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节(1 / 1)

“你们好好在这里住着吧,我得去给夫人请安。”

齐母本来有些魂不守舍的,听说甜珠要去见徐夫人后,齐母一把抓住甜珠手说:“你要去见徐夫人?”

“怎么了?”甜珠皱眉,“娘您今天的反应实在有些奇怪,好像心不在焉的。”

“没什么,怎么会。”齐母硬是挤出一个笑来,却是皮笑了肉却没笑,“甜珠,娘知道自己平时待你不如待你三哥好,但是娘也没有亏待了你。娘就你这么一个闺女,如今你认了旁人做母亲,娘这心里啊总归是有些难过的。”

听母亲这话的意思是舍不得自己,甜珠怔了下,倒是有些不敢相信了。因为在她的预想中,阿娘知道有这样的好事,肯定得高兴坏了的,哪里会顾及什么怕别人抢了她女儿。甜珠心中一时五味杂陈,便也双手握住母亲的手说:“娘您别说这样的话,您十月怀胎生下了女儿,就算再怎么着,女儿也是会记着您的生养之恩的。”

甜珠走前想起另外一件事情来,又说:“对了,我请二王子帮忙找二哥了。他答应了我,就肯定会帮忙。二哥走了也有几年了,不管是不是还活着,咱们总得知道一个消息才行。”

“你二哥是个没良心的,指定外面过了好日子了,嫌弃咱们孤儿寡母是拖累,索性不回家来了。罢了罢了,找就找吧,指定找着了也不肯认。”齐母叹口气,“他但凡要是有些良心,这么久过去了,也不会不回来看我一眼。我不信,他真的就客死在他乡了,当年跟他一起出去的,可都回来了。”

“娘,二哥不是那样的人。”甜珠心里清楚自己二哥是什么品质的人,他深明大义又有责任感,如果不是出了什么事情,肯定会回来的。

“好了好了,知道你们兄妹感情好。你不是请人帮忙找了吗?那应该很快就有消息了,到时候不就知道了?”

“行了,你们休息吧,我走了。”甜珠不愿再多呆一刻,领着黄杉绿萝两个离开了。

……

徐夫人收到了来自京城的信,让识字的丫头帮忙念。丫头念完后,徐夫人惊了下,那陈家老太太,终究还是走了?连这个年都没有熬过去。

似有不信似的,徐夫人又拿回信来自己看,每个字都是出自她家老爷之手,这信绝对不会有错。

“陈老祖宗没了,陈家跟嫣姐儿的亲事,得再往后延一延。那老祖宗是个有趣的人,虽然说年纪的确大了,但是如今没了,我这心里总还是很难过。”徐夫人也是个重感情的人,那陈老夫人很和蔼有趣,以前做姑娘的时候,她就挺喜欢那老太太的。嫣姐儿的婚事本来定在过完年五月份,如今出了这事情,嫣姐儿得再留家里两三年。

徐夫人也舍不得女儿嫁人,她的好好从小身子就不好,她很疼她,就想多留两年。两三年后,还不到二十,虽然大了些,但是也还算好。

只是……有一件事情让徐夫人很是担心,嫣姐儿本来就不喜欢那陈家小郎君,若是回来知道二王子要娶一个徐家义女做夫人,她怕是得哭闹。

徐夫人越想越觉得头疼,旁边冯嬷嬷懂她的心思,便劝着说:“四小姐是懂事的,这事情不是夫人自己愿意的。再说,我看那甜珠小姐性子不错,她给二王子做填房总好过别人。也算是咱们徐家出去的人,就算不能拿平安小少爷做亲生的待,至少也会顾着些。咱们也没有指望别的,只希望小少爷能够健健康康长大,所以就算将来她生了儿子,对咱们也没有多大影响。”

“其实夫人也应该明白,二王子对小少爷再好,到底不是亲生的。将来如果燕王能成事,二王子加官进爵,咱们平安少爷就算占着嫡长子的名分,王子也是会想办法让他自己儿子继承爵位。夫人不需要想太多,你这头疼是老毛病了,还是好好休息得好。凡事往好的地方想,日子总会好过些。”

徐夫人是个爱操心的性子,总喜欢多想。

“我只是担心嫣姐儿,她的心思谁不明白?这孩子也是被我宠坏了,她若是知道二王子想娶的人是甜珠,指定得气病了。甜珠救过她一回,她之前在我跟前也提过甜珠几回,话里话外都是对甜珠的喜欢。我也希望他们和和睦睦的,但是如果真为了个男人吵起来,我也是没办法。”

“四小姐不会。”冯嬷嬷说,“就算会闹,也只是一阵子的事情。再说,虽然陈老夫人没了,但是四小姐跟陈家的亲事还在。四小姐从小就知书达理,她心里知道轻重。”

“希望如此吧。”徐夫人点点头,又问,“甜珠呢?”

