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木善带了白苏墨与陆赐敏在沿路的凉茶铺子喝水。
这条路荒凉得很,亦不是大道,难得有一间茶水铺子歇脚。
“托木善哥哥,你怎么不说话了?”陆赐敏一面吃着老板娘端上来的杂粮饼,一面问。
晨间在村落的时候,托木善尚且热忱,也同陆赐敏玩得很好。
后来茶茶木来后,他便一直躲着她们
眼下,也不怎么说话。
孩子最是天真,非要问个究竟。
托木善眼中有些为难,看了看白苏墨。
白苏墨当做不知。
只是这口杂粮饼下肚,竟兀得觉得有些反胃,险些恶心呕吐,便迅速放下,用袖遮了遮唇角,起身到了一侧,干呕。
托木善吓倒,不知是不是这杂粮饼有问题。
拿起她先前咬过的捏了捏,又撕了一些下来试探性闻了闻,应当是没有问题的。
茶茶木闻讯赶来。
“出什么事了?”茶茶木先问的托木善,托木善如实告知。
茶茶木直接尝了口杂粮饼,确实没有问题,但许是见白苏墨这幅模样,又将剩下的杂粮饼一个尝了一个,最后连她方才饮过的水杯也没放过。
都没问题……
茶茶木有些犹疑得看向白苏墨,不知道她可是又在耍什么心机……
“苏墨,你可还好?”陆赐敏关切。
白苏墨摆摆手,稍许,才用手帕擦了擦嘴角:“无事,应是马车上颠簸得不太舒服,不打紧。”
她最终也没有吐出什么东西来。
只是脸色有些泛白,不似是演戏。
托木善赶紧倒水,遂递了水杯给她。
白苏墨接过,道了声谢,端起茶杯嘴角正对着茶茶木方才饮过的地方。
白苏墨险些就喝倒。
茶茶木脸一红,直接从她手中夺走。
白苏墨莫名看他,茶茶木瞪了托木善一眼,“你没看到我刚才喝过啊!”
托木善才想起。
白苏墨愣了愣,抬眸看他时,见他脸已涨成了猪肝色。
“既无事,就上马,该走了。”茶茶木恼羞成怒转身。
托木善解释道:“白苏墨,刚才茶茶木大人以为你中毒了,就用你的水杯喝了一口,应当是怕你们汉人介意。在我们巴尔,这是平常事,我便给忘了。”
白苏墨转眸望了望那道背影。
陆赐敏不加掩饰,忽然说:“可是他脸红了。”
托木善挠了挠头,“茶茶木大人应当是觉得失礼了吧。”
茶茶木没有回头,一张脸却已经涨成了紫红色。
……
等到黄昏前后,马车又行至另一处村落。
这一路走得都是偏僻地方,这些村落也大都荒凉,村与村之间要坐大半日的马车才能抵达。
茶茶木撑手跳下马车,这里没有他熟络之人,他要先探过:”我去探探,稍后回来,你看好白苏墨。“
托木善应好。
茶茶木尚未转身,马车中咚咚的脚步声传来,两人都回头,见是陆赐敏掀起帘栊,声音似是因紧张而有些颤抖:“苏墨好像生病了!”
生病……
茶茶木掀起帘栊上了马车,白苏墨靠着马车一侧坐着,脸色是比先前还要泛白,额头也是涔涔汗水,双手捂住肚子,似是腹间疼痛。
“白苏墨……”茶茶木语气有些许慌张。
他早前怎么会想她是佯装?
她的脸色,额头上的汗水哪一样都不是装出来的。
“茶茶木……”她应是腹间疼痛,说话有气无力,但还是攒出力气同他道:“我需要看大夫……“
大夫,大夫……茶茶木慌乱咽了口口水,“别怕,我带你去看大夫,托木善帮忙!”
