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擅长丹青寻找目标,一个轻功卓绝入室采花,两人模样相差无几,是一对孪生兄弟!

童萌也正是这么想的。当日看见那个少年,虽身负枷锁却依旧笑得轻狂,童萌当时就觉得有些不对,再次瞧见他卖字画,也是同样的感觉。

想来那个时候,被抓的少年已然笃定,他会被放出来。

大盗双生,抓她的人和卖字画的人根本就不是同一个!那个少年故意说与她见了两次,就是在误导她从来都只有一个采花大盗!

真是好周密的心思。

周密得令人不寒而栗。

“哥哥……”

童萌往安陵辞身边靠了靠,安陵辞拍了拍她的脑袋,似是安抚。

“无论他有几个兄弟,敢打主意到小萄身上,哥哥定然不会放过他。”

采花少年忍不住变了脸色。

时青看看安陵辞又看看童萌,忍不住叹道:“你们兄妹俩感情真好。”

安陵辞眸光一顿,倒是童萌连连点头。连旁人都能看出她和哥哥之间感情好了,这么多时日的相处当真是没有白费。

“大哥,另一个帮凶要怎么抓?”

安陵辞揉了揉额角:“别叫我大哥。”

“好的好的。”时青满口应下,又道,“大哥,我倒是有个主意。”

童萌忍不住扑哧一笑。

安陵辞懒得再管那称呼,只道:“说。”

“我看那帮凶的武功没有他兄弟那般出色,未必会为救他的兄弟犯险。比起冒死救人,他应该对美人丹青更有执念。不如我们作幅美人图高价拍卖,引那厮现身?”

时青说着,目光却忍不住落在童萌身上。小姑娘如今还没长开,然眉眼水灵,皮肤底子也好,再过个几年定能出落得倾国倾城。若是以君姑娘为模板作张美人图,不愁那帮凶不上钩……

安陵辞从时青目中看出了他的意图,眸间霎时一冷,似有冰刀出鞘:“你敢!”

作者有话要说:  时青:不不不,我不敢……

第27章 分镜二七 美人

“大哥大哥我开玩笑的, 你别生气……”

“你是我大哥,那君姑娘就是我小妹, 我一个做哥哥的怎么忍心让小妹抛头露面……”

“哥哥?小妹?”安陵辞眯了眯眼, 这两个词就像从他齿缝间碾出来的一般,听得时青瑟瑟发抖。

他这是说错什么了么?

安陵辞上下打量了时青一眼, 忽而轻轻一笑:“主意不错。”

时青抖得更厉害了。

很快, 他就知道这主意为什么不错了。

安陵辞的确让他作了幅美人图挂到珍宝阁高价拍卖,只不过那美人图里的美人不是以童萌为原型,而是以……

童萌瞧着珍宝阁里展出的那幅美人图, 上头的美人浓眉大眼伶俐活泼,竟还有股异域风情, 实在没忍住, 笑得拍桌。

美人的原型, 是时青。

此时,他们几人正在珍宝阁的雅间之中, 参加拍卖大会。

早在几天前, 唐昇卢飞就放出了消息, 说此次珍宝阁的拍卖大会上会展出一幅惊世美人图。消息传得沸沸扬扬, 喜好美人丹青者纷纷慕名而来。

“哥哥,你可瞧见人了?”

拍卖大会上人多眼杂,童萌索性束了发髻换了男装,白色轻裘一裹就是个还未完全长开的翩翩少年,此时正探着脑袋偷偷往下望,意图在满座的大堂中找出那个采花贼的孪生兄弟。

“下头我会盯着。”安陵辞将一盘白玉酥端到童萌面前。

这是南方一带的小点心, 洒了白糖的奶酥香甜可口,童萌近日很是喜欢。尽管哥哥未言,童萌还是觉得,哥哥的潜台词是:你不用管那么多,吃就好了。

童萌从善如流地捏了块白玉酥,吃得心满意足。

底下那幅美人图已叫到四百两了,眼看就能超过抓采花贼的分红,时青这会儿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最后那幅图以六百两的价格被一个富商拍下。

时青觉得心都在滴血。

然那个采花贼的孪生兄弟始终不曾出现,既没有参与喊价,也没有在大堂中现身,仿佛当真人间蒸发了一般。

“大……君兄,我们如今怎么办?”

被当做过美人图素材的时青现下知晓,长歌山庄的庄主不仅脾气不好还是个护妹狂魔,那声“大哥”他是不敢再叫了,便又改回了原先的称呼。

安陵辞起身道:“盯着那图,谁买不要紧,要看那图最后会落到谁的手中。”

童萌道:“哥哥的意思是,他会去……偷?”

拍卖的东西在交易之前都会统一放置在单独的房间,上锁之后门外还有专人把守,在那里偷东西几乎是不可能的。

但卖品在开拍之时会被拿到台前展示,待开拍完成后再归置等待交易。此时,美人图已被拍下,后台的两个小厮小心翼翼地卷起美人图,放到长匣之中,上了锁。

然两个小厮在出了后台之后便分了开,一人捧着长匣前往归置之处,另一人却往右一拐,低着头从侧门而出。

那小厮的毡帽之下是一张颇为清秀的脸,此时那张脸上还带了抹若有似无的笑。

一张美人图就想引他现身,果然是一群莽汉。都说采花贼已然被捕,可他哪有那么蠢,这才几天就敢到珍宝阁抛头露面、高价竞拍?

