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节(1 / 1)

万法澄心寺的主持戒玄大师此时正在闭关,听闻有人硬闯寺门,带着寺中僧众赶出来迎战的这位,则是他的师弟戒相。

他虽然是个出家人,却是性如烈火,嫉恶如仇,匆匆赶出来一看,发现来者竟还是早先就打过交道的邶苍魔君,顿时一股怒气直上心头。

容妄见他如此恼怒,反倒轻笑了一声,说道:“我来求神拜佛,找贵寺的空净大师参禅论道。这个理由可以吗?”

戒相在出来之前就听人提了一句,依稀是邶苍魔君要找空净,也不知是当真有事,还是这只不过是一个他寻衅的借口。

但不管哪种原因,这等为恶不赦的魔物都不应该存活在世间,他们没有亲自上门剿灭魔族就是好事了,容妄竟然还敢踏足这里玷污清圣佛堂?

他厌恶之极,将禅杖往地上一杵,冷喝道:“休要口出狂言,参禅论道,你也配!”

戒相禅杖拄地这一下,震动地面微颤,四面的壁画上异彩涟涟,光晕轮转,虽然没有主动攻击,但上面的圣气本身就是对魔气的一种侵蚀。

然而容妄依旧面不改色,神情闲适,只是叹道:“佛曰‘众生平等’,又云‘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却原来说的动听,依旧不肯救赎魔者,阿弥陀佛。”

他双手合十,装腔作势地冲着上首佛像一礼:“拒之千里之外,即无路为善,只好为恶。菩萨可看到了,这都是慈悲的佛者所迫,实在与本座无尤啊!”

容妄这话似通非通,却一时当真是令人难以辩驳,只把戒相这个脾气暴躁的老和尚气的额头青筋直跳,怒声叱骂道:

“这魔头!骗口张舌,狡言诡辩!老衲今日需容不得你!”

他觉得容妄竟然有脸去拜菩萨,简直刺眼和可笑极了,说罢之后再不废话,一禅杖向他当头抡了过去。

戒相在整个万法澄心寺当中,武力值可当第一,甚至连他的住持师兄都多有不如,这一出手自然不是刚才那些小和尚可比的。

容妄脚尖用力,身体凌空斜飞一转,将这一招避过的同时,必败剑已经同时出鞘。

他凌空下击,剑锋划过禅杖,火花四溅,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容妄是单手持剑,戒相则是双手持着禅杖,两样兵刃相撞,他只感觉自己的手臂竟然在微微发抖。

比起他们在五十年前的一战当中,这魔头的功力竟似又有突破性的进展——这也太快了!

戒相心中一顿,手腕翻转,在自己的禅杖一端重重拍下,那掌上刻着的一篇《金刚伏魔经》就像是活物一般发出金光,一个个金字纷纷蹦起,朝着必败魔剑的剑锋上缠去。

容妄冷笑,翻身出腿,足尖向着戒相的太阳穴扫去,戒相向后让开,那些被甩出去的金字则不依不饶,向着容妄继续追击。

容妄喝道:“黯云吞日,去!”

魔氛大作,冤魂哀嚎之声不绝,仿佛连四周的佛像都笼上了一层阴霾,将金光尽数扑灭。

金字被他一时打散,不敢逼近,只围着容妄转圈,戒相借着这个空档稍作喘息,也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他沉声道:“想不到短短五十年,你竟有如此进展。若非暗中与人族双修,交融功法,绝无可能。你这淫魔竟将人族作为炉鼎,实在是十恶不赦,老衲就算是拼了这条性命,也要为民除害!”

容妄:“……”

他的功法有进展他自然知道,不过曾经重伤之后又耗损十八年没有及时调养,一消一长之间,也就没有太过在意了。

反倒是戒相旁观者清,又对各种功法都有所了解,竟一眼看破了其中关节。

老和尚这声“淫魔”,倒难得把外表邪佞张狂,内里纯情痴心的邶苍魔君给说愣了。

什么所谓的双修炉鼎,他这辈子简直想都没有想过,反应了半天才意识到,这可能指的是自己和叶怀遥有且唯一的那一回经历。

那个时候叶怀遥气脉紊乱,容妄也确实以内元探入,替他进行梳理平复。

但他当时见到对方难受的样子,只恨不得把心都掏出来了,又怎会计较得失,想到这样做也能同时将自己的功力提升?

