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1 / 1)

朝中有许多人对他不满,在加上旧赵的人想要报仇,他的处境其实并不安全。

这舞姬背后说不定有人指使,说不定是想趁他催.情.药发,神志不清时行刺。

毕竟男人最脆弱,最不设防的时候,可就是在床上啊。

杨错眼神变冷。

现在唯一的突破口,就是那个舞姬了。

刑罚之下,任何人都会说真话。

到那时杨错就知道了,她是单纯爬床,还是另有深意……

长阳君见杨错半晌不说话,心里头惴惴不安。

天地良心啊,祭酒可别借题发挥对付他,他一个不求上进只求享乐的人,没事让舞姬砸杨错干嘛,嫌命长吗?

都怪那个舞姬,她要是早从了祭酒,他哪至于受此惊吓。

长阳君满头流汗,生怕自己不能表忠心,

“我……我这就让人把那个不知好歹的舞姬处死,以解您心中愤怒!若是……若是看上了府中的谁,您尽管带走,我没有二话。”

长阳君好歌舞享乐,平日里专注于搜罗各地歌女舞姬,府中美色如云。

谁知杨错却道,“不必了。”

“那舞姬此刻在哪里?我有事问她。”

他虽是温声询问,一副君子模样,可是心里想的却是——待会要用什么刑罚,才能让她乖乖开口。

心里有个暴虐的声音想,好久没活动筋骨了呢。

长阳君连连点头,“就在柴房关着呢!”

“带她过来。”

第4章

赵常乐砸破了杨错的头之后,迅速有人赶到,将她抓住,捆结实了,扔进柴房里。

她的脑袋磕在地上,眼前一片眩晕,缓了好久,才慢慢缓了过来。

捆她的仆妇最是瞧不惯前院那些花枝招展,风骚浪荡的舞姬了。

如今阿乐落难,仆妇不忘冷嘲热讽。

“阿乐,当舞姬当久了,你连脸都不要了?上大夫的床,你就敢往上爬?”

“你砸破了上大夫的头,知不知道是什么后果?——死!满朝功勋,如今谁敢得罪上大夫?咱们家主君胆子小,一定不会放过你。”

可无论仆妇怎么嘲讽,柴房里就是没反应。说到最后,仆妇自己也倦了,锁上门自己离开。

柴房里的赵常乐,从仆妇不间断的羞辱中,终于搞清了两件事情。

第一,她确实是撞阶了,也确实是自尽了。然而肉体死了,灵魂还在。如今她的灵魂,顶着一个名叫阿乐的舞姬的身体。

第二,赵国已灭,新朝建立。屠戮宫殿的杨错,如今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上大夫。

原身这个舞姬,前一瞬还在床上和杨错“这样那样”,下一瞬她忽然重生,于是誓死不从,砸了杨错满头血。

很棒。

任何一个男人,床第之间被女人这么对待,还是一个身份如此低贱的女人,怕是都很生气。

赵常乐咽了咽口水,心想自己前途不妙。

虽赵常乐不知道这座府邸的主人是谁,但甭管是谁,哪怕是稍微有一点政治嗅觉,都不会轻易的饶恕她,只有这样,才能让上大夫息怒。

赵常乐在地上蜷着身体,麻绳捆得极紧,她的双手和双脚此时都被勒麻了,仿佛有蚂蚁在血液中流动一般难受。

受尽宠爱的中山公主一十八年,从未受过这样的待遇。

赵常乐闭上了眼睛,只觉得造化弄人。

既然她有幸重生,就是老天爷觉得她有心愿未了,所以再给她一次机会。

而她唯一的心愿,就是想杀了杨错这个狗贼,替惨死的刀下的父王,那么多的赵氏宗室报仇。

报仇?

赵常乐苦笑,她刚重生,性命就危在旦夕,还指望报仇?

上辈子因杨错而死,这辈子还要因他而死吗?

怎么两辈子都跟他扯不断关系了!

