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萌正皱着眉查看哥哥伤势,伤口看着不浅,血水自臂上淌下,已流了满手,看着有些瘆人。

童萌扶着安陵辞回了山海帮中,杨向南一逃,山海帮众人便是一盘散沙。有百里盟的人在,局势已然得到控制。

“哥哥还是让姜姐姐看看吧,这伤口要赶紧处理。”

童萌皱着眉,脱下安陵辞的外袍。血色仍旧咕咕地往外冒,童萌瞧着都疼。

“小伤,小萄替我包扎即可。”

童萌无法,只能用伤药糊在伤口上,以卷保鲜膜的方式给安陵辞缠了绷带,动作虽然生疏,却很是细致小心。

安陵辞托腮瞧着,目色幽幽:“小萄就不怕那安陵辞当真一剑下来要了你的小命?”

“怕是怕的。”童萌没抬头,“可我也怕那人杀了哥哥啊。”

安陵辞眸色一深,忽而抬手捏了捏童萌的脸:“以后不许胡来,你哥哥我还没弱到能被人随便取了性命。”

童萌鼓了嘴连连点头。

是是是,你是男主嘛。

百里荇来敲了门,见童萌也在颔首道了句君姑娘。

“今日多亏二位,否则江湖之中必然风云再现。”百里荇微微蹙眉,“不过还是叫杨向南逃了。”

杨向南这一手摆明了要挑起武林纷争,可仙株的事不弄清楚,难保江湖之中不会有人再起贪念,想寻所谓的蓬莱仙株。怕只怕,到时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百里盟的玄阙阁网罗天下消息,想必不出几日便能寻到他。”安陵辞道,“他骤然内力暴增又突然消失,其中缘由还是早日弄清为好。”

“庄主是怀疑,杨向南还有帮手?”

当时的杨向南,能在他和君拂歌两人的眼皮底子下消失不见,若说没有帮手,是断不可能的。

百里荇抱拳道:“还请庄主多等几日,一旦有了杨向南消息,劳烦庄主与我走上一趟。”

安陵辞自然不会推辞。

童萌瞧着这两人,想起原书之中,男主君拂歌与男二百里荇亦是至交好友。百里荇对为他治腿的女主生了情愫,却碍于心爱女子是好友的未婚妻而一直未将这份心意诉诸于口,永远只在女主身后默默关怀,独自神伤。

好个深情又君子的男二。

这样的人设,谁演谁火。可如今书里的人正活生生地站在她面前,童萌实在是有些心疼这个男二了。

若是能帮他逃过腿残一劫,也算是报他两次救命之恩。

童萌垂了眸,暗暗下了决心。

·

“宫主,属下得罪了。”

莲褚衣褪了君拂歌衣衫,替他包扎。姜晴那一剑虽然没有深入心脉,但出血甚多,应是伤到了大血管。若非宫主内力深厚,只怕不会撑到此时才倒下。

伤在胸前,莲褚衣上了药,又将干净的布料按在君拂歌胸口,双臂环过他一圈圈缠绕。

鼻尖尽是那靡靡香气,勾起君拂歌一些不太美好的回忆,忍不住蹙了眉。

“先不回七绝宫。”君拂歌面色苍白,尽量不去注意贴近的莲褚衣。到如今的地步他依然撑着保持意志清醒,也是因为不信任莲褚衣。但目前除了她,他身边也无人可用。

他所熟悉的人都在那个安陵辞身边,而他本以为最有可能认出他的人却给了他当胸一剑。

他不在的这些时日,究竟发生了什么?

为何唐昇卢飞依旧如以前护着他那般护着安陵辞?为何原本与他极为疏离的小萄会跟在安陵辞身边,甚至不惜以命相护?为何姜晴会认不出长歌剑法,连一丝一毫的怀疑都不曾有?

“去查查长歌山庄。”君拂歌拧眉道,“我要知道发生在君拂歌身上的每一件事,一件都不能落下。”

莲褚衣替他包扎的手微微一顿,应是后便退了出去。

君拂歌看了眼莲褚衣的背影,神色略略怔忪。方才替他包扎的时候,莲褚衣的举止不含丝毫轻佻,当真是极为敬重这个宫主。

君拂歌扯了扯嘴角,不想自己有朝一日竟还有蒙魔教妖女搭救的时刻。

阖门声响起,门外的莲褚衣转过身,眸中微微一闪。

在忘川茶楼,与她见面的君拂歌冷漠倨傲,却并未将未婚妻姜晴放在心上。

宫主闭关多日,出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寻君拂歌,甚至没有带上宫中的其他人。

更离奇的是今日。

一向不使剑的宫主竟然用剑与人对决,可到杀人的时候却又犹豫了。

还有姜晴那剑,以宫主的身手明明可以避开,却为着不伤着她硬生生被刺了一剑。而看宫主的神情不像是恼恨,更像是……痛心?

君拂歌的行事有了很大变化,宫主行事也让人起疑。

莫非……

莲褚衣心中有一个疯狂又荒谬的猜想,勾得她蠢蠢欲动。

或许她可以试一试,试试房里的宫主究竟是真是假!

作者有话要说:  求亲哥的心里阴影面积

明晚九点更~

第23章 分镜二三 宝珠

“哥哥,我们现下去哪儿?”

安陵辞翻过书页:“回黎城。”

“可百里少主不是让我们多等几日吗?”

