前头是些青岳派和叶尘观弟子,后头是时青和架着鱼素的唐昇卢飞,再之后是百里盟的人,最后上铁索桥的又是叶尘观中人,包括疯疯癫癫的秦玉。

峡谷深不见底,铁索摇摇晃晃,童萌几乎不敢睁眼,只死死抱住哥哥的腰,把脸埋在安陵辞怀里。

“哥哥走快些吧,这上头太吓人了。”

童萌的声音从胸前闷闷传来,安陵辞眸中一闪,低声道:“前头的人走不快,我越不过去便只好也走慢些了。”

童萌抱着他腰身的手又紧了紧,埋在他胸前嘤了一声。

安陵辞无声地勾了唇角。

正在这时,铁索一端传来乓啷碰撞之声,一行人回头皆忍不住变了神色。

“不好!有人在破坏铁索的固定处!”

童萌闻言也是一惊,终于抬头往回看了一眼。那站在洞口举剑横劈的,竟是原先在客栈之中同旁人私通的叶尘观道姑!

只是此时,她脸上已完全没了先前的唯诺惶恐之色,看向他们的双眸之中只有狠厉杀意。

“快走!”

一行人皆将轻功发挥至极致,拼了命地往铁索的另一端奔去。安陵辞一个跃身,在两旁横链上轻点,轻而易举地便超过了前头几人。

童萌看得目瞪口呆,说好的飞不过去呢?

就在这时,一声钪啷巨响之后瞬时带出一连串的哗啦之声,铁索的一端,断了。

脱离山洞的铁索如同荡下的秋千,眨眼之间便甩了数人下去。

最先坠下的,是队伍最后的秦玉等人。几人的惨叫仿佛鼓槌击在心头,令人心尖一颤,脚下愈发一刻不停。

然从铁索滑下到完全垂落根本用不了几息时间,他们离对面的崖顶还有一小段距离。可就是这一小段距离,却如咫尺天涯。

安陵辞一手拽着铁链,一手抱着童萌荡在半空中,不断有人抓不住甚至来不及抓住铁索而落下。

在他们身侧,是两个青岳派弟子。一个勉强抓住了铁索,另一个攀上了他的脚,两人都摇摇欲坠。

“师兄,师兄你抓紧了啊……”

挂在下头的那人险些哭出来,上头的人手上一滑,面色已然变了。

“对不住了,师弟……”

那人一咬牙,将底下的人踹了下去,万丈峡谷仿佛只余风声呼号。

童萌看得心口发凉,忍不住看向哥哥。

其实挂在悬崖上这种情形他们不是第一次经历了,在被鬼门中人暗杀之时,他们便落崖过一次。

童萌喉口微紧,哥哥的轻功那么好,他们一定会平安无事。

她的哥哥,不会像身旁那人一样,放开她不管的。

看着安陵辞那双深眸,童萌忽而记起哥哥对她说过的一句话。

他说:“妹妹放心,哥哥以后都不会丢下你。便是死,也定让妹妹相随。”

此时此刻,童萌也不知哪来的胆子,忽而道:

“小萄若是死了,也定要哥哥相随。”

作者有话要说:  戳专栏收藏一下团子吧~(卑微脸)

第34章 分镜三四 名节

随风刚到门外, 便觉得不对。

除了他以外,宫主的寝房不会让其他任何人踏入。可如今那房内, 分明还有第二个人, 且空气中若有似无的靡靡香气昭示着,那人正是护法莲褚衣!

随风跨入房中, 动作急切得可称僭越。只见那床榻之间横亘了条白皙玉臂, 交缠的长发从床帏间倾泻而下,勾出丝丝靡乱。

玉手一抬,撑起那张五官浓烈昳丽的脸, 轻启的红唇慵懒又妩媚:“风护法可真是没有眼力见,这时候闯进来作甚?”

莲褚衣勾了君拂歌鬓边的一缕长发, 在指尖打转:“没瞧见我同宫主在一处吗?胆敢惊扰宫主, 你可知罪?”

随风双拳紧握, 眸中神色莫测,顿了顿才跪地道:“属下无状惊扰宫主, 请宫主赐罪。”

莲褚衣轻笑, 神色陡然一厉:“知道自己言行无状还不快滚!”

随风咬牙, 敛下眸中沉色转身离开。身后莲褚衣的声音依旧妖妖娆娆不着调:“记得把门带上, 我还要陪宫主再躺一会儿。”

随风阖上门,手背之上青筋暴起。

直到确认随风已然离开,君拂歌才微微松下绷紧的神经。

女子的长发扫在脸上,带出一股子特有的香。这香味同那女人一样,浓烈得令人头晕目眩招架不能,君拂歌攥了寝被咬牙道:“还不起来!”

莲褚衣一怔, 起身跪到床榻一侧:“属下权宜之计冒犯宫主,请宫主……”

话未说完,就被君拂歌用寝被裹了个严严实实,一丝风都漏不进来。

莲褚衣看着君拂歌背对着她整理衣襟,声音中还透着点愠怒:“今日之事,你若敢泄露半个字,我绝不轻饶!还有……下不为例。”

君拂歌看着散落在地的女子衣衫,额角一跳,一掌将其掀起,长袖一挥扫向榻上的莲褚衣。

“衣服穿好。”

莲褚衣应了一声,掀开被子穿衣。想到她进来时的情景,眉间一蹙忍不住道:“宫主的身体可有什么不适,属下……”

君拂歌沉声:“与你无关。”方偏过头,隐隐有一节白皙映入眼帘,君拂歌额角一抽,忙又往前走了两步目不斜视:“赶紧穿,穿完出去。”

君拂歌自己都没发现的是,他在说这话时,耳根竟隐隐泛红。莲褚衣没有错过这一细节,媚眼之中神色一闪。

今日,若站在她跟前的是真正的宫主,只怕她此时已然性命不保。

可眼前之人的反应和那个人太像了,对她的态度又是羞恼生怒,又是无可奈何,与那日中她媚药之后隐忍克制坐怀不乱的表情如出一辙。

若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她还认不出此人是谁,那她这个七绝宫莲护法也是白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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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丈峡谷风声赫赫。

童萌脚下悬空,几乎是挂在安陵辞腰上。

此时哥哥的眼中如一片无垠墨海,童萌根本瞧不出那墨海之下藏了哪些情绪,可那话她刚一说出口,便生了悔意。

她是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说出让哥哥同她一起死这样的话来?

哥哥该不会一生气,把她从这儿丢下去吧?!

“哥哥,其实我还是挺有用的,”不等安陵辞开口,童萌立马道,“我可以给哥哥念话本子,同哥哥聊天解闷,哥哥渴了我递茶,哥哥累了我跑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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