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愣了一瞬,看了看蒋夕云坐的位置,又看了看季长澜坐的位置,这才发现蒋夕云所坐的位置即使隔了道屏风,也依旧可以将季长澜这边的情形尽收眼底。
而她也几乎在入席时就一直看着季长澜,只不过乔玥当时的注意力不在那边,才一直没有发现。
想起季长澜从今天出府时就不大好的面色,和之前说过的那句让她好好表现的话,她脑中所有的迷茫都在这一刻拨开了迷雾。
靖王府这次举办宴席,就是为了给蒋夕云和季长澜制造机会的。
而季长澜一定早就发现了这一点!
所以他刚才明明很气了,却还是碰她的手轻声安慰她,明明很烦躁却依然将荔枝丢给她,乔玥联系之前的种种,忽然对这一切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季长澜就是为了借自己明确态度的!
他故意当着众人的面对她好,目的就是为了让蒋夕云死心!
乔玥看过原书,她了解季长澜的性子,季长澜自己娶蒋夕云可以,但是别人逼迫他娶蒋夕云就不可以,他最讨厌的就是被别人强迫着做事。
靖王府这一切安排恰好就触到了季长澜的逆鳞!
季长澜在接到靖王府请柬的那一刻就已经不想再娶蒋夕云了!
乔玥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侯爷之前说的好好表现是这个意思啊!
想起自己体内的毒,乔玥心中忽然斗志昂昂,微微抬起下巴用一双清亮的杏眸远远看着蒋夕云,轻轻用手剥开了荔枝的皮,将荔枝塞到嘴里,笑眯眯的说了声:“真甜,谢谢侯爷!”
满满的挑衅。
蒋夕云手中的杯子应声而落。
季长澜听到乔玥绵软中糅杂着媚意的语调,刚刚拿起杯子的手一顿,回眸对上少女亮晶晶的杏眼儿。
那眉眼弯弯醍醐灌顶的神情就好像在说:放心吧侯爷,奴婢会好好表现的!
季长澜略微一怔,似是没明白她什么意思。
一旁女席的喧闹声忽然比方才大了许多。
季长澜顺着乔玥目光向女席看去。
凝儿慌慌忙忙的用手帕擦着蒋夕云被茶水烫红的手腕:“小姐您疼不疼?”
坐在蒋夕云身旁的尚书夫人也一脸关切道:“哎呦,蒋二姑娘烫伤了,谁有烫伤膏?快拿些过来给蒋二姑娘涂上。”
王府丫鬟们手忙脚乱的跑去别苑找烫伤膏,似乎是感觉到了男席那边两道冷清清的目光,蒋夕云忽然抬起了头。
隔着半掩的牡丹长屏,季长澜正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蒋夕云眼中的嫉妒瞬间消失殆尽,转为一副柔弱苍白的模样,微微上挑的凤眸里似有水光,轻咬着唇瓣,又轻又柔的说了句:“没事的……我不疼,吓到你们了。”
楚楚可怜,又端庄得体。
没有哪个男人看了会不动心。
想起刚才季长澜低眸安慰那小丫鬟时柔声细语的模样,蒋夕云满是嫉妒的心里忽然生出些许期盼来。
她婆娑着一双凤眸看向季长澜。
榕树叶子打着旋儿落下,一片斑驳的光影中,季长澜带有几分嘲弄的转北北过眼去,轻轻晃了晃手中的茶杯,低眸看向身旁眼神清亮的小姑娘,柔声问她:“还吃吗?”
作者有话要说: 乔玥:侯爷,给我宠!
季长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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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茂密的古榕叶隙中落下几道润泽的光。
乔玥发髻上的珠花微亮,抬起一双杏眸眉眼弯弯的看向面前的季长澜,绵软的语声清脆:“吃。”
季长澜弯了弯唇,垂眸羽睫剥了颗荔枝,在一众大臣诧异的目光中,将那颗水润剔透的荔枝喂到乔玥嘴里。
那双月牙儿似的杏眸便又亮了亮。
“还想吃什么?”
季长澜眉眼低垂的温和样子看的乔玥微微眩晕,她抬起细软的小手随意在席上一指,恰好就指到了谢景面前的那道糖蒸酥酪。
对上谢景那双平静无波的黑眸,乔玥的手不知怎么就颤了一下。
她慌忙垂眸间,季长澜冰冰凉凉的指尖轻轻抚过她的唇角,捏着她的下巴将她的脸一点一点的扳了回来。
依旧是唇瓣含笑的温柔模样,乔玥却觉得他的气息比方才冷了不少。
乔玥的心猛地跳了跳。
自己现在的临时身份是凶残佞臣的通房小婢女。
怎么可以看别的男人呢?
怪不得自己入席盯着谢景看的时候,季长澜用那种恨不得将她抽筋扒皮的目光看着她。
自己险些坏了季长澜的大计!