这样想来,当时在尘溯门,叶怀遥灵脉受损之后,伤势竟然能恢复的如此之快,也应是得益于此。

作者有话要说:  我觉得大概会有小伙伴担心点什么,放心这是甜文哈。

汪崽离开遥遥就不是那只小甜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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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意倦须还

刨除私人感情不说, 其实在瑶台那一场缠绵之中, 两人都可以说是受益匪浅, 否则之后遭遇生死大劫,也不可能这么容易地便恢复状态。

不过无论是叶怀遥和容妄, 在这方面都毫无经验,甚至连此种法门也了解甚少, 因此不曾往双修上面想过罢了。

戒相一语道破,只因从来没有以好心揣摩过对方。

他看容妄进展颇大,推测这人肯定是祸害了无数无辜的修士才能达到如此水平, 因而狂怒不已。

他却哪里能想到, 魔君那个所谓的“炉鼎”乃是明圣, 又怎会是一般的人族可比?

容妄这辈子挨的骂不少,他被自己的亲生母亲指着鼻子骂过杂种畜生, 后来也被正道人士指为凶煞、晦气,到而今早就已经能够做到不萦于怀。

唯独这个“淫”字,他还真是长这么大头一回听见,再想到了是怎么回事, 不觉晃神。

结果他难得的没有还嘴,却听老秃驴在哪里骂个不休,还口口声声管叶怀遥叫做炉鼎,很不尊重。

容妄心中烦躁,火气就上来了。

他遽然出手,将在不远处徘徊的金字一掌劈的粉碎,沉声喝道:“一派胡言, 闭嘴!”

他刚才还沉默不语,这脾气来得突然,几乎把周围的人都吓了一跳。

距离容妄最近的一名小僧原本极为恐惧,不敢抬起眼来看他,此时也忍不住投去目光。

结果就是这匆匆忙忙的一望,他忽然发现,邶苍魔君原本苍白冷淡的面容上,竟然多了一层红晕,竟然有点神似他前几日不小心被女狐狸精调戏了的师兄。

——看起来,邶苍魔君简直好像因为双修这个话题而感到羞涩了一样。

这个念头一掠而过,小僧就觉得自己六根不净,一定疯了,慌忙在心里念了声阿弥陀佛。

他再抬头想确认一下自己是看错了,便觉眼前一片光亮,触目如盲。

容妄一招将那些金字全部击爆,戒相也难免受到反噬,向后退了两步,随手一抖,将法诀收回。

他还没等站稳,便见容妄宽剑便如同天河光影,挟着厉厉风势力倾泻而下,位置不偏不倚,正好刺向他尚且空虚的下盘。

戒相心中暗道一声不好,身体却不受控制,向后栽倒。

后心尚未着地,剑影又已经追击而至,这回却是当胸直刺。

整座大殿几乎已经被紫色的云雾包围,魔压铺天盖地。

容妄这两招又准又狠,刚劲绝伦,如同惊风密雨一般,简直不给人半点喘息的机会。

其余的僧人知道戒相大师性情刚硬倔强,又痛恨魔族至深,只当他要亲手除恶,因此移都一直站在旁边围观。

但他们怎么也没想到,戒相师叔祖竟然会落了下风,而且败退的过程如此之快。

眼见顷刻之间,戒相已经命悬一线,面子什么的也无法顾及了。

立刻有七名训练有素的僧人相互配合,同时冲了上去,这才勉强将容妄的攻击挡住,另有人赶忙过去将戒相大师从地上扶起。

这时,诵经之声忽然大作。

伴随着唱响的梵音,供台上的佛像中竟然飘起一道坐在莲花台上的虚影,宛若真佛降世,转眼间呼啸而至,逼到了容妄的面前。

这乃是万法澄心寺昔日祖师在佛像中留下的一道虚影,已经留存千年,眼下终于被这个放肆疯狂的魔者激怒,自行脱出禁制。

容妄丝毫不畏,举剑应战。

此时众人已经看不清眼前发生了什么,只觉得两团人影在纷飞的金光紫气中交手数下,大殿的地面和房梁都在不断晃动。

直到最后轰然作响,整座大殿竟然尽数坍塌!

