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瓜(1 / 1)

四周是密密麻麻的士兵,一河之隔是大梁兵士。

周围楚国士兵黏在她身上的眼睛,让她吸一口气都觉得恶心。

陈永正在河对岸与楚兵对峙,远远看见对方押过来一名女子,他皱着眉去看,只见女子被风吹起面纱,露出了半张脸。

他一怔,伸手揽过身旁的小兵,语气里有几分咬牙切齿:“你他娘的现在赶紧快马去营里问清楚,咱们公主为什么会在对面?!”

沈余吟也看到了他,她与外臣接触不多,唯一亲近些的就是这位护国大将军,以前她总叫他伯伯。

小兵快马去报,又一刻未敢停地回来。窄窄的河两岸,站着双方对峙的兵士。

“将军,王爷和大人即刻就到!”

陈永两拳青筋暴起,粗犷的脸上有着明显的愠怒之色。

“宫里那么多侍卫,全是吃白饭的?居然让人把公主劫走,说出来也不怕外面人笑话!”

青鱼和梁承琰从几里地外的营帐快马加鞭赶到对峙的阵前。两侧的兵士连忙为他让出一条道路,他踏着泥水走到陈永身边,墨眸看向了对岸。

任铨叫他来了,嘴边勾起一抹笑:“呦,殿下,你的心上人来了。”

沈余吟被任铨举起的刀抵住了咽喉,她本垂着眼,听到这句话便猛的抬头,眼睛一瞬间就模糊了。

是梁承琰,真的是他。

近半个月未见,她比自己想象中还渴望看到他的身影。

她咬着唇,眼泪不争气地往下掉。被劫走的时候没想着委屈,被刀抵住脖子也没顾上委屈。反倒看见他了,便委屈的要命,眼泪就不由自主地冒出来。

梁承琰袍袖下的手在看到沈余吟的脸时蓦然收紧。他喉头干涩,目光扫过她纤细的身子,她被人箍住了腰,脖子上有一道细细的血痕。

他日思夜想,恨不得捧在手心里的宝贝此刻被人用刀抵住,他脸色阴沉到青鱼不敢开口问他。

梁承琰目光落到她的眼睛上。

她像是在哭,眼睛里有泪光闪烁,他的心被狠狠抓着抽打一样疼。

“梁大人,别来无恙啊,”任铨喊了一声,“带走殿下的时候我下手是重了点,可殿下在我这里过得很好,这一路上可没怎么吃苦。”

任铨挑着话刺激他,沈余吟摇了摇头。

“你现在松手,尚有活路,”梁承琰抬眼,冷笑一声。

任铨啧了一声,细长的手指顺着沈余吟的脖颈向里滑,挑开她的外衫,故意扩大动作去碰她胸前的衣衫。

手指像蛇一样贴服在她的肌肤上,沈余吟忍住呕吐感,挣扎了一下,继而被压的更紧。

“大人艳福不浅啊,让我也馋得慌,”任铨的唇贴近了她的耳边,话确是对着对岸说的,“今日的事不成,殿下可就归我了,折腾女人的法子无非就那么多,大人要是真狠得下心,那殿下——”

赤裸裸的挑衅,陈永暴怒,拔起了刀。青鱼胆战心惊地看了一眼梁承琰的脸色,任铨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都在挑战他的忍耐极限。

梁承琰死死盯着按在她身上的那只手,狠厉的眸中忽然涌出一分笑意:“死路,是你自己寻的。你一家上下十九口的死路,也是你自己寻的。”

任铨本还笑着,听到他的话便看去,只见梁承琰从青鱼手上接过一样什么东西晃了晃。

他看着梁承琰手中的布穗,脸色忽然变了。

“你把我娘抓到哪儿了?!”他的表情彻底扭曲,手指紧紧扣住沈余吟的喉咙,“梁承琰,我娘要是出事,你女人的命也别想保住!你信不信我现在便能掐死她?”

