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淮:“相信你已经看出来了。”
薛庭的表情逐渐消失。
童淮本来没想笑的,看他这样,没忍住笑出声:“你不是说自行车不会被人偷吗?”
薛庭别开头,拒绝搭理他。
刚那么一大辆自行车没了!
靠近西区的医院,果然治安不是很理想。
进医院时,薛庭的脸色一直很臭。
老爷子在住院部三楼,两人挤了电梯上去。
八月初的临岚市依旧很热,暴雨收住后,又开始没完没了的潮热,电梯里尤其闷。
好在电梯很快就到,童淮和薛庭出了电梯,临到病房前,薛庭的脚步一顿。
童淮一直偷偷注意着他,见此赶紧退后一步:“你丢自行车不关我的事啊。”
“……”薛庭仗着身高手长优势,把他拎回来,“忘了给你说,谢谢。”
“上回你也帮过我,抵了吧。”童淮没怎么在意,推开病房。
病房里弥漫着股医院独有的医药和消毒水味儿,里面好几张病床,都躺着病人,薛爷爷在靠窗的那床。
两人走到近前,望着窗外的薛爷爷转回头。
“爷爷,”薛庭把早餐放下,“你要的卷毛我给你拎来了。”
童淮心想你可真是越来越会说话了。
老爷子慈眉善目的,瞧着很祥和,一看薛庭就没遗传到他老人家的好脾气。他摘下眼镜,眯着眼,仔细看了看童淮,又戴上眼镜,笑呵呵的:“昨天眼镜也丢了,没看清帮忙的小朋友,原来长这样。”
“帅吗?”童淮问。
老爷子乐了:“帅。”
还指指薛庭,“比他帅。”
薛庭啧了声,对着亲爷爷不好呛,只能无视这当面拉踩行为。
薛老爷子气质很端正儒雅,眼角皱纹横生,那双眼却深邃明亮,和童淮爷爷有些像。
开过玩笑,薛爷爷和声道谢:“小童啊,昨天太谢谢你了。”
童淮摇头:“随手而已,谁都会做的。”
“那可不一定。”薛爷爷眼底含着笑意,招招手,示意童淮坐到他旁边。
一老一少在那儿聊起来,薛庭闷头听了会儿,老头喜欢拿他寻开心,干脆不参与话题,走到窗边,发现这儿能看到他们进来的医院大门口。
老爷子名叫薛景扬,比较健谈,片刻功夫,和童淮混了个半熟。童淮对老爷子很有好感,答应他以后有空就来医院看望。
薛老爷子满意了,终于想起正牌孙子,指指临窗而立的薛庭:“他在干啥?”
童淮:“缅怀自行车吧。”
“哎,又被偷了。”薛爷爷没问原委,一听就懂。
童淮警敏地抓住关键字:“又?”
薛景扬还挺幸灾乐祸:“这是他转学来后丢的第三辆自行车。”
童淮:“……第三辆?”
薛景扬煞有其事地点手指:“第一辆,送我去出门,随便停了个地方没锁,就被偷了。”
“第二辆呢?”童淮兴致勃勃。
“去上学路上,听到有只猫在巷子里惨叫,过去把被熊孩子绑着腿的猫救了,还被挠了几爪,出去自行车就没了,幸好赶上公交车了。”
被猫挠?坐公交车上学?
童淮愣了愣。
“这第三辆……”
薛庭忍无可忍:“再不喝就凉了,您老嘴歇歇吧。
薛景扬听孙子的话,捧起粥碗,拿起勺子,又道:“庭庭啊,爷爷想来想去,感觉还是得告诉你件事。”
“您还是喝粥吧。”
听到这俩叠字,薛庭的神情出现了一瞬的绝望,随即瘫出了无求无欲感,只盯着童淮不说话。
在他的死亡凝视下,童淮死命憋着笑。
神他妈婷婷,还不如淮宝呢。
薛景扬搅了搅粥,悠悠道:“还是要说的。刚你自行车被偷,我目睹了全过程。”
薛庭:“……”
在医院陪了老爷子一上午,回去时没了代步自行车,俩人只能坐公交。
童淮看这爷孙互怼了一早上,有点羡慕:“原来你和你爷爷住一起。”
“嗯。”
“所以每天来餐馆带两份早晚饭?”
