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誉这才道:“钱誉前年及冠,家中尚未说亲,房中也无通房侍妾。三年前接手家中生意,自今年起,先后到临近诸国看商贸之事,六月来了苍月京中。”
“还有呢?”国公爷自饮,“你父母既是都在白芷书院念过书,你为何不来?”
也是,国公爷这么一问,苏晋元也有几分好奇。能考入白芷书院的已是凤毛麟角,但都能考入白芷书院了,为何还要回去经商?
钱誉应道:“钱誉是燕诏元年榜眼。”
苏晋元眼珠子都险些瞪出来。
榜……榜……榜眼……
那便是殿试第二!
天哪,苏晋元只觉早前对他的印象全然颠覆,燕诏元年,应是五年前,榜眼……
难怪没有再来白芷书院!
可,苏晋元还是忍不住上下打量他,虽说钱誉的举止谈吐确实不输京中的世家子弟,可无论如何他是没想到。
苏晋元心中未平,又听国公爷问:“既中榜眼,又为何还要经商?”
钱誉道:“读书是为知事明理,入仕也好,经商也好,家中父母随和,并无强求,便做喜欢之事。”
苏晋元忍不住嘴角抽了抽:“我姐可知晓?”
钱誉应道:“未同她说起过。”
国公爷也看他。
钱誉道:“同苏墨一处时,她从未主动提及她是国公爷孙女,钱誉亦是。”
第61章 新鲜劲儿
哦哦哦,苏晋元只恨不得再多哦几声。
而后看向国公爷,国公爷虽是未明说,可苏晋元知晓国公爷心头的一块石头算是高高举起,又轻轻的放下。
国公爷果真没有问钱誉旁的事情,只是端了碗,又唤他二人喝酒。
苏晋元心中清楚,这底是盘了一通,家世应当知晓了七七八八,但人的品性国公爷还是要继续看的。
这酒只怕还要继续喝下去。
一碗下肚,苏晋元都觉得喝得有些急,更何况先前一直在拼酒的国公爷和钱誉两人。
好在国公爷眼下对钱誉已不像早前那般,拒人千里。
恰逢齐润入了屋内。
国公爷早前并未唤他,见他入屋,眉头拢了拢。
齐润拱手躬身:“国公爷,小姐说已过晌午,不能光顾着喝酒,连饭都不吃一口,便让厨房做了晌午饭,吩咐小的送进来。”
钱誉低眉笑笑。
国公爷面上的表情又是精彩得很!
还真是一点舍不得有人吃亏!
国公爷好气好笑。
苏晋元便圆场:“来得好来得好,正愁下酒菜吃完了。”
齐润瞅准时机,摆了摆手,示意身后的丫鬟婢子传菜上来。
“还是我姐想得周全。”苏晋元巴不得赶紧上菜,好喘口气,别让两人这么喝下去了,不然一会儿国公爷怕是还要再来两轮急的,这腹中又是空的,估计都得伶仃大醉!
国公爷瞥他。
苏晋元赶紧笑了笑,朝齐润问道:“我姐呢?”
齐润倒是想应声,但确实不知白苏墨去了何处。
元伯才上前,笑道:“老奴让小姐先回清然苑歇息了,也在苑中站了一上午了。”
元伯这袭话便说得既有水平。
尤其是那句“在苑中站了一上午了”,三人都抬眸看他。
都晓元伯的言外之意,有人稍后回来,怕是还要继续在苑中站着不走的。
这袭话,一个催的字都没有,钱誉却见国公爷动筷子了。
苏晋元心中唏嘘,果真还是白苏墨和元伯有办法。他这个半调子的酒友离摸透国公爷的性子还差得远。
索性也陪着动筷子。
钱誉从善如流。
开始吃菜,虽然也有饮酒,但饮得便远不如先前急了,也能一处说话。
苏晋元健谈,钱誉稳重。
国公爷这顿饭吃得也算畅快。
许是先前酒也喝得差不多了,饭也临末,国公爷瞥了齐润一眼:“去清然苑说声,酒喝完了。”
齐润“哦”了一声,赶紧照做。
苏晋元忍俊。
钱誉眸含笑意。
国公爷便才起身:“去苑中走走消食。”
苏晋元和钱誉跟着起身。
苏晋元是个机灵的,起身的时候便晃了晃,复又扶额:“国公爷,今日喝得有些急,怕是去不成苑中散步消食了。”
国公爷哪会看不出来他的心思?
