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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成明问:“你妹妹一来他就来吗?”

李二点点头,“除了这几天之外,前一阵子都是如此。”

第75章

李成明分别询问过别院的下人,柔嘉郡主回京前,别院的管理极为松散,请假可以走,不请假有时也能糊弄过去。

随意跳院墙进出的确实只有小厮荣生。

按照此线索推演,凶手若果然从荣生身上得到了启示,就说明他大概在午时、未时左右经过锦绣阁,或者就在锦绣阁用饭。

前者无从考虑,只需排查后者。

荣生第一次跳院墙在去年十二月初,他娘染了风寒,半夜高热不退,他便翻院墙出去了。

频繁翻院墙是在从二月初偶然认识李二妹妹之后。

柔嘉郡主进京后,管家不敢懈怠,他便老实了几日。

排查的重点是柔嘉回来前的一个月。

荣生告诉李成明,他不记得他下山时撞见过哪位客人。

用饭期间,李二的妹妹也被叫了来,询问后,依旧没有任何发现。

纪婵问李成明,“荣生现在在哪儿?”

李成明道:“已经带到顺天府收监了。”

纪婵道:“收监也是好事。”

出了这样的事,荣生作为家生子难辞其咎,如果继续留在别院,只怕绝无活路。

柔嘉手上不知有多少条人命,死不足惜,若为了他再让一个少年丧命,她心里过不去。

李成明不懂纪婵在说什么。

司岂解释道:“李大人不妨多关他一阵子,等诚王的怒火散散再说。”

李成明明白了,拱手道:“两位大人仁义。”

“仁义的是李大人。”纪婵说道,保住荣生的前提是诚王不插手顺天府的事。

李成明尴尬地笑了笑。

如果诚王要人,他不可能不给。

再说了,荣生作为一个家生子,无端为主子引来杀身之祸,在他看来,其万死也难辞其咎。

他不会为了这样一个小厮得罪诚王。

纪婵不强求,也无法强求——观念不同,隶属不同,即便有司岂,他们也无法插手顺天府的事。

她看了一眼司岂。

司岂正在吩咐罗清去找纸笔。

尽管她不想嫁给他,但很庆幸她儿子的父亲不是李成明这样见风使舵的人。

司岂把账册拆成两部分,由小马和罗清分别抄写。

一份给李成明,一份他自己收了起来。

他们来得早,抄完账册后,刚好是午时,出来时正赶上饭庄上客人。

几个身穿布甲的年轻人挎着腰刀走了进来,其中领头的恰好是石方。

“石将军。”司岂先打招呼,石方不但年长他两岁,官阶也在他之上。

“司大人。”石方拱了拱手,“石某刚从如意馆出来,司大人要不要一起到楼上坐坐?”

石方是正三品武官,不但年轻,而且武艺高强。

纪婵不由多看了两眼。

石方算不上英俊,但很有男子气概,长褂脸,浓眉,丹凤眼,看起来坚毅可靠。

司岂道:“我们刚刚用完膳,就不叨扰了石将军了。”

说到这里,他又拱了拱手,“敢问石将军,如意馆怎么样?”

石方按着腰刀的手上暴起了青筋,浓眉也倒竖了起来,说道:“有一就有二,都他娘的一丘之貉。”他瞄了一眼李成明,“冯煦轻就他娘的是个酒囊饭袋。”

他与冯煦轻同级,家世又好,骂得又脆又响。

李成明尴尬地低了下头。

顺天府的地位非常重要,但京城权贵多如牛毛,差事一向不好干,冯煦轻经常一脑袋包。

司岂不关心冯煦轻如何,只要问题得到初步的解决,他便达到目的了。

他抱拳道:“石将军辛苦,下官就不打扰了,告辞。”

马车就等在锦绣阁门口。

纪婵上了司岂的车。

车厢里光线昏暗。

纪婵忍不住打了个呵欠。

司岂打开一个翻板,从暗柜里取出一只枕头和一席被子,说道:“你先休息一会儿。”

纪婵警惕地看着他。

司岂无奈地笑了笑,把枕头放在纪婵身边,被子也打开了,“睡吧,我又不是强盗。”

纪婵道:“那你呢?”

