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节(1 / 1)

[1]引用自宋元话本

☆、第82章 大婚(三)

如此一夜安睡, 再一睁眼,便已经是第二日的早晨。

外头日光鼎盛, 薛亭晚揉着额角,微微睁开一双杏眸,眼角余光扫过身侧空无一人的被褥,再看看自己一身完好的轻纱小衣,登时一个激灵,这才反应过来昨晚自己没等到裴勍回屋便昏昏入睡,耽误了圆房大事。

屋外的丫鬟婆子听见内室里的动静,忙捧着汤盆鱼贯入内, 服侍主母起床梳洗。

薛亭晚拥着一床百子千孙被坐起身子, 急急问道, “国公爷人呢?”

余妈妈上前答话道,“回姑娘的话, 国公爷一早便晨起习武了。”

裴勍是及其自律之人, 每早卯时起床,练剑、读书、上早朝, 作息规律, 日日如此, 几乎是雷打不动。

年轻人本就身强体壮,气盛火旺, 昨夜美人在侧, 能看不能碰, 对与裴勍而言, 简直是莫大的折磨酷刑。

新婚第一天,男人一腔火气没处使。一早便没了睡意,索性起身去了松风万壑阁,在寂寂庭院里将一柄银霜剑耍的寒风四起,释出烈火千重。

薛亭晚“哦”了一声,又试探地问服侍自己穿衣的小丫鬟,“昨晚国公爷可是生气了?”

丫鬟婆子相视一眼,思及昨晚裴勍的清冷神色,皆是噤声不言。

薛亭晚见状,心下“咯噔”一声,大叫不好。

余妈妈轻轻摇了摇头,望着自己跟前长大的姑娘,终是没忍住,为着昨夜薛亭晚不等裴勍回来便先行睡去的失礼之事,好生说教她了一番。

薛亭晚打小性子跳脱爱闯祸,平日里听惯了余妈妈啰啰嗦嗦的说教,心中是既不刮风也不下雨。奈何眼下心虚地很,安安生生地挨了一通训,才被丫鬟们服侍着换了身新衣裳。

薛亭晚端坐于铜镜前,心不在焉地看着侍书给自己绾了一个朝云近香髻,又挑了些瑞香红色的唇脂,细细染上了樱唇。

两个大丫鬟侍书和入画昨夜挨了余妈妈一通训,此时也只垂头做事,不敢说说笑笑。

只见侍书拿了支镀金点翠石榴花步摇,问道,“姑娘,今日簪这只步摇可好?”

薛亭晚正捏着一柄紫竹缂丝芙蓉花团扇把玩,闻言,神色恹恹道,“随便吧。”

她心头惴惴不安,连梳妆打扮的心思也没有,正暗自恼自己昨晚的大意,不料外头传来一阵纷纭的行礼之声。

裴勍掀了帘子大踏步入内,见美人儿正在梳妆,索性将手中银霜宝剑按在桌上,长身玉立,靠在梳妆桌前,神色悠悠看着她。

男人穿了一身天青色圆领锦袍,愈显宽肩窄腰,俊脸上剑眉星目,丰神如玉。

薛亭晚知道裴勍文武俱全,只是这般短打劲装,手持宝剑的模样,却还是第一次见。

裴勍平日对人冷清淡漠,只对薛亭晚和煦有加,她习惯了他的温柔,以至于渐渐忘了,他原本是个怎样高冷出尘的人。

那样一张俊脸,什么都不做,便能成为上好的凶器,此时一抬眼一皱眉,简直能杀人于无形。

裴勍面无表情地抬了抬手,一屋子的丫鬟婆子得令,忙行礼退出了内室之外。

薛亭晚望着男人这副不苟言笑、凶了吧唧的模样,登时便熄了平日身为县主嚣张的气焰,忙伸了玉手,拉着男人衣袍的下摆晃了晃,可怜兮兮道,“夫君.....”

裴勍听了这话,当即挑了眉。

——称呼倒是改的快,可见服软的本事一流。

薛亭晚见男人不答话,又软了嗓子道,“夫君。昨晚我不是有意睡着的,更不是有意不等你的……对不住。”

裴勍作弄够了人,闲闲张口,“昨夜乃是洞房花烛夜,人生四喜之一,这辈子只此一回。夫人一句‘对不起’,就想翻篇而过么?”

薛亭晚自知理亏,小脸儿上委屈非常,杏眼雾蒙蒙地罩着一层水光,呐呐道,“那....今晚补上洞房不行么?”

裴勍眉眼一垂,直直看向美人儿桃腮粉面,“只补一晚?”

薛亭晚听着男人低沉磁性的声音,心下一横,没骨气地选择了让步,“补几晚都成,夫君说了算!”