苏晋元咧嘴笑笑。
国公爷道:“钱誉,你同我去。”
钱誉应好。
苏晋元朝钱誉‘叮嘱’道:“钱兄,照顾好国公爷。”
国公爷瞪他。
苏晋元赶紧敛了笑意。
眼见钱誉随了国公爷一道出了尽忠阁。
苏晋元心中的一块石头才似放下,重新坐下,长长输了口气。叹道:“元伯,真不容易啊。”
元伯笑眯眯道:“辛苦表公子了。”
苏晋元转过身来,也笑嘻嘻道:“元伯觉得钱誉如何?”
元伯依旧笑容可掬:“小姐喜欢的,哪有差的。”
苏晋元叹道:“元伯,你一看便是和善之人。”
元伯笑笑。
苏晋元又好奇坐直:“元伯,你看国公爷可喜欢钱誉?”
元伯笑了笑,不置可否。
苏晋元又叹:“也是,国公爷这关岂是这么好过的,没挂在这里便已是万幸了,国公爷邀钱誉一道散步消食,怕是还有话要问。”
元伯这才颔首。
苏晋元便起身:“元伯,那我先去白苏墨那里回话了,免得她担心。”
元伯送他。
等送完苏晋元折回,见钱誉同国公爷还在月华苑的花园中散步,便远远望了望。
国公爷正好问道:“此番出来,去了哪些地方?”
钱誉应道:“先去了北舆,再去了西秦,而后是苍月,”钱誉看了眼他,继续道:“早前预计还要去趟长风和南顺,再回燕韩。”
国公爷笑了笑:“几月离家的?”
国公爷如此问,钱誉倒是意外:“正月十五刚过。”
国公爷又问:“可知燕韩国中局势不稳?”
钱誉微顿。
国公爷在苍月朝中地位举足轻重,而燕韩是苍月的邻国,国公爷对燕韩朝中局势了如指掌并不稀奇,可这时候提,钱誉心底忽有不好预感。
国公爷继续道:“既是商人,定然对国中局势了如指掌,但你自正月离京已有些时候……”
“国公爷想说什么?”钱誉直接。
国公爷转眸看他:“燕韩宫变了,你可知晓?”
钱誉眼中猛然僵住。
燕韩国中局势钱誉清楚,近来书信中断,但他早前便多番猜测过,也有心理准备,可这番话自国公爷口中说出时,他还是眼中骇然。
这番话自国公爷口中说出便是十之八九。
可宫变哪有不牵连京中?
他家中便在京城,爹娘和弟弟妹妹皆在。
他如何会不担心他们安危?
国公爷也不出声扰他,只是凝眸看他。
钱誉虽震惊,却未惶恐而自乱阵脚。
稍许,才拱手道:“国公爷可知宫变是何时之事?”
国公爷应道:“五月初,诏文帝遇刺,诏文帝心腹相继被捕下狱,朝堂内外开始被外戚和辅政大臣把持,六月初外界纷纷猜测诏文帝过世,诏文帝并无子嗣,外戚甚至接了皇室宗亲子弟入宫,六月初传出宫变消息,据闻是外戚逼诏文帝退位,宫变持续了半月,六月下旬诏文帝心腹率兵救驾,七月初宫变结束,眼下,燕韩国中都在清除外戚和辅政大臣残余旧部。”国公爷顿了顿,复又看他:“你应当许久没有收到家书了吧?”
钱誉脸色都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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