赵常乐狠狠咬唇,驱散了自己的丧气。

不行,她不能就这么随随便便死了。

她才重生多久?怎么能这样浪费第二次生命。

她一定要活下去,要亲自杀了这个背信弃义的小人,这样才有资格去九泉之下见父王。

哪怕像蝼蚁一样,她都要活下去。

活下去,杀了杨错。

赵常乐在心中刻下这几个字。

可是怎么办呢,杨错是位高权重的上大夫,自己却只是一个低贱的舞姬啊!

赵常乐拼命思索——

奴仆的命不算命,处死之后都不用通报官府的,跟猫猫狗狗没有区别。

所以奴仆的性命,其实全仰赖主人的心情。

遇到一个宽宏大量的主人,对很多奴仆来说就是最幸运的事情了。

那么,杨错算宽宏大量吗?

赵常乐闭上眼,回忆着杨错。

谦逊有礼,端方君子——这是绝大多数人对他的评价。

赵国举国尚武,他这样君子的读书人极为难得。

赵常乐甚至极少见到他发脾气,他总是能很好的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若非他脾性如此温和,父王也不会把她嫁给他。

那么砸破他头的这件事,杨错也许会大人有大量?

赵常乐正想着,就在这时,门口传来脚步声与灯烛的亮光。

柴房门从外打开,暗夜里的灯烛映照下,两个身强体壮的仆妇走了进来。

她们一句话都不同赵常乐说,只是把她脚上的麻绳解开,就将她押了出去。

从柴房往外,不知经过了几个回廊与院落,赵常乐被带到一个灯火通明的正厅里。

一个仆妇进去报信,片刻后,长阳君一声怒斥,“把那个贱婢给我拖进来!”

上辈子的中山公主,从没被人关过柴房,从没被人叫过贱婢,更从没被人拉着胳膊扔进房间里。

所谓重生,可能就是为了弥补那些“从没”吧。

赵常乐苦中作乐地想。

她被两个仆妇拽着胳膊,一把扔进了屋里,地面坚硬,赵常乐的手肘被蹭破好大的一块皮。

她咬牙忍住疼,不让自己叫出来,不让自己示弱。因为她的眼前,是纤尘不染的苎麻白袍。

杨错。

他像是天边云,而她肮脏的如他脚下的泥。

赵常乐吃力的抬起头。

她看到杨错正襟危坐,跪坐在正座上。

苎麻白衣,宽袍大袖,因头部受伤,此时额上缠了一圈绷带,发冠不方便梳起来,便只是随意垂下。

他像是楚辞里的云中君,在云层里俯视众生,峨冠博带,面孔端方,肃穆而正直。

杨错垂眼,看到那舞姬一双惊惶的凤眼,她衣衫裸露,腰部与大腿皆暴露人前,十足十的风尘气息。

除了一双凤眼,并无任何地方与记忆中那个天真娇憨的人相似。

方才若非催情药的药效,他怎么会将这舞姬认作笑儿。

一想到自己差点与这舞姬合欢,杨错就不自觉的厌恶的皱眉。

他讨厌别人碰他,更何况这低贱肮脏的舞姬。

想到这里,杨错眼中充斥着戾气,仿佛是山林瘴气,给他君子面庞抹上一层阴翳。

身上这身衣服,回府之后要扔掉,杨错想,被人碰过,就脏了。

杨错身旁,客席上陪座着长阳君,他见杨错皱眉,明显不高兴,立刻就慌了。

于是转头,对着赵常乐就是一顿斥骂,

“阿乐,你这个贱婢,谁给你的胆子,竟敢伤害上大夫!”

赵常乐咽了咽口水——

兴师问罪的来了!

她没有原身的记忆,但此时也猜出来了,这位客席上绫罗绸缎加身的大胖子,一定就是这座府邸的主人。

能不能活下去,就看现在的了。

赵常乐吃力地从地上趴起来,她用少的可怜的布料遮住了自己裸露的大腿。

看着面前的杨错,赵常乐下了决心。

不就是求他吗?

为了活下去,她什么事干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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