他没有犹豫。
托木善帮忙掀起帘栊,茶茶木将她抱下马车。
“可是,医馆在哪里……”托木善也慌了,他们根本没来过这里。
“找。”茶茶木已抱了她跑开。
第177章 平安
茶茶木也不知道这小村落里的郎中可不可信, 但整个村里都只有这位李郎中, 再远, 便是要到几十里开外的镇子上去了。
郎中把脉, 茶茶木和托木善都只能远远候着。
托木善牵着陆赐敏,没敢让她上前。
白苏墨先前应是疼痛难忍,额头上的汗水擦过,眼下又出了一层,脸色煞白得没有血色,唇上却被咬出了血迹。方才大夫施了针,她应是舒缓了些,瞧着模样像是平和了。
稍许, 李郎中起身,唤了药童先去煎一副药来。
茶茶木使了使颜色, 托木善跟了去。
白苏墨可不能在这地方出什么闪失,既要煎药,有人从旁看着的好。
“这位小哥, 借一步说话。”李郎中伸手相请。
屋中只有白苏墨和陆赐敏, 陆赐敏还尚小,茶茶木是听说过, 汉人有些医者有忌讳, 不当病患面前说病症。
茶茶木同李郎中踱步到屋外, 陆赐敏便上前, 跪在白苏墨床沿一侧:“苏墨, 他们给你抓药去了, 一会儿就不疼了。”
白苏墨没什么力气,勉强扯了一丝笑容。
陆赐敏又道:“扎针疼吗?“
白苏墨摇头:“不疼。”
陆赐敏学着她的模样,伸手摸摸她的头:“苏墨,你会好起来的。”
“会的。”她还是如此应她。
……
屋外,李郎中阖上门,朝茶茶木道:“小哥,方才见你们是驾马车来的,可是近来这一路都在马车上?”
茶茶木想也不想点头。
李郎中一面捋了捋胡须,一面点头:“那便是了。”
“是什么?”茶茶木不解。
李郎中叹了叹,语重心长道:“这小哥,不是老夫说你,尊夫人既然有身孕,又怎么能长时间乘马车?马车颠簸,这不足三个月的身子随时都有可能掉,老夫方才先开了一副安胎药,让夫人先喝了,稳住胎气是大事,可这几日暂且先在村子里缓一缓,免得动了胎气,这孩子保不住啊……”
身孕……胎气……安胎药……
茶茶木眼珠子都险些瞪出来!
这些词语忽得排列组合成一处,最后落脚到“尊夫人”三个字上,茶茶木半晌没反应过来。
李郎中会错了,更是责备叹了叹:“你这!……唉,你这该不是连自己夫人有两月身孕都不知道吧!……”不过转念一想,也是,这人定是不知晓的!若是知晓,怎么会让自己夫人去遭这样的罪。
李郎中便改了口,一口一个叹气:“瞧你这糊涂的!这几日也别赶路了,多花些心思照顾照顾你夫人,这路什么时候都能走,可这孩子是要紧的大事,若是有个闪失,你夫人她能受得了?”
李郎中言罢,瞧茶茶木仍是一脸震惊的表情,奈何叹道:“罢了,见多了,听到自己当爹的都是这幅模样。”
“我……”茶茶木有口难辩。
李郎中甩手:“去看看你夫人吧,这阵子可要顾着她的脾气!若非是她身子骨健朗,这般在马车上折腾,这孩子兴许都保不住。上心些吧。”
茶茶木再想说何,李郎中已拂袖而去。
茶茶木叹了叹,进屋也不是,不进屋也不是。
茶茶木挠了挠头,在苑中来回踱着步,最终在伸手推开房门之际,将手收了回来,转身去了苑外。
恰逢托木善慌张跑来:“茶茶木大人!!”
茶茶木闭着眼睛也知晓是他来了,”怎么了?“
托木善半晌憋出了”安胎药“三个字。
茶茶木看他,沉声道:“知晓了。”
托木善一脸震惊看着他,“那……那白苏墨怎么办?”
茶茶木没有应声。
托木善急道:“茶茶木大人,方才那药童同我说了,白苏墨腹中的孩子险些就没有了,怀胎前三月本就不稳当,若是再这般乘马车,孩子还是会保不住,若是马车行慢些,我们便赶不上约定的时候去四元城了。”
托木善上前,“若是赶不上时候去四元城,我们为何不放了白苏墨?她又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人,腹中还怀着孩子。阿娘从小就同我说,人有所为有所不为,是,早前我们劫她是为了当人质,可没想过要害她的命,但若是害了她腹中的孩子,同害她有什么区别?茶茶木大人,你做旁的什么事我都跟你,但此事我不做了。”
托木善咬牙,转身要走。
“你回来!”茶茶木也恼了,“你这是做什么!”
托木善双目猩红,“我做我觉得应当做的事!是茶茶木大人,这一路你变了!!"
茶茶木莫名,“我变什么!”
托木善又咬了咬牙:“白苏墨的事情暂且不说,既然知晓陆赐敏是霍宁手下那帮人抓来的,为何不放她回家,她家中的人都在寻她,为何要一道带她去四元城!为何不当时就放了她,让她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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