乔玥立刻回过神来,冲着季长澜眨了眨眼,微咬着唇瓣用一种“我再也不会犯错了,再给我一次机会吧”的目光望着他。
又娇又怯。
看上去可怜兮兮的。
好在季长澜并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用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面颊。
谢景神色淡淡的看着乔玥,手中茶杯微凉,侧眸对身旁小厮吩咐:“把糖蒸酥酪给侯爷端过去。”
小厮慌忙应下,忙将乳酪端了过去,季长澜也不推诿,修长的指尖捏着莹润的瓷勺,缓缓送到乔玥唇边。
乔玥猫儿似的张开口,圆润的腮帮子一鼓一鼓的,笑眯眯道:“侯爷真好。”
声音清脆又响亮,倒更像是说给旁人的听的。
谢景从乔玥身上移开目光,静静看了一眼远处面色苍白的蒋夕云,微不可闻的勾了勾唇。
也不知道这小丫鬟在想些什么,那娇憨的模样倒是像极了五年前的姑娘。
季长澜几日前才派衍书去查这小丫鬟的身世,似乎还不能确定这小丫鬟是不是她,不过他倒是和以前一样由着这丫头胡闹。
倘若不是呢?
谢景静静看着不远处的两人,低头抿了一口茶。
*
宴席结束后,乔玥便跟着季长澜去了老王妃院里。
老王妃身体不好,只在宾客入席时匆匆露了个面,季长澜和乔玥到的晚,所以一开始才未曾见到老王妃。
虽然季长澜什么都没和她说,但乔玥凭借原书记忆知道,老王妃是季长澜生母的亲姐姐,一直对季长澜视如己出,五年前因为季长澜入狱一事儿受了刺激,记性一直时好时坏的,有时清醒,有时却只记得五年前的事,所以谢景和季长澜两人为了避免刺激到老王妃,在她面前也都默契的保持着五年前不冷不热的关系状态。
屋内檀香袅袅,西边摆放着一尊和季长澜卧房里一模一样的玉佛,老王妃在婆子的搀扶下出了卧房,乔玥在老王妃面前也不敢像在宴席时那般胡闹了,行了礼后便安安静静的站在季长澜身侧。
老王妃眉目慈祥的将季长澜从头到脚瞧了瞧,看到他腕上戴着的檀木佛珠,忽然笑了笑:“我当年去清安寺为你求的这串佛珠你倒是一直戴着。”
季长澜面色平静,声音温和听不出情绪:“姨母给的,自然一直戴在身上。”
老王妃面上笑意又浓了些:“戴着也好,你这孩子,杀气太重,正好去去你身上的杀气。”
季长澜垂眸,轻轻“嗯。”了一声。
老王妃又与他闲聊了一会儿,三个小辈便坐在桌前陪老王妃玩叶子牌解闷,可刚玩了没两圈,就听蒋夕云忽然说道:“哎呀,我荷包好像落车上了,凝儿快去帮我取来。
凝儿连声退下。
老王妃笑呵呵道:“夕云做事向来仔细,将荷包落在车里可是头一遭。”
蒋夕云也笑道:“最近忘性大得很,倒让王妃见笑了。”
季长澜瞥了蒋夕云一眼,什么也没说。
轮到洗牌的时候,桌上气氛忽然僵住了。
蒋夕云秀眉微蹙满脸歉意道:“诶,是我思虑不周,让凝儿出去拿荷包了,这下可没人洗牌了……”
蒋夕云面上歉意连连,却忽然将目光转到了乔玥身上,老王妃便也将视线朝乔玥望了过去。
屋内几道目光全都落在了乔玥身上。
乔玥忽然明白了蒋夕云方才让凝儿出去的用意。
她这是让自己洗牌呢?
这种凭手气的事儿,发牌员最容易背锅,便是凝儿平日里也下了不少功夫,老王妃虽然不是什么小肚鸡肠之人,但手气若是一直不好,心里也难免犯嘀咕,乔玥也会给老王妃留下不好的印象。
可如今老王妃都看过来了,乔玥若是再畏缩不前也不像话,低垂着眉眼正要过去的时候,季长澜忽然伸手拉了她一把,轻声问:“会洗牌么?”
略微压低的嗓音一如刚才宴席上那般柔和,丝毫没有因为老王妃在场而变得局促。
老王妃诧异的看了季长澜一眼。
乔玥杏眸弯弯的接道:“刚刚才瞧会了一些,现学现卖的肯定不如凝儿姐熟练,若是牌没发好,侯爷可不要笑话奴婢。”
季长澜“嗯”了一声,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去试试吧,没人笑话你的。”
蒋夕云的面色又僵住了
她没想到季长澜既然会横插一道。
这“试试”一出口,意味儿可就全变了,倒显得这小丫鬟知难而上懂事乖巧起来。
毕竟是自己让凝儿出去的,又有谁会迁怒一个不会洗牌的小丫鬟呢?
乔玥无锅一身轻,牌洗的虽然生疏,手却十分灵巧,老王妃瞧着也觉得赏心悦目,笑着道:“这丫鬟伶俐,怪不得阿凌随行带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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