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燃他,一直在等着他的死期。
他用锁屏密码不断提醒着自己。
光是想,盛青溪的心就要碎了。
她的林燃。
她的,林燃。
扬山。
人声喧嚣,迷离的烟雾里含着躁动的荷尔蒙因子。
远望扬山像是初城夜晚明亮的灯塔,充满律动感的音乐响彻整个场地。
林燃坐在宋行愚的越野车车头,眸光冷淡,姿势慵懒,一双长腿一点不客气地踩在人家大灯上。他正半歪着身子看着场内的比赛。
宋行愚侧头,低声问:“阿真,林燃怎么了?”
林燃看似在看比赛,但他眼里完全是空的,里面什么都没有。
这和他月初见到的林燃完全不是一个人,那时的林燃笑起来的时候眼里含着光,虽然微弱但光的确存在着。而现在的林燃身上半点生气都没有,浑身上下就像是被泡在冷冰冰的水里。
他由着自己往下坠。
林燃这样的状态宋行愚不可能让他上赛场,他喊来人说了几句话,那人听了之后看了林燃一眼就小跑着离开了。
谢真撇撇嘴,小声把林燃和盛青溪的事说了。
宋行愚听了微微有些诧异,按之前盛青溪和林燃之间的相处模式来看,这两个人在一起肯定是吵不起架的,那小姑娘看起来不是会吵架的性子,林燃也应该舍不得和人吵架。
现下事情突然变成这样或许有他们不知道的隐情在。
宋行愚蹙起眉,叮嘱谢真:“最近看好他,尽量别让他一个人呆着。”
谢真忙不迭地点头。
这段时间林燃和林烟烟都住在车行里,他们生怕林燃在路上出什么意外便让林烟烟那小丫头去和林燃撒娇说要住车行。
好在林燃还在乎林烟烟。
这个五月对他们来说,都很难熬。
宋行愚和谢真两人说了几句话就转身向林燃走去。
这一次宋行愚递出的烟林燃没有拒绝,火焰燃起,浓烈的烟草味散开。
烈烟入喉,林燃瞥了一眼宋行愚。
这家伙还是和以前一样,喜欢抽这样烈性的烟。
宋行愚没打算藏着掖着,他在林燃面前从不遮掩。
他微微仰头,看向漆黑的天空,咬着烟头含糊着问:“最近你和那个小姑娘怎么了?这样闹不怕把人给闹丢了?”
许是烟味太浓,林燃开口时声音带了点哑,像是刻意压抑着情绪:“就这样了。她这样的乖乖女和我不是一路人。”
宋行愚看得出来,林燃口不对心。
不过他也没多说,只道:“行,既然这样,你日后不后悔就好。”
不后悔?
林燃他妈现在就后悔了。
他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那样说她?
林燃这一个月每天都在后悔对她说了那样严重的话。
这么一句话几乎把他们之间这两个月以来所有的相处都抹除,同时也把她的努力和心意都狠狠地践踏在脚底下。
“救世主”这三个字。
太过于讽刺了。
宋行愚拍拍他的肩,“今晚不用上场,我安排了人。我们去喝点?”
林燃没说话,从车上跳了下来。
扬山上有俱乐部,里面就有酒吧,不远,几步路的时间。
宋诗蔓就是在这个时候到扬山的。
她甩上车门,一眼就看到了正往俱乐部走去的林燃。
宋诗蔓提声喊他:“林燃!”
林燃漫不经心地回头看了一眼,见是宋诗蔓他的眼神才有了微微的变化。
“你先进去,我晚几分钟。”
林燃侧头道。
林燃没立即过去,他站在原地把烟抽完才迈着步子过去。
宋诗蔓捂着鼻子瞪了林燃一眼。她现在看见林燃是越来越不耐烦了,要不是因为盛青溪她都不想多看他一眼,更别说来找他。
她就没见过林燃这么渣的人,随便玩弄人小姑娘感情。
林燃和宋诗蔓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他冷淡地问:“什么事?如果是盛青溪的事,我不想说也不想听。这件事和你没关系。”
听听这是人话吗?
宋诗蔓后悔自己没打开录音,她就应该录下来给盛青溪听的。
来的路上宋诗蔓想了很久,她越想越觉得那个时候盛青溪说的话是真的。
有一次她问盛青溪喜欢林燃喜欢了多久,盛青溪告诉她:十年。
那时候她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可她现在却觉得这是真话。
如果盛青溪不是喜欢林燃喜欢了十年,她不可能会这样毫无底线地由着林燃,甚至一点脾气都没有。
宋诗蔓心里窝着火,说话语气很冲,“林燃,这样的情况不是第一次了。忽远忽近的特别好玩是不是?你是不是觉得盛青溪好欺负?”
“你要是不喜欢她,你就离她远一点。这样真的没意思,不是谁都像你这样狠心。”
林燃听了反而笑了一下:“我们之间谁先主动的你看不出来吗?”
林燃面上云淡风轻,还能用调侃的语气说着这样的话。
心却像被人狠狠剜去一块。
这样也好,让她伤心,让她难过。
以后离他远远的,不必两个人一起等死。
宋诗蔓被林燃这样轻佻的口吻气疯了:“今晚的话我会一字不落地转告小溪。林燃我告诉你,你不配她这十年的喜欢。”
“你不配!”
宋诗蔓狠狠地瞪了林燃一下,说完转身就走,气得差点把脚崴了。
宋诗蔓离开了。
林燃却仍定在原地,他的耳边还回荡着宋诗蔓刚刚那句话。
宋诗蔓刚刚说了什么?
十年?
哪来的十年?
林燃忽然意识到一个他从未想过的问题。
他死了,他又重生了。
盛青溪她。
她是不是也...
林燃不敢再往下想。
凌晨。
今夜无月。
林燃站在盛开福利院黑漆漆的院子里,和以前一样,他翻墙进来的。许是翻惯了,路上看到他的大黄狗叫都没叫一声,甩着尾巴就溜走了。
晚上他喝了很多酒,也是借着酒意他才敢来这里。
但也只仅限于敢而已,他只能在这里远远地看着她的窗户,什么都做不了。
林燃不知道自己在外面站了多久,就在他想转身离开的时候盛青溪的房间灯亮了。
林燃蓦然止住了脚步,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等些什么,又在期盼些什么。
一分钟,两分钟。
窗户没打开。
林燃皱眉,他不受控制地朝她的房外走去。灯光会照出影子,林燃侧开身小心翼翼地站在墙边,他凝神听着里面的动静。
老房子隔音并不好,林燃听到了里面的动静。
她在吐。
水声响起、关停,又响起。
林燃脑子里一直紧绷着的弦忽然断掉了。
他几乎想都不想,抬起手肘,微微用力敲碎了一小块玻璃。长臂一探,他从里面打开了窗,随即翻窗进了房间。
哗啦啦的水声掩盖了这轻微的声音。
吐出来的都是酸水,她这些天吃不下饭。
盛青溪闭着眼睛关上水,她颤抖着想去拿毛巾,但不等她触到毛巾她整个人就被柔软的浴巾所包裹住,随即被人打横抱了起来。
林燃没给盛青溪挣扎的机会,直接开口道:“别动。”
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怀里的人僵着的身体顿时放松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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