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6节(1 / 1)

她赶忙去找,却连个影子都不见。

第二日、第三日……皆是如此。她不信邪,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等到开幕仪式那天,终于堵到了人。

那也是叶舟第一次见到慕天光。

*

北洲的积分赛乃是三大门派联合筹办,地点定在了冬洲一处来往便捷的仙城。此地原本灵气稀薄,是个贫乏之地,人口寥寥,但自从北边建了个雪山地图,南边搞了个沙漠地图,东边再开了个密林毒瘴地图后,一下子变成了香饽饽,可谓是一个积分赛拉高一地经济的典型案例。

黄真人和叶舟等人介绍道:“原先的炼丹大赏办在我们丹心门的万丹城,如今我们商量了一下,往后便改在三心城。”

叶舟了然。丹心门的万丹城炼丹氛围浓厚不假,可惜处于粱洲边界,此次他们下了飞舟还要自行飞行老长一段路,十分不便。而炼丹大赏除了让炼丹师交流比试,更是一个售卖丹药的良机,人越多,生意才能做得越好。

三心城作为办积分赛的仙城,虽然没什么特色,然胜在地理位置巧妙,处于北三洲交汇之地,将积分赛的场地和炼丹大赏定在此处,必然能够吸引许多人前来。

人一多,灵石可不就滚滚而来了么。

同行的冲霄宗弟子问:“这次是先办积分赛还是先办丹会?”

“理论上说该是丹会,但丹会比赛完了还有为期三月的交流会,归元门的慕天光马上要闭关结婴,大家不想错过他的指点,便将积分赛放在了前头。”黄真人解释。

冲霄宗弟子对这个名字非常敏感:“慕天光?他竟有这般大的脸面?”

黄真人笑呵呵地说:“他在我们北洲地位非同一般,听说传出他会单人参加积分赛,独自挑战队伍后,九一城铺子里的衣服都卖了个精光。”

黄逐月虽然不追慕天光,却不代表她不爱他的颜值,振振有词道:“这不是很正常吗?结婴闭关说不定要几十年上百年,错过这一次,谁知道以后还能不能见得到,当然要把握机会了。”

冲霄宗弟子:“……”不太适应北洲的追星氛围。

叶舟垂下眼眸,淡淡道:“听闻他实力非凡,乃是不世出的天才。”

“没错。”黄逐月趁机搭上了话茬,“他修的是守仪道尊的《易水剑》,而且据说已经悟到了第四重,结婴指日可待——说不定会比你们那个有名的首席师姐……”

她话还没说完,黄真人重重咳了一声,打断道:“到了。”

三心城到了。

两大盛会合二为一,城中自然人山人海,客栈酒馆爆满,紧急扩建了一大片区域才勉强接纳了四面八方的来客。

举办开幕式的广场定在了雪山地图,一跨入结界,原本温暖的气温骤降零下,放眼望去,满目银雪。

叶舟的眼睫上结了白霜,呼出的气成了一团团的雾。站在高台向下眺望,丹心门、御兽山、归元门的弟子系着红、蓝、黄三色的腰带,泾渭分明。

这第一场积分赛,也是三个门派间的友谊赛。

大家都在说话,闹哄哄的,沸腾的人气融化了积雪,脚下水流潺潺,汩汩淌进挖好的沟渠里。

不多时,御兽山的人也到了,和丹心门打了个招呼,又笑:“慕天光好久没出现在人前,今天可热闹了。”

黄真人哈哈大笑:“习惯了,习惯了。”他刚想介绍叶舟等人,台下忽而响起此起彼伏的尖叫,“归元门”和“慕天光”两个词尤为清晰,就算不想听也会自动钻进耳朵里,震得人头晕发蒙。

叶舟想起诸多传闻,替远方的人不悦,皱起眉随众人的视线看去。

雪花飞舞,寒流四窜,一个身着黑衣的男子落到高台上,貌莹寒玉,神凝冰雪,容貌之出众,平生罕见。他立于高台上,不知怎的,忽而朝叶舟所站的方向看来,视线精准无比地落在了悬于衣襟的十八子上。

时间仿佛就此定格。

第404章

作为万众瞩目的对象, 慕天光看谁, 谁就会成为几万人围观的焦点。如今他直直朝着叶舟看过来,底下的女修们自然也顺着看见了叶舟。

“哎呀,好俊的小哥!”

