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节(1 / 1)

“……”真的,要不是现在是鬼节,殷渺渺觉得他保不住自己的贞操,“今天便宜你。”

慕天光聪明得没有接话,披上斗篷,拿出面具罩在脸上。他重金购下的易容面具即便不如樱桃青衣随心所欲,亦有多重选择,其女子面容姣好而不出挑,分寸拿捏得十分到位。

“不错,一会儿我们再演次戏就行了。”

自家人演戏,多少有点假,好在鬼节不缺临时搭档。几个时辰后,慕天光和飞英落单时,就碰到了打劫的和坐收渔利的,他就在第二波人来时“不小心”被掀下斗篷,露出了女子柔婉的面容。

飞英不肯放过占便宜的机会,“惊慌失措”地喊个不停,“师姐你没事吧?”“师姐你不要吓我”“师姐你坚持住啊!”。

慕天光:“……”

总之,戏顺顺当当地做完了,剩下来的就是等人上钩。

殷渺渺不动声色地安排着节奏:才买下火离砂晶,警惕是必要的;短暂地分头行动以后,又会很快会合;等到了最后一天,同伴受伤不得不留在客栈时,独行就成了迫不得已的事。

这是唯一的机会。

她很谨慎地避开了人群和易埋伏的地方,贴着墙根迅速而隐蔽的拐进了一条巷子。

地上有两具残破不堪的尸首,血液徐徐蔓延开来,呈现出半凝固的胶装。她靠在墙边等了等,确定里面巷子里没人了才走进去。

突袭就是这个时候发生的,来势极快,近乎瞬间就到达了她的耳畔。

殷渺渺当然及时躲开了,但耳下一阵刺痛,血珠丝丝渗出。她不由暗暗心惊,能在自己早有提防的情况下一击得手,对方的实力不容小觑。

她足尖轻点,疾旋扭身,仅这一息空隙,第二招已经到了。

追踪者的袖中飞出了几根纤细而坚韧的蚕丝,与当年杜月缺缠缠绵绵的情丝不同,它们利如钢刃,缀有无数尖刺,要是被刮蹭到,非得剐去一片皮肉不可。

殷渺渺心念急转,对付此等凶器,地火和幻象金瞳易暴露身份,落英掌法劣势明显,连秋风如意扇都太有名,容易被联想,思来想去,想要不着痕迹地把人套住,只能用很久没有上过手的催眠了。

第308章

殷渺渺没有系统地学习过前世的催眠法, 全靠自己瞎摸索,管用就汲取经验, 不管用下次就换一个。

面对眼前的对手, 她第一个想法就是不能引起他的警觉, 所以再三斟酌, 决定给他一些似是而非的暗示——“敌人很危险”“我真的要为了一点子东西动手吗”“要小心再小心。”

对方本就是个谨慎的人,心中有此念头也不觉得奇怪,因此下手愈发小心。然而, 十几招过下来, 两个人都毫发无损——这是很不科学的, 半路截杀, 要的就是快狠准,拖得时间越久, 出现在意外的概率就越高。

时间一长, 那人就反应过来,摆脱了暗示, 杀机顿现。

巷子窄小, 裹满了利刺的丝线又让人投鼠忌器, 殷渺渺左支右吾,渐渐就被逼到了角落里, 落入了下风。

她开了口, 仿佛想要讨价还价:“你要什么?”

“你的命。”

“我的命很贵, 怕你要不起。”

“呵。”斗法的时候最忌话多, 对方嗤笑一声, 不肯再多废话了。

殷渺渺也不在意,因为跟在后头的援兵已经就位了。乔平阻断了巷口的退路,飞英帮忙布下捉捕的阵法,前后夹击,一下子就把人给困住了。

“你故意的?”那人睃了眼四周,“我中计了。”

但他也没有太惊慌,鬼节抢来抢去很正常,有人故意放下废饵钓人上钩不算什么新鲜事——他以为殷渺渺高价买下火离砂晶是在放诱饵,自己只是不巧碰上了而已。

他并不畏惧,垂落的长袖中飞出了更多的丝线。

这和刚才作为武器的线又有不同,交织成一张密网之后,氤氲的紫色灵力居然干扰起了阵法的灵力流,不多时,困阵的死门就给破了。

飞英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柳洲真是藏龙卧虎,时不时就能碰到几个厉害的家伙。他不敢托大,赶紧又往上套了一重,然后躲回了乔平身后:“师姐,这人好厉害,我困不住他。”

不得不说,飞英的心理负担比慕天光小很多,小师叔既然扮了女人,他就扮成女童,一开口就是娇滴滴的女音。

(飞英:“我小时候还被村子里邀请去扮过龙女呢!”)