司岂又取出一只小迎枕,道:“我也睡。”他在她脚边躺了下去。

这还差不多。

纪婵放心地躺下了。

车厢里很安静,马蹄敲打路面的“嗒嗒”声像一首旋律枯燥的催眠曲。

纪婵抱紧了被子,说道:“司大人,我是你的下官,不是你内宅里的女人,希望你能给我足够的尊重。”

司岂脸上热了一下,搓了搓脸,说道:“好。我为我之前的孟浪道歉,希望你不要因此嫌弃我,对我心存偏见。”

纪婵没吭声,闭上了眼睛。

偏见谈不上。

她不是小女孩,两辈子加起来的年龄也超过三十了。

虽然不大懂爱情,但懂男人的生理和心理。

在那种情况下,司岂没有在生理性出丑,已经极为克制了。

她是学医学的成年人,对司岂的行为有正确的解读。

纪婵很快就睡了过去。

呼吸绵长有力。

司岂起身看了一会儿,又把被子给她往上拉了拉,也躺了回去。

——就这么放心的睡了,说明对他还是没有偏见的吧。

他轻轻地敲了敲车门,吩咐罗清,让马车走慢点儿。

随后他也睡了过去。

回到大理寺时已经是未时二刻了。

纪婵和司岂分头行事。纪婵负责提取左言的指纹,司岂负责整理锦绣阁的账册。

小马又磨石墨粉。

他问道:“师父,如果司大人肯从司家搬出来,你会嫁他吗?”

纪婵洗了把脸,又慢条斯理地擦完,换了盆水,把手巾洗干净,平平整整地挂在盆架上。

小马见她不理,又道:“师父生我气了?那罗清鸡贼得很,扯着我不放。我怕司大人当真做些什么,到时候让师父难堪就是做徒弟的不是了。”

纪婵倒了杯茶,说道:“确实不怪你。至于要不要嫁司大人,那得看我是不是喜欢他。”

还得看泰清帝会不会插手这件事,在皇权至高无上的社会,这一点具有决定性的作用。

小马点点头,“师父言之有理。”他师父不同于一般的内宅女子,当然可以选择嫁给喜欢的男人。

他刚做好石墨粉,司岂就来了。小马被纪婵打发出去,二人一起鼓捣左言摸过的那只杯子。

石墨粉伴随着“嗒嗒”声落下,又被司岂的几个呼吸吹走,几个清晰的指纹浮现在白色的瓷杯上。

纪婵心怀忐忑地从竹筒里取出长剑,放在宣纸上。

在拿起茶杯之前,她说道:“但愿神明能听见我的祷告,我祈祷二者没有任何关联。”

司岂道:“我也希望不是他。”

纪婵捏着杯子的沿和底,凑近长剑的护手……

“怎么样?”司岂绕过书案,与她并肩观察。

“虽然只是半只指纹,但可以看得出来,三只指纹没有任何相似之处。”纪婵得出结论,暂时松了口气。

司岂摇了摇头,“凶手有两个,指印还不能解除他的嫌疑。左大人去过锦绣阁,一个月内三次,用的都是午膳。”

纪婵道:“锦绣阁饭菜不错,我若有钱也会常常光顾。”她把杯子淋上桐油,放到木匣子里封存,再放进书案最下面的抽屉里。

“司大人,嫌疑人名单重新确定过了吗?”她问道。

“当然。”司岂从袖口里拉出一张纸,展开:第一排,左言,任非翼,赵季青;第二排,罗嘉亦,王涣,李竟一;第三排,蔡辰宇,石方。

任非翼是任飞羽的庶出弟弟,两人有仇。

赵季青是司岂前未婚妻的亲弟弟,对任飞羽恨之入骨。

罗嘉亦是刑部左侍郎的嫡子,与赵季青关系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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