“是丹心门的吗?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

“冲霄宗来的。”

“道友,看这里!”

炸了。

叶舟惊诧不已, 万万没想到北洲的女修居然这么开放,居然敢大庭广众之下撩人,与之相比,东洲的女修简直都是大家闺秀。

黄真人忍俊不禁:“道友莫怪,我们北洲……风气开放,她们并无恶意。”

叶舟顾不得思考慕天光看他的缘由,闪身躲开砸上台来的香囊, 勉强笑了笑:“在下受宠若惊。”

好在他是捎带, 女修们起哄了一波后便把目光对准了今日的正主儿,丝巾、环佩、香包急雨般掷上高台, 而后被无形的屏障挡落,扑簌扑簌掉落在地。

慕天光依旧神色淡漠地立在原地,目色空远,不知落在何处。

黄真人叹道:“这些年,慕天光的性子好多了。”

冲霄宗弟子瞅瞅一地狼藉,狐疑地嘟囔:“这还叫好多了,以前该有多恶劣啊?”

“以前的话,那些丢上来的东西落得个四分五裂也还算好的,他气狠了还会削人头发。”黄逐月想起辛酸往事, 忍不住摸了摸垂在鬓边的发辫,“剑气厉害了不起啊,哼!”

众人:“……”

黄真人笑着摇头:“谁都有年少气盛的时候,现在他稳重多了。归元门有此良才,也是我们北洲之幸。”

黄逐月拆她爹的台:“什么稳重,分明是无情,断情绝爱啊,太狠了。”

“咳。”黄真人轻咳,示意女儿闭嘴。

黄逐月才想起来慕天光曾经的爱侣是谁,吐了吐舌头,缩着脖子不吭声了。

*

白露峰。

殷渺渺坐在窗前打棋谱,云潋和任无为相继闭关,冲霄宗运转稳定。她除了日复一日的修炼外,时间无处打发,只好附庸风雅,学人下下棋了。然而,她棋艺平庸,又只为打发时间,劲头不足,进展缓慢,半天下不完一局。

今天更甚,她拈了枚棋子许久,迟迟不曾放下,看似在思量棋局,可眼神放空,显然思绪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坐在她对面的凤霖则拿着一卷书,不断和瞌睡做搏斗,不经意瞥见她走神,随口问:“在想什么?”

殷渺渺未多防备,答道:“北洲。”

北洲?叶舟?凤霖的困意不翼而飞:“你就这么担心叶舟?”

她失笑:“我不是担心他。”

“那你是在想什么?”凤霖挑起眉梢,吐出听人念过无数遍的名字,“慕天光?”

殷渺渺轻轻摇头,笑道:“别瞎猜。”

她的语气很是温和,不见丝毫恼意,因此也愈发显得敷衍,像是把他当做了个无理取闹的孩子,哄一哄骗一骗,圆过去就行,不肯多用半分心。凤霖原本三分的嫉妒变作七分的恼火,摔了书简:“那你倒是说啊!”

殷渺渺微蹙眉头,复又松开:“好好说话,不要摔书。”

凤霖抿紧了嘴,手握成拳,死死盯着她,不肯去捡书。她叹了口气,放下棋子,以灵力摄回书册,小心放到一旁,又拈起棋子敲着,玉石打磨的棋子发出清脆悦耳的叩响。

他心中憋屈又恼火,想冲她发脾气,好险忍住,立了半晌,愤懑难消,干脆扭头出去了。

称心汲了一瓮泉水回来,正想烹茶,恰好看到凤霖一言不发地走到桃树下,狠狠拽下枝条出气。

落英缤纷。他哑然失笑,走过去问:“又同主人置气了?”

“是她太过分。”凤霖憋不住,竹筒倒豆子似的吐露委屈,“我在她面前坐着,她心里想着别人,这也算了。我看她不高兴,问问她想什么,她却一个字也不肯和我说,拿我当小孩儿敷衍,我对她到底算个什么?”