沈余吟本就呼吸不畅,被人掐住脖颈更是喘不上气。她的手无力地垂下来,摸到袖中的短刀。

梁承琰被这一下险些逼红了眼,几乎克制不住提剑的冲动。青鱼按住他的剑鞘,硬着头皮低声道:“大人,再忍忍,王爷快到了。”

若是对方只有任铨一人,梁承琰能轻而易举斩他于马下。但他手里还有沈余吟,梁承琰不敢轻易动任何计策。

万一伤了她——在沈余吟的事情上,他冒不起任何险。

萧靖泽赶到他几步之外,高坐在马上,两手拉弓,锋利的箭簇对准了任铨的眼睛。

不敢再往下,任铨明显早有防备,把沈余吟挡在了自己身前,稍有不慎,箭簇射中的就会是沈余吟。

“梁承琰,你现在挥剑自裁,殿下的命还能保住,再迟一些……”他手上用了更重的力。

沈余吟摸到了袖中的短刀,在几乎窒息的一瞬猛然甩掉刀鞘,抬手便向任铨的眼睛扎去。

任铨未想到她身上还藏着东西,躲避不及,右脸到眼睛鲜血直流,一时松开了手。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两边人都惊住,萧靖泽趁此机会射出了箭矢,箭矢划破空气,直直地冲着任铨的胸膛而去。

“殿下!”

“吟儿!”

沈余吟几乎脱了力,摇摇晃晃地拼命向前跑,梁承琰飞身上前接住她的身子,将她护在身前。

任铨被箭射中,挣扎着举起刀向沈余吟的方向刺去。梁承琰一手挡住他刺来的刀,对准他的心口猛踹一脚,然后抱着她稳稳落在对岸。

沈余吟被扶着手臂站在地上,头晕晕沉沉。

梁承琰怕她身上有别的伤口,没有立即抱住她,双手捧起她的脸,把声音放到了最低:“吟儿,哪里伤着了?”

听到他熟悉的声音,沈余吟才从刚才的一切中反应过来,手指颤抖着抓住他的袍袖。她呼吸不匀,声音也抖,抬眼看向那双熟悉的墨眸。

“梁承琰,抱抱我。”

梁承琰一怔,看她眸中隐忍的泪,伸手将她揽到怀中。

触及他的气息,沈余吟才像松了一口气似的,抓着他的袍袖,将脸埋进他的胸膛,原本克制的泪再也忍不住。

她压着声音哭,也怕人听到觉得丢人,却越哭越难受,小声抽泣着,声音也哑了。

梁承琰本就心疼,被她哭得乱了心思,手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给她顺气,一点一点哄:“吟儿,不哭了,没事了。”

她自小没出过京城,这一路过来不知受了多少惊吓,才会这样拽着他哭个不停。

他心疼的要命,恨不能让任铨死上千万次,只得一手轻拍着她的背:“吟儿,我在这里,没事了。”

萧靖泽坐在马上,看着他们的身影,唇边浮出一丝苦笑。

原来,他早就输了。

陈永挥了挥手:“大人,带公主先回官驿,这几个杂碎本将军和王爷还对付的来。”

梁承琰点头,凌厉的目光扫过对面趴伏的人,将沈余吟抱上了马。

青鱼已经先他们一步回去收拾房间,开了官驿中最大的一间房。沈余吟哭够了,依旧抓着他的袍袖不松手,直到他放她到床上,她的目光才渐渐聚焦。

她抬眼,梁承琰坐在床边,指腹擦过她的眼角,将茶水端到她的嘴边。

“乖,先喝点水。”

她哭了那么久,怎么哄也不成,他担心她哭得没了力气。

沈余吟唇动了动,喝了一口茶,眼泪大颗滚进茶杯。她接着躲开茶杯,就这他的袍袖蹭了一下手上的泪水,向前扑进他怀里。

“梁承琰,我……我好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