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节(1 / 1)

山宗下马,抛开缰绳,盯着她看了一瞬:“什么样的答复需要你亲自返回来说?”

“自然要亲口说,”神容低低哼一声,声也低低的,像说给自己听的:“否则我怎能甘心。”

山宗低头看一眼自己被日头拖出的斜长薄影,身依旧是正而不弯的,抬头时已然平静:“说吧。”

神容望着他,挽着披帛的手握在身前,缓缓抬起下巴,居高临下,眼神睥睨:“求我,或可考虑再与你做回夫妻。”

山宗倏然掀眼,她依然那样盯着他,眼神清亮,声音似还留在风里。

她在等着他说话。

山宗盯着她,抱刀臂中,嘴角牵起,渐渐露出一抹痞笑:“你何不到我跟前来说。”

神容斜睨着他的眼神微转,与他互不相让地对视,他脸上的痞笑仿若更深了。

她霍然一手提衣,踩着墩子下车。

脚还没踩到地,面前已走来男人大步而来的身影,她的手被一把抓住,人被拉着,快步走向道旁驿亭房屋。

一间灰旧的矮屋,一进去,她就被山宗拽到了跟前,直扑入他怀里。

“真的?”他一手牢牢搂在她腰后,低头沉声问:“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神容被他抱得太紧,抬头,额角擦过他下颌,他脸上还有未消得疲惫,眼下带着青灰,下巴微微泛青,唯有眼里嘴角的笑如以往一样,既邪又坏。

她看了两眼,声不觉轻缓:“你这是耍花招,这算什么求法。”

山宗嗯一声:“这不算,我的求娶算。”

想到他那晚的求娶情形,神容没说话了。

他的声更沉了:“所以是真的了。”

神容看着他的脸,有一瞬才说:“你就不怕我还是在报复你?”

山宗痞笑的脸近了,抵着她的额,看着她的眼:“来,那就报复我。”

只报复我。

下一刻,神容唇上一热。

他亲了上来。

她一手揪着他的衣袖,一下抓紧了,是他亲地太重了,一揉一揉地磨,恨不得用上全部力气一般。

她抬高脖子,脸上蹭过他泛青的下巴,微微痒,早已来不及呼吸。

陡然轻轻吸到他唇上,霎时腰被按紧,山宗张嘴含住了她的唇,她指尖都麻了一下。

外面,胡十一带着的人和东来领着的护卫在道上一头一尾相望,没人吭声。

许久才看见那两人从屋里出来。

看见了也只能当没看见,因为金娇娇是被他们头儿抓着手带出来的。

虽然就出来很快放开了,胡十一还是瞄到了,赶紧转头看天,装没看见。

那边东来在看地。

山宗托一下神容的后腰,送她上车,握了一下她的手臂。

神容回头,唇上还鲜红欲滴。

山宗看了一眼,嘴角动了动,看入她双眼:“当初那份和离书,你若还收着,就取来。”

神容立时淡了脸色:“你还提那个。”

他收敛了笑:“总要解决的。”

总不能当没发生过。

第六十四章

官舍里, 那间主屋中。

神容拿着块湿帕子,擦了擦脸, 一路赶来的风尘似也擦去了,往门外看一眼, 还能远远看见广源在院门口与山宗窃窃私语的模样。

刚回到官舍时他便是忍不住要说话的模样了,本来她走了又折返也很奇怪。

她又慢慢擦着手指, 转开眼。

“郎君竟然将贵人带了回来, 我险些以为自己眼花了,莫不是……”外面,广源抄着两手, 欣喜之情无以言表:“莫不是我想的那般?”

之前贵人再来时,他见郎君匆匆赶出军所去,便有些猜想了。

山宗将刀扔给他, 提了唇角:“嗯,就是你想的那般。”

广源抱着他的刀, 愈发欣喜,山宗已自他眼前走了。

走进主屋,神容正坐在榻上, 转头朝他看了过来。

山宗扫了一眼, 这屋中陈设依然与在山家时他的住处类似, 他住入军所这么久后头一回再进来。

偏偏这里还多了个神容,走进来时,有一瞬竟像是走进了另一个山家。

他只在心里过了一下,径直走到了神容跟前, 看到她的唇,饱满红润,到此时下唇都还有一块出奇的鲜红,那是他狠狠揉碾过的痕迹。

神容看见他眼神,不自觉抬手轻抚了一下,目光动了动,落在身前他紧束的腰身上,又移开。

山宗低声问:“是我力气用太重了?”