众僧挽救不及,只能各自施展身法,在大殿完全垮掉之前从中逃出,心中则忐忑之极,不知道邶苍魔君与先祖虚影之间的交手结果如何。

戒相受伤不重,但也加深了对容妄的忌惮,正喊了句“一起上去灭了这魔头”,便听见破空之声大作,竟是那尊佛像生生从烟尘光影当中飞了出来。

这势头太猛,被砸中了定要重伤,周围的人只能躲闪。

紧接着,容妄身移影动,也飞掠而出,竟然一脚将佛像踩在地上。

他横目将面前一众僧人苍白的面色扫过,冷笑说道:“一座泥塑的雕像而已,能为你们保住什么?”

话音落,佛像已碎。

“你——竟然亵渎我佛,好大的胆子!”

“混账!邶苍魔君,你莫要逼人太甚!”

“这是本座最后的耐性。”

容妄对那些叫骂之声充耳不闻,淡淡道:“我再说一遍,哪个将空净的行踪交代给本座,本座便饶他不死。可有人?”

静默之中,现场落针可闻,唯有容妄手中托着的一团魔焰跳跃晃动,映的在场每个人神情晦暗不明,气氛更添紧张。

明明有几个小和尚摄于他的威势,已经吓得连双腿都在发抖,但最终还是无人应答。

容妄如同意料之中,毫无惊讶之色,慢慢道:“很好,很好。”

说这番话的同时,他的手陡然松开,魔焰火势大盛,从容妄的掌心飞旋而起,在半空中炸开。

耳畔传来轰然巨响,宛若烟花盛放,明光狂舞,一道炫目的光芒划破此刻的黑烟迷障,将整片土地照的一亮。

那一瞬间,地动山摇,冤魂四起。

万法澄心寺的人察觉到危险,想要抵御,却发现周围阴风苦雨,怨力漫溢,让人在承受巨大压力的时候,心中也仿佛浸满了无限的苦痛与悲凉。

求生的本能像是在被一个无底的黑洞吞噬,不愿抵抗,无力抵抗。

他们似乎到此刻才意识到邶苍魔君的真正目的。

什么寻找空净,求神拜佛,都只不过是他狡猾的说辞。

他来到这里,打算做的事情只有一样——那就是屠灭万法澄心寺!

眼见晃动的魂火从僧人们的躯体上脱出,他们一个接一个地倒下,停止了心跳和呼吸,阴魂号哭之声飘飘荡荡,不知从何而来,搅乱心神。

戒相以及其他一些修为较高的僧人尚有抗衡之力,虽然心中又悲又怒,但依旧保持着清醒的神智,希望能在最后一刻,即便是拼尽全力,也要将此恶魔诛灭。

戒相大师大喝一声,一口鲜血照准手上的佛珠喷出,随即他捏断了珠子上串联的丝线,将那一百零八枚浑圆的佛珠漫天挥洒出去。

佛珠穿破容妄威压的控制,钻入土中,跟着便如同树种那般快速地生根发芽,竟然长成了一个个只有身形没有五官的罗汉模样,将容妄围在中间。

明明是佛家法术,看上去却颇为瘆人。

容妄的身形在包围中若隐若现,快的几乎看不清楚,声音却从四面八方响起,若远若近,虚无缥缈。

“看来戒相大师的功法支撑不住了,既然如此,何必还要如此辛苦?早日升天,早登极乐。”

下一刻,魔气幻化为丝丝缕缕的长带,从地面之下破土而出,将罗汉们连同这戒相大师的脚踝缠住,跟着层层向上攀去,顷刻就使得他们动弹不得。

而后那长带抽骨吸髓一般,竟将这些人的魂体也剥离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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