她要是神妃似的拿他当个男宠,他也就不动这个心思了,她给钱他陪床,谁管她高不高兴,心里头惦记的又是谁。

可她偏偏待他那么好,弄得他一天到晚惦念着,然而又不容许他靠近,高兴的,不高兴的,一个字也不愿意说,分明从未接纳他。

爱也不是,恨也不是,端得折磨人。

称心轻轻叹息:“凤君,你不妨想一想,若她真的同你说了为难的事,你可能帮她解决?”

凤霖怔忪。

“想别人把你当什么人,你就得先成为那样的人才行。”称心劝道,“主人肩负重责,不能时时留意你的心事,你有委屈,不妨与她明言,赌气发怒无济于事。”

凤霖沉默了会儿,涩声道:“和她说了,她就会改吗?不会的。我算是看出来了,她从来不曾把我放在心上,神妃对我有恨,她呢,什么也没有!你不知道,晚上我赖着不走,她不赶我,但没有一天睡过觉,一直都醒着呢。”

称心吃了一惊,深谙以凤霖高傲的性子,若不是真的气狠了,绝不会在他面前道出这般难堪的经历。

“她骗我。”他双目发红,双拳“咯吱”作响,“她对阿猫阿狗也是这样,我和它们一点区别也没有,可笑我蠢不可言,还道她对我是有心的,傻乎乎的栽进去,把她当做另一个姐姐……骗子!骗子!她比神妃更过分!”

说到最后,几近呐喊,怒涛瞬时决堤,淹没了他的理智。蓝绿的双瞳如打磨后的宝石,亮得惊人,中央的黑色瞳仁倏地变大,化作迥异于人族的兽瞳,热浪滚滚,空气擦出炽热的火焰,一朵朵落到地上,烧毁了满地桃花。

称心惊骇无比,连连后退:“凤君?!”

“怎么回事?”殷渺渺察觉到异样,夺门而出,亦被眼前的场景惊住,“凤霖?”

“骗子。”他冷冷地看着她,火星溅上衣袍,居然燎出一个又一个破洞,白皙的肤色透出来,妖异而绮丽,“你骗了我,你根本不喜欢我。”

他周身的灵力紊乱四散,明显是走火入魔的迹象。殷渺渺顾不得分辨“我没说过喜欢你”,柔言道:“凤凰儿,你的灵力走岔了,坐下来理一理。”

异色的眼瞳闪过凶狠的冷光:“别这么叫我,我再也不会听你的话了。”

“好好,我不这么叫。”她安抚着,焚灵火悄然凝于掌心。

凤霖周围的火焰愈烧愈旺,像是要烧干空气里最后一滴水分,近处的桃木已成焦炭,有向外蔓延的趋势。殷渺渺暗暗心惊,不愧是凤凰火,霸道之意犹胜地火三分,假以时日,怕是连她都不好控制了。

她慢慢靠近:“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我和你道歉,你把火焰收了好不好?”

他不吭声,火焰烧尽了衣袍,裹住他的全身。

殷渺渺再不迟疑,立即令焚灵火吸收他的火焰,自己则快步上前握住他的手腕,梳理他经脉内乱窜的灵力。

他拼命挣扎反抗:“放开我!”

火焰铺天盖地朝她涌去,然而全被挡了下来,他不肯罢休,疯狂运转灵力,不计后果倾导而出,霎时间,此地一片火海。

殷渺渺当机立断,先用黯然销魂控制了他的情绪,省得他继续发疯,再辅以幻术,将他的神识困住。

怀中的人终于安静了下来。

焚灵火难得饱餐一顿,生怕慢了就少吃一口,飞快吸收了散乱的火焰,饕足得回到了丹田。

避进屋内的称心看火势熄灭,长长吁了口气:“凤君无事吧?”

“没事,一时走火入魔而已。”殷渺渺望着臂弯里昏迷的青年,好气又好笑,“他还真能给我添乱。”

称心瞧着他不着寸缕的样子,亦不禁抿嘴轻笑:“主人怕是冤枉了他,我看呀,他不是添乱,是不服气呢。”

“不服什么?”她奇怪。

“主人叫他凤凰儿,可依我看来,这哪是凤雏,分明大得很呢。”称心伸手点一点,莞尔道,“主人说是不是?”

殷渺渺愕然,旋即“噗嗤”一笑,乐不可支道:“是是,你说的有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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