安陵辞看了童萌一眼:“去黎城等也是一样的。”

童萌点头,剥了个橘子。安陵辞又看了她一眼:“我们也已在山海帮逗留三日了,回了黎城若小萄还想去逛逛,便让卢飞与你同去。”

不知是不是错觉,童萌觉得哥哥这句话中“三日”和“逛逛”这词落音稍重了些,但瞧他神色并无异常,童萌便也没放在心上,只眉眼弯弯地道:“谢谢哥哥。”

然哥哥却没同往常一般轻轻一笑,只低应了一声。

童萌愣了愣,看着手里的橘子恍然大悟,忙朝哥哥递过去:“哥哥,吃橘子。”

安陵辞又翻了页书:“不吃。”

童萌微怔,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塞了瓣橘子到自己嘴里。

安陵辞额角一跳,蓦然神色微变,拿了个橘子朝车窗外丢去。只听一声响亮的“哎哟”,外头似是有人从树上落下,砸到了地上。

马车顿时停了下来,唐昇卢飞拔剑:“何人?”

童萌掀了车帘望去,见摔在草丛里的那人“蹭”地站起身,连连摆手道:“别动手别动手,自己人!”

那年轻人穿着厚厚的袄裘,生得浓眉大眼,正是在山海帮坐他们右侧的那个神神叨叨的青年男子。

“我、我就是想搭个便车……”男子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忽而瞧见掀了车帘的童萌,眸中顿时一亮,几步上前道,“姑、姑娘,总算又见到你了,我……”

然没待他跑近,从马车里又飞出一只橘子,正砸在他脑门上,砸得他登时一个仰倒,再起身时脑门上便多了一块红晕。

那男子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只顾自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圆盘,轻轻一拧露出里头的墨砚。又从袖兜里掏出一本册子并一支细长毛笔,笔头在舌尖上沾了沾,润湿后往墨砚上扫了两下。

“不知姑娘芳名?芳龄几何,可有婚配?”

男子捧着册子,就差拿个话筒就地采访。

童萌:……从哪儿冒出来这么个憨憨?

似是终于意识到自己太过唐突,男子两颊微红:“姑娘莫怪,在下并无恶意,只是这些年留下的习惯,吓到姑娘了。”

那男子几下收拾好了东西,又挠了挠头道:“我从山海帮出来就瞧见了你们的马车往黎城方向,不知是否方便让我搭个便车?哦,在下时青,时辰的时,青山的青。”

安陵辞抛橘子的手一顿:“吴越时家?”

时青赧然道:“我家是在吴越,但不知是否是兄弟所说的时家。”

“你父是谁?”

“家父时望三。”时青一愣,“大兄弟认识家父?”

安陵辞微微垂眸,认识谈不上,但在上一世,时望三的名头却也是听说过的。时家才学不浅,立传著书的本事在江湖上也算有几分声名。可惜时家祖祖辈辈只知用笔杆子混饭,家底却也是出了名的薄。

然之后江湖逢难,家家或闭门锁户或屯粮高卖时,却是时家广开粮仓,接济吴越一方。

时家家主时望三,也算是个人物。

“那个……大兄弟,方不方便捎我一程?我轻功不好,赶到黎城怕是天都黑了……”

安陵辞转了转橘子,淡声道:“上车。”

时青立时眉开眼笑,一边道谢一边上车。上车后才瞧真切安陵辞的模样,眸中顿时一亮:“原是君庄主!”

时青搓了搓手,忍不住又掏出长笔和圆盘墨砚,在册子上勾勾画画:“两年前有幸见过君庄主一面,此次再见,君庄主的神态样貌又有变化,似乎比以前,比以前……”

时青一时找不到词形容,只拍腿叹道:“妙!实在是妙!”

安陵辞额角一跳,有些后悔让此人上车。

“刚巧,我正有打算再出本《宝玉赏鉴二》……”

童萌听得一愣:“那本《宝玉赏鉴》是你画的?”

“是在下执笔。”时青挠了挠头,“不过是早两年画的,不太精细。”

时青看向童萌,语气中掩饰不住欣喜:“不止是《宝玉赏鉴》,我还打算出本美人录,方才问姑娘芳名正是这缘由。”

“我瞧姑娘眼生,以前定然不常在江湖走动故而声名不显,不然以姑娘的样貌,定能同那江湖第一美人齐名,并称双姝!”

童萌扬眉:“你这样画旁人肖像,可征得了他们同意?”

“这个……《宝玉赏鉴》里的一些确实没有。”时青道,“不过倒是有不少人给银子,让我们帮他们画一幅。”

“还有人出银子求画?”

安陵辞哼了声:“时家祖辈是以替人立传起家,早年间写的那些江湖轶闻也还算是详实,怎么到了你这一代便以画人物图为生了?”

时青更加不好意思,赧然道:“父亲一心想让我练那笔杆子,再著出一本千古流传的江湖闻录来,可惜我不爱那些,就对美人侠士感兴趣,想着能帮着江湖世家通婚联姻,也是好的。”

童萌想起当时双鸽捧着这本画册的神情,想来这本图册已然是深入人心,倒也不算堕了时家声名。

“故而,我还想出本江湖美人录,姑娘要不要考虑一下?”时青凑近道,“我连名字都已然想好了,就叫《宝珠赏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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