小厮轻笑一声,图他要,人,他们也休想抓!小厮看了眼袖口,就让那群人守着一张假美人图,等着盗贼来访吧。

小厮很快从后门出了珍宝阁,在街巷之中七绕八拐,回到城南的小屋。那小屋的位置极好,门不朝街,又正邻大户人家的后院。即便有人从门前经过,乍一看也会以为这屋同那院子是连在一处。

若再绕到宅院的正门就会发现,这是方员外府,也是黎城第一户受采花贼所害的人家。

小厮上了门栓,迫不及待回到屋中掀开床板。

那床板之下竟还有个地窖,桌椅俱全,案上笔墨纸砚样样精细,各色颜料应有尽有。墙上和地上都盖了厚厚的油纸阻隔水汽,又铺了纯白的薄毯。

而那薄毯上的绣花,竟全是用人的头发密密绣成,看着有股子说不出的诡异。

地窖之中不见半点烛火,却依旧亮如白昼,只因有人在此间放置了大大小小不下数十颗夜明珠。

少年连小厮的衣服都来不及换下,便取出袖中的美人图,铺在桌案之上。

那图上的美人手拈樱桃,明眸半眯,袖口滑下一截露出冰肌玉骨,慵懒得勾人。少年瞧着,渐渐目露痴迷,忍不住提笔描摹。

全神贯注到连有人进入地窖都不知。

时青看着以自己为原型的美人在那少年笔下越来越不堪,肺都要被气炸了,再忍不住一脚将那少年从椅上踹了下去。

那少年被踹得一懵,看到时青的脸猛然一怔,又看到施施然走近的安陵辞,终于变了脸色:“你们如何找到这儿的!”

待反应过来,面上已是铁青:“你们跟踪我!”

时青瞧着满屋子不堪入目的画作,想到自己险些也成为这其中一幅,拽了少年的衣领又是一拳:“以为我们找不到你是不是?小子,就知道你会去偷画,早盯上你了!”

少年的功夫的确不如他那个孪生兄弟,但若论用毒,他那个兄弟的几招还都是他传授的!

少年指尖一翻,隐隐透出几丝蓝芒,对着时青的脖颈就要扎下,却被时青一把扣住手腕。

时青冷笑:“上一次当学一次乖,我在那采花贼手里栽了一次,可不会在你这儿栽第二次!”

“你们兄弟俩这等败类,真是丢尽我们江湖人士的脸!”

时青手上一拧,毒针落地。那少年眼神也厉,看出时青左腿有伤,当下一曲膝盖又给了时青一击。

安陵辞一直没动,直到看到那幅与童萌眉眼极似的美人图。图上颜料深浅斑驳,看着似是被人不断摩挲所致。

时青被那少年偷袭,左膝吃痛,用肘将那少年压倒在地:“你个卑鄙小人……”

还未骂完,便听那少年爆出一声惨叫。是安陵辞不知何时上前,一脚踩住了少年右手。

“这只手画的?”安陵辞浅浅勾唇,眸中似有墨色晕开。这一脚加上了内力,没让指骨瞬间折断,而是一寸一寸碎裂,痛得那少年想要满地打滚却挣脱不得,恨不能立时将手掌砍下。

不止是他,连时青都忍不住战栗,从脊柱攀上的凉意就像是有人用冰凉的刀锋自背上刮过一般,看君兄那双眼的神色,似乎要将此人生吞活剥。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轻轻一声:“哥哥?”

安陵辞眸中的墨色一顿,猛地回头:“你下来做什么!”

童萌刚刚踏入地窖,还未看清周遭环境便觉眼前一暗,是哥哥挡在她身前,一手捂上了她的双眼,沉声道:“别看,脏。”

哥哥说脏,童萌就不看,一直乖乖闭着眼:“哥哥下来许久,我有些担心。”

时青忍不住看了已然痛昏过去的少年一眼,妹子你真不用担心,要担心的大有人在。

安陵辞一手捂在童萌眼上,一手抬掌,将那幅画轰了个粉碎,洋洋洒洒似雪似盐。

“将人带出去。”

安陵辞懒得再看那少年一眼,带着童萌率先跃出了地窖。时青无法,嫌弃地拖了那少年,行至一半,又折了回去将自己的那幅画也毁了。

这段黑历史,时青此生都不想再回忆。

至于其他的,还是要留下些给官府,作为证供。

黎城采花贼案到此时才算是真正落幕,只是官府头一日才收押全了那孪生兄弟,后一日兄弟二人便齐齐瘫痪在牢,下半身软弱无骨,不但无法行走,连如厕都难。

府衙的武差懂些拳脚功夫,一看便知这二人是被高手震碎了尾椎骨脉,哪怕活着也是生不如死。

武差知道江湖规矩,更不敢得罪这等高手,知会官府之后便对此事讳莫如深,人前再不提及半句。城中百姓只当采花贼早已落网,并不晓得也不会关心后续事宜,只要黎城恢复太平便好。

至于童萌和时青,如今正在客栈之中开开心心地数着官府发下的千两赏银。

安陵辞立在廊上,看着只有一人。然双唇轻动,似是在同人交谈。

“他想查便让他查,必要的时候帮他一把。”

自君拂歌苏醒后,他从未注意到的另一人仿佛就地消失,那个人就是十二刀头领——刀客。

原本安陵辞让刀客待在练功房中,是以防七绝宫中人起疑,发现“安陵辞”身体的状况。每逢安陵辞醒来之日,用内力化出十二莲,刀客才会现身相见。

君拂歌在安陵辞的身体中苏醒后,只闻安陵辞与人交谈,却不知交谈之人是谁。也不知十二莲这一暗号,故而不曾察觉刀客的存在。

而在君拂歌以七绝宫宫主这一身份露面行动之后,安陵辞就一直密令刀客暗中尾随观察。如今,是十二刀送来消息,君拂歌发现了兵器库。

安陵辞看着底下笑得眉眼弯弯的童萌,跟着勾了勾唇角。正好,让君拂歌去做接下来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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