裴勍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心下早已经盘算好了怎么把美人儿拆吃入腹,俊脸上却丝毫不显,仍是一本正经,神色如常。

男人行了几步到床榻边,从枕下拿出一方雪白元帕,复又行将回来,拿起银霜宝剑将手指割了道口子,在雪白的元帕上氤氲出数朵红梅。

新婚之夜夫妻伦敦,女子大多会见红,翌日早晨,将染红的元帕呈给长辈过目,也算是圆房之礼的惯例。

奈何昨夜裴勍和薛亭晚两人安安稳稳睡了一晚上,那元帕上干干净净,空无一物,显然是无法交差,裴勍只得屏退左右,用此等方法掩人耳目。

等薛亭晚反应过来男人的举动是何含义,桃腮登时泛起了绯红,轻轻拉过男人的骨节分明的大掌,在那道血口子上吹了又吹。

裴勍下手有轻重,那伤口看似吓人,实则浅浅一道,并不深。

看着往外头沁着血珠儿的伤口,美人儿满是心疼,吹了一会儿,觉得还不够,竟是垂了萼首,含住伤口吮了吮。

裴勍察觉到那濡湿绵软的触感,身子登时一僵,一张清冷俊面透出三分欲色,眸色也暗的吓人。

他猛地捏住美人儿尖俏的下巴,附身便是一阵深吻。

薛亭晚被男人压着檀口一通亲吻,整个人猝不及防,呜呜咽咽地喘着气,不一会儿便软成了一滩春泥。

两人正吻得难舍难分,外头传来婆子的催促声,“咳。国公爷,主母,是时候去给老太太奉茶了!”

......

裴国公正房一支五代单传,到了裴勍这一辈儿,父母俱去,也没有七大姑八大姨,倒也省去许多往来走动的烦恼。

裴勍唯一的外祖邵氏,乃是京南一带的有名氏族。外祖父邵雍早年驾鹤仙去,只留邵老太太一人坐镇邵氏祖宅。先前,邵老太太奔奔赴京中,是为了陪裴勍过年,不料竟是赶巧,顺带着把裴勍的婚事也操办完毕了。

初到京城之际,邵老太太不止一次地艳羡宛老太太孙女孙子俱全,没成想,裴勍倒是个闷不吭声办大事儿的人,没过几天,便将薛亭晚八抬大轿娶进了门,愣是把邵老太太高兴的好几日都没睡着。

眼看着自家孙儿得了段天赐的美满姻缘,邵老太太心里头的巨石也落了地,准备等小两口的回门之礼过了,便启程回京南老家中去。

.......

裴勍和薛亭晚一道去给邵老太太敬了茶,拿了红包,又去宗祠里上了香,入了裴氏族谱。

因着大婚之喜,裴勍有三日婚假傍身,不必去金銮殿上早朝,本欲带着薛亭晚逛一逛裴国公府,不料竟是被献庆帝派来的宫人匆匆叫入了宫。

裴勍有公务傍身,薛亭晚也有正事要做——除了要清点自己丰厚的陪嫁,身为一府主母,还要熟悉国公府的后宅内务、接手打理国公府名下的诸多家产。

身为新嫁娘,没有刻意找茬的婆母,没有难应付的姑婆姨婆,还能恣意潇洒地坐拥整个裴国公府的后院儿,薛亭晚越想,越觉得自己这门亲事结的十分划算。

........

兰雪堂早早被下人收拾的窗明几净,里外一新。裴国公府一众丫鬟婆子纷纷候在此地,等着和新主母见礼,聆听主上的训话。

薛亭晚被丫鬟婆子拥簇着入内,迎头正看见堂上挂着的一面匾额,上题“清风兰雪”四字——乃是取自李太白“独立天地间,清风洒兰雪”之句。

裴氏是侍书簪缨之族,钟鸣鼎食之家。祖上不仅出过三位重臣阁老,提名进士、举人者更是数不胜数。

薛亭晚对裴国公府诗书传家久有耳闻,没成想,一朝误打误撞,竟然嫁给了裴勍做嫡妻,还入了裴氏一族的族谱!

兰雪堂内一室济济,人头攒动,薛亭晚落座于上首的黄花梨木圈椅上,目光扫视一周,不自觉地端出了县主威仪。

她今日穿了件烟粉色立领缠枝莲花纹的广袖大衫,外头是件玫瑰色鸾凤牡丹苏绣比甲,下头配着条龙凤呈祥十八幅织金百褶裙,行走抬手之间,愈显举止娴雅,娉婷婀娜。

下首的丫鬟婆子见新主母生的国色天香,人比花娇,一身打扮华而不俗,贵气逼人,皆是心中暗叹连连。可转念一想,京中盛传永嘉县主有嚣张跋扈之名,皆是吓得大气也不敢出,生怕有什么行池差错,大婚第一天便被新主母扫地出门。