慕天光就执剑迎了上去。

对手以一敌四,却不慌不忙,指间的丝线擦过他的江雪剑,发出尖锐刺耳的摩擦声。

火花四溅。

慕天光事先得了殷渺渺的吩咐,不急着取胜,且战且退,待与对方面对面时,蓦地睁开了破障之眼。

斗篷能遮蔽身形,靠得是幻术,并非真正改变了穿着者的体型面貌。在破障之眼下,上面的幻术不堪一击。

黑雾散去,熟悉的面容显露在他银色的双眸里。

“是听灵真人。”慕天光传音说。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殷渺渺毫不犹豫:“寒鸦堡有问题,我们一定要抓住她!”

抓人是第一要务,暴露身份什么的暂时放到一边,她将纨扇藏于袖中,全力施展起了魂术。

她战术才变,听灵真人马上感觉到了敌人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对付,为了火离砂晶冒此危险可不划算,故而不加迟疑便决定撤退。顿时,用以破阵的丝线光芒大亮,阵法内的灵力流被捣乱成一团乱麻,八门尽毁。

阵法破了!

听灵真人微松了口气,周身涌起白雾,衬得她的身形朦胧而绰约,仿佛随时会羽化而去。而她的衣袖和发丝真的开始消失变淡,似乎已然随着云气而去。

殷渺渺道:“听灵道友留步。”

此话一出,恍若惊雷炸在听灵真人的耳边,她万万没有想到居然有人能够认出自己,雾化的速度更快了。

蓝色的幽光飞舞而出,盘旋着围绕住了她。

听灵真人瞬间僵住。

她的遁术不是真的让人消失在原地,而是化为缕缕雾气溢散,本是极为高妙的身法,然而,焚灵火吞噬灵力的特性就是此身法的天敌。

“没想到他乡遇故知。”殷渺渺懒得再故弄玄虚,直言不讳道,“不知道友对我出手,意欲何为啊?”

听灵真人猜不透他们的身份,惊疑不定,但面上一派飘忽悠然:“鬼节风俗,何须惊奇?”

“原来如此,倒是巧了。大半年前,我请烈城主寻你,却听说你在闭关,没想到能今儿在这黑沙城里见到了。”殷渺渺慢悠悠地说。

听灵真人继续用她轻飘飘的语气说:“当日无缘,今日有缘。”

“即是有缘,那就为我算一卦吧。”殷渺渺表现得很好说话。

“不可。”听灵真人的声音轻得像是羽毛落在掌心,“我所习之术名曰摘星,此处无月无星,如何算卦?”

话音才落,冰凉的剑刃就对准了她的后腰,慕天光道:“由不得你。”

听灵真人瞟了他眼,干脆闭了嘴,一副“不管你怎么说就是不行有本事杀了我”的架势——她赌他们不敢动手,这群人前脚从寒鸦堡离开,后脚就要找她占卜,肯定有什么特别的缘故,在达到目的前,她不会有事。

她熟稔地故弄玄虚,轻轻叹息:“何必呢?天机强求不来。”

诚如听灵真人所料,殷渺渺舍不得杀她,饶有兴趣地说:“我若偏要强求,会如何?”

“或许,会死。”听灵真人说。

殷渺渺道:“那是以后的事了。你若不卜,死的就是你。”

言毕,慕天光就非常配合地给了她一剑,冰凉的剑刃自肋骨间刺透而出,重伤却不致死。

听灵真人面上不露分毫,肚子里直骂娘:都给她等着!