本来没想这样,没能忍住,他当时也不想忍,或许应该轻一点。

神容耳后微热,面上却神色淡淡,轻声说:“少得意,你不要以为我给了你这话,便是注定落于你掌心一生一世了。”

山宗看着她脸色,从他提起那封和离书开始,她便是这般神色,显然对过往还有不快,只是嘴硬不明说,他心里有数。

确实,就算是成了婚,不也可以随时离去。长孙家的娇女长孙神容,骄傲尊贵,谁又能勉强得了。

他嘴角咧了又抿,没能笑出来,就站在她身前,低头看她:“那要如何才算?”

如何才算注定落在他掌心,一生一世。

神容扭过头:“那全凭我来定。”

刚说完,却觉他身影近了一步,她的裙摆被他一条腿贴紧压住,山宗倾身,一手撑在榻沿,一手拨过她脸,干脆又在她唇上重重含了一下。

神容错愕地对上他眼,唇上微微生辣,抵到的舌尖微麻。

他沉幽的眼盯着她,勾着嘴角:“你定,会有那一日的,或许你也会向我低头。”

神容被他沉甸甸的语气弄得心跳略快,不自觉就想咬唇,又碰到下唇,疼得蹙了下眉,松开,想说“想得美”,正撞上他眼。

山宗眼神沉定地与她对视,拇指忽在她唇上抹了一下:“能待多久?”

神容似吻过了他拇指,方才不慎咬到的辣疼没了,反而唇上更麻,抿了一抿,才将思绪转回来:“我哥哥只答应给我半月时间,路上一来一去便要耗了大半,已没两日了。”

若非如此,长孙信根本不会愿意放她返回,这已是他能答应的最长时限。

山宗其实料到了,她嘴上虽硬,这一趟却还是来了,心里就像被什么戳了一下,又涩又麻。

神容看到他目不转睛的眼神,轻哼一声:“都说了叫你少得意。”

他笑一下,站直身,想起她说的没两日,笑又没了。

外面传入广源的声音,隔着门远远地问:“郎君,军所的人还在外面,可要先打发了他们回去?”

听他那语气,分明就是希望山宗打发了军所的人,就在此待着。

山宗脚下动了一步,没应话。

神容看他一眼,会了意:“你还有事在身?”

“嗯,你来之前我一直在山里守着。”

回到幽州后他就一直在望蓟山里亲自镇守,直到他安排听动静的兵卒又来报,才带人赶去,及时碰上了她。

“那你还不去。”神容从怀里拿出装书卷的锦袋,作势要看书。

山宗看了眼外面的日头,又看了眼她手里的那卷《女则》,声沉了沉:“那我先走,回头再来。”

“随你。”她语气轻描淡写。

山宗看着她垂下长长的眼睫,白生生的侧脸,转身往外走了。

神容这才朝房门看了一眼,往后斜斜一靠,倚在榻上,其实没看书卷,一个字也没看。

明明看到他赶去河东那般匆忙就知道他应是十分忙碌的,何必特地回来。

她想早知倒不如就递个消息来,来后还被他提起那和离书来,惹出心底的旧账。

但听到可能数月半载无法再来,便先有了决定,她撇了撇嘴,说不出心里什么滋味。

山宗走到廊上,接了广源拿来的刀,看他欲言又止不大乐意的模样,摆手叫他退去。

等他退走了,自己却又没走,回头往主屋又看一眼,回想着她的那句:“少得意,你不要以为我给了你这话,便是注定落于你掌心一生一世了。”

山宗唇抿成一线,又想笑,手指摸着刀柄。

说了他日定会叫她不再嘴硬,但眼下,留给他们相处的时间都没多少。

他手指点了点刀鞘,脚下还是没动,忽又转身走了回去。

神容刚将书卷收起来,突然听见脚步声利落而至,抬头就见山宗进了门。

他马靴踏地,直直走到了她跟前,一手伸来,握住她胳膊。

“你不是刚走?”她惊讶地看着他。

山宗拉她起身,痞笑着:“我这个镇人的,缺一个镇山的,所以你与我一起去。”

既然时间不多,那就一起。

……

望蓟山眼下又多加了人手,重重看守。

胡十一早就到了,蹲在树干底下跟张威嘀咕当时驿道上的所见,听得张威一愣一愣的。

“真的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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