薛亭晚倒不知道一众丫鬟婆子都惧怕她的很,只见美人儿伸了纤纤玉手,端过茶盏用了口金山时雨,轻启朱唇道,

“今日头一回同大家打照面,乃是冥冥之中的缘分。往后日久天长,少不了诸位同舟共济,为国公府尽心尽力,更少不了几位妈妈的提点扶持。咱们主仆一心,国公府的日子才能蒸蒸日上,如日方升。”

这席话说的客气又不失亲近,将主仆关系拿捏的不远不近,恰到好处。

一众丫鬟婆子听了这番话,当即知道薛亭晚并非初次管家的新手,又听出她话里的和气亲善,当即打消了先前对新主母的惧怕担忧,纷纷振奋抖擞起来。

☆、第83章 大婚(四)

说罢, 薛亭晚抬了手,侍书和入画当即拿了两兜子金银裸子上前, 热络含笑地四下分发了。

丫鬟婆子们得了赏赐,皆是齐齐躬身谢恩。

满满一屋子的人,薛亭晚看的眼前发晕,对着花名册一一认了人,只留下了几个管事婆子,便叫其他人悉数退下,各忙各的去了。

一婆子上前道,“主母, 国公爷一早便交代过了, 叫老奴们将这些产业细目整理了出来, 呈给主母过目。”

说罢,便有两个结实的婆子捧着几摞青皮云纹的账本上前。

这婆子一身魏紫色团花斜襟长衫, 梳着个光滑的圆髻, 面上苍苍带笑,说话干脆利落——正是国公府的一等妈妈, 燕妈妈。

“辛苦妈妈了。”薛亭晚微微点了头, 侍书和入画当即接了那几摞账本, 分门别类地摆放在薛亭晚面前。

裴国公府家大业大,眼下裴勍叫燕妈妈拿出这些产业细则, 是叫薛亭晚这个主母了解个大概, 对国公府的家底儿做到心里有数。

薛亭晚拿起一本账目, 随意翻看了两下。

惠景侯府财大气粗, 名下的产业除了地产铺子,便是真金白银,反观裴国公府的家产,地产铺子也有,但大多是古玩珍宝,名人字画之流,那沉淀在骨子里的墨香,熏神染骨的儒雅,真真是学都学不来的。

这一堆账目细则不计其数,薛亭晚伏案看了半晌,再一抬头,已经是晚膳时分。

裴勍人在御书房议事,脱不开身,特地差十九回府告知“叫主母先行用膳,不必久等。”薛亭晚早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闻言当即吩咐厨房上菜,在花厅和邵老太太一起用了晚膳。

........

等裴勍回府的时候,已经是夜幕四合,月涌星垂。

薛亭晚正坐在铜镜面前卸首饰钗环,见男人入内,不由自主地嘟了粉唇,“夫君去了许久!大婚第一日便留我一人在府中,淳郎如此忙于公事,日后还不知要怎么冷落我呢!”

裴勍听着这拈酸吃醋的埋怨之言,唇角勾起一抹浅笑,只得踱步到美人儿跟前,将人环在怀中,如实解释道,“今日乃是事出有因,我向阿晚保证,明后两日都在府中陪你,哪里都不去了。”

今日他身在禁廷,却满心牵挂着美人儿,御书房议事的时候一连走了两次神儿,就连献庆帝都察觉到了他的心不在焉。

薛亭晚伸了水葱般的玉指,在男人心口画了个圈,娇娇道,“姑且信你。”

说罢,美人儿美目一抬,又问道,“今日皇舅舅叫你进宫,所为何事?”

裴勍闻言,顿了顿,方道,“是为着江南一带的防汛之事。”

昨夜边疆传来加急密报,说勇毅王府暗中拉帮结派,调兵遣将,将塞北军中多个机要之位神不知鬼不觉地换上了自己的心腹之人,等献庆帝察觉的时候,已经是江心补漏,为时已晚。故而今晨才火急火燎地召了心腹臣子入宫议事,裴勍这个御前红人自然也在其中。

如今五六月的时景,离江南一带的汛期倒也不远了,薛亭晚听了男人的答话,自然没起什么疑心,轻轻点了头,便转过头去,继续叫丫鬟为自己卸钗环。

裴勍望着美人儿半晌,等那一头钗环卸尽,三千青丝如瀑泻下,方倾身将美人儿拦腰抱起。

薛亭晚惊呼一声,忙伸了一双玉臂,搂住男人脖颈,“淳郎做什么!我还没沐浴呢!”

裴勍抱着美人儿径直往浴室里走,边走边问道,“既是没有沐浴,那刚好和为夫一起沐浴。阿晚莫不是忘了,今晨答应了什么?”

薛亭晚闻言,两腮登时漫上绯红云霞,下意识耍赖道,“我.....我不记得了!”

说话的功夫,两人已经行入浴室,裴勍将美人儿放下,单手撑在墙上,将转身欲逃的美人儿困在胸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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