“今日无星……不成。”她捂着伤口,勉勉强强松了嘴,“待明日沙暴过去吧。”

殷渺渺挑了挑眉,没有应承。

听灵真人很沉得住气,没有求饶也没有改口,一副硬磕到底的样子。

双方对峙良久,殷渺渺才说:“行吧。”

但光说没用,既然说明日,就得确保人能留到明天为止。她一点没客气,用束缚灵力的绳索捆住了听灵真人,再摘走储物袋,以隔绝神识的眼罩蒙住了双眼,如此方才将人带回了客栈里看守。

被江雪剑刺穿的伤口已经不再流血,但内脏受损哪有那么容易愈合,又无灵力治愈,疼得听灵真人冷汗涔涔,面如金纸。

可是,她什么也没说,老老实实地跟着他们走了,等到了地方以后,不提任何要求,就斜斜靠在椅背上,似沉默,似神游,似不在意。

殷渺渺盯着她看了很长时间,然后留下乔平看着她,自己三人去了隔壁屋子。

飞英按捺不住:“姐姐,你要她占卜什么?”

“占卜?”她笑,“我从来不信这个。”

“那你……”

她道:“这只是一个借口。你们有没有发现,她拔掉了很多眉毛,又特意把眼睛画得很长,唇色也很白?”

飞英满头雾水,想不通她没事注意人家的妆容干什么,总不会是女修天生爱与人比美的天性作祟吧?

“你去见长辈,一定会整理衣裳,端庄整洁地过去,去见喜爱的人,肯定也会不由自主地希望自己看起来更美更有吸引力,连妖兽都知道,要求偶就得长出一身好看的皮毛。”殷渺渺道,“脸是人们给别人的第一印象。你看到听灵真人,第一反应是什么?”

飞英思索半天:“很……怪……”

殷渺渺就笑了:“不似常人,神异古怪,对吗?”

“对。”

“她脸上涂了很多粉,看起来就白得很怪,眉毛很细,眼睛很狭长,看起来就好像迷迷蒙蒙的,飘飘忽忽的,说话的声音也是,她都是故意的。”女人最了解女人,烈日城第一次见到听灵真人,殷渺渺就有这种感觉了。

“你们归元门有擅长卜策的修士吗?我们门派有一个,叫梅落雪,她不是这样的。这个听灵真人,怎么说呢……她要不是有真本事,就是个神棍。”

飞英想起了童年遇见过的假神仙,铿锵有力地赞成:“对!”

他所在的道观里,道士们一年只有两套衣服,保证干净整洁就不错了。但是去高门大户坑蒙拐骗的“神仙”,要么鹤发童颜(就是脸色红润),小童侍奉,要么就是白须一把,拂尘一柄,飘逸出尘。

甭管哪种,都是骗子!不过,要是这样的话,有个地方说不通。飞英疑惑了:“她明明占卜出了寒鸦堡的……噢!”

他懂了,既然听灵真人在他们离开之后还能进寒鸦堡,那就证明寒鸦堡的压根不是传闻中那样。而令符的位置,或许不是占卜出了,是她本来就知道的。

“现在还不好下结论,等我催眠了她,应该就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殷渺渺脑海里已经有了模糊而熟悉的念头,如果真的是那样,她就要佩服起他们来了。

听灵真人并不知道自己要倒大霉了,相反,她心里正偷着乐呢。

他们捆住了她的手脚,束缚了她的灵力,隔绝了她的神识,难道就以为高枕无忧了吗?啧啧,修士,修士太倚仗灵力和神识,以至于忘记了人与生俱来的本能。

乔平很谨慎,连呼吸都是没有声音的,可是,修士能控制自己的身体,却控制不住其他事物。

黑沙城的客栈都破破烂烂的,窗户关紧了也有风从隙缝里吹进来。

靠窗的案几上肯定放了盆栽,因为有草叶翻动的细响,她的左手边两丈处应该是床榻,帐幔的声音是轻而厚重的。而乔平在她的右前方,他可能抬了抬手,袖子微微晃动了一下,有衣料摩挲的沙沙声。

屋里只有他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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