“嗯,”薛庭说,“老爷子很喜欢。”
父母呢?
童淮心里闪过一瞬间的疑惑。但他有相关经验,别人不提,就不轻易问人父母。
薛庭难道也是单亲家庭?要么就连单亲也不是……那还挺可怜。
“你们中午吃什么?”
“我来做。”
看公交车来了,童淮和薛庭上去刷了卡,坐到最后一排,继续说:“你们感情真好。”
薛庭靠着椅背,不置可否。
“看到你爷爷,我就想我爷爷了。”
“你爷爷……”薛庭听他那思念的小语气,一时摸不准老人家尚在人世否。
童淮哪儿听不出来他话中的迟疑,没好气:“我爷爷奶奶健在,只是他们这几年身体不太好,搬到……”国外俩字被吞了回去,童淮卡了下壳,勉勉强强补上,“乡下去了。”
薛庭眉目间露出点疑惑。
身体不好,不该被接来照顾才对?
童淮也发现了逻辑错误,心跳加速。
他揉搓着小指,想着要不摊牌吧,又担心家庭差距太大,会让薛庭自卑,毕竟这人看着还挺要脸的。
而且薛庭为了让他以后不去搬砖,那么热心地辅助他写作业,知道真相肯定会很生气……
童淮乱七八糟想了一堆,薛庭却又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点点头。
除了儿子不孝顺,不接父母来赡养,还有什么理由呢。
看他似乎自顾自圆了话,童淮不敢再胡说八道。
得和俞问说的一样,掌握主动权,找个好时机主动暴露。
薛庭还得把薛老爷子的一些随身物品带去医院,路上和童淮说了,今天也不去餐馆。
童淮满脸不在意,一副你来不来随意的模样:“哦,随你,昨儿老柴特紧张,以为是自己厨艺水平下跌,都怀疑人生了。”
他先到站,挥挥手下公交车,到餐馆了看到老柴的一张笑脸,心虚得干活都勤快不少。
傍晚到放生时间,童淮和柴立国道了别,慢悠悠往家里走,上微信看了看,这才发现,中午的时候,薛庭转来了一笔钱。
他花钱大手大脚的,从不记得在哪儿花过多少,不过能猜出这是医药费,是多是少也不记得。
童淮琢磨了下,老柴开餐馆不为赚大钱,菜单价格低,但每天吃负担也不是很小,所以薛庭的经济条件,应该不是特别困难。
但薛庭不提父母,和爷爷住在贫穷的望臻区西,肯定也没奔小康。
他想着,站定打字。
不卷很直:就当你教我的学费,不用给了
xt:收着。
不卷很直:真不用,我还没谢过你教我呢
薛庭似乎思考了下,发来一句:收下,给我转二十块钱。
干什么?
他不拒绝了,童淮的胃口反而被吊起来,好奇地点了收款,发去二十块钱的红包。
薛庭收下红包,没回童淮微信。
童淮忍不住在意起来,边玩手机边走路。
快到老房子时,一直盯着的微信跳出条消息。
xt:看路。
看到这句话,他脚步下意识一滞,随即额头上贴来个冰冰凉凉的东西,大夏天的,很消暑。
一道阴影笼罩过来,童淮抬起头。
夏天天边烧着火烧云,燥热的风一股脑吹过来,掀动衬衫的衣角,薛庭把贴着他额头的沙冰放进他手里,自己手里也拿着一杯。
“这是什么?”
薛庭简洁答道:“学费。”
第12章
沙冰很甜,一口冰冰凉淌到胃里,舒爽得毛孔都张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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