旁边一个丫鬟说:“甜珠小姐在乡下认了个老大夫做师父,那老大夫送了她两本祖传秘籍。小姐得知夫人有头疼的毛病,所以这几天一直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念书,说是想好好学点有用的东西,将来替夫人瞧病。”

“她倒是有心了。”徐夫人笑着,心里挺暖和的,“既然如此,杏儿,你去告诉她,让她以后每天早晚也不必再来给我晨昏定省,只让她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吧。这些个规矩,将来自有王府的人教,我这里就不代劳了。”

“是,夫人。”杏儿应着声出去了。

……

没沈浥在身边盯着,甜珠每天看书识字心情都很好,每天除了去给徐夫人请安、或者去看看自己娘外,其余时间都呆在房间里。黄杉跟绿萝两个跟着她来了徐府,相处得还跟以前一样融洽,甜珠心里挺高兴。

沈浥这些日子也很忙,一直到过完年过了初八,都没来徐府一趟。

沈浥知道莫邪跟猎鹰就在城内,但是日子过去挺久,除了之前狩猎他被人暗算了外,好像也没有发生其它事情。自己阿姐过完小年就要带着阿富果离开燕州,没有几日了,沈浥不知道那两位突厥王子到底在玩什么把戏。是憋着大招在等他吗?还是说,这两个人巴巴潜伏进燕州城来,就是为了跟他玩捉迷藏?

不过不管怎样,沈浥也是不带怕的。天罗地网等着呢,敌不动他不动,敌欲动,他势必要先发制人。

沈浥从城防营回来,路过徐府,他控着马儿在徐府门口停了会儿,到底没进去。等回到王府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透了。

下了马来,自有小厮牵着马去马厩喂马。沈浥则大跨步走进府里,没回清晖院,而是直接去了蘅芳院。

“孩儿拜见母亲。”沈浥给冯侧妃请了安,抬眸瞧见沈馥香也在,他面色一如既往冷漠,只道了声,“阿姐。”

阿富果本来坐在自己娘身边,看到舅舅了,就跑了下来。

“舅舅,我们过两天就要回草原去了,你什么时候再带我出去玩啊?我喜欢这里,可热闹了。”阿富果在王府这些日子,沈浥几乎是天天都抽时间来陪,他心里也明白,等他们母子走了,要是再想像现在这样朝夕相处的话,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沈浥弯腰将阿富果抱起来说:“过两天就是灯节,到时候街上会很热闹,舅舅带你去。”

“真的吗?”阿富果明显很感兴趣,深邃的眼窝亮晶晶的,“那娘呢?娘去不去。”

沈浥顺着阿富果手指的方向朝沈馥香看去,沈馥香没有似平时那样一声不吭,这回倒是抬眸看向沈浥说:“我许久没有凑过那样的热闹了,也不晓得如今的灯节是不是跟以前一样热闹。你要是方便的话,带着我一道去吧。看完这场灯,下次再想看,也不知道得等到什么时候了。”

虽然这几次过来沈浥对沈馥香态度不多好,但是毕竟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弟,不论发生什么,沈浥心中都一直有这个阿姐。

现在又听她说这些,沈浥也是想到了小时候。那时候他们都还小,不管是在京师还是在燕州,每到过年父王都会领着他们姐弟俩出去玩儿。阿姐从小模样就肖似母亲,因此很得父亲的宠爱,那时候他们一家四口人过的倒是寻常百姓家的那种温馨日子。

“阿姐想去,我会安排。”沈浥将阿富果放下来,旁边捡了张椅子坐下,“阿姐放心,终有一日,我会接你回来。”

沈馥香只是笑笑,没说别的。她朝着阿富果拍了拍手,带着他回自己屋去了。

冯侧妃望着女儿的背影,心疼地说:“别怪你阿姐,她心里始终有个结。她也是可怜的,孤身一人在外面,不知道受了多少委屈,但是就算回家来了,她也一声不吭。”

想到女儿或许会遭受的委屈,冯侧妃便垂泪,她不敢多想。

沈浥端坐在圈椅里,一身玄色蟒袍。他坐姿端直,面色阴冷,腮帮子咬得很紧,修长的十指紧紧扣在一起,沉默不语。

元宵节那日下午,沈浥亲自来了趟徐家。徐夫人亲自出来接待后,得知沈浥要带甜珠出去玩儿,便也没说什么,只让丫头去请甜珠出来。

沈浥将一身男装递给那丫头,交代叮嘱甜珠换上,丫头称了声“是”,就下去了。

第36章

甜珠换好男装,绿萝又帮甜珠束了发。男装正合身,是沈浥交代人按着甜珠的身形裁做的,虽说大周民风开放,男女大防不严格,但是女人出门总是不比男人来得方便。再者,如今世道不好,逢乱世,各州各地已经接二连三有农民举旗造反,各地响马更是趁乱世肆无忌惮打家劫舍。

燕州虽说目前还算太平,但连沈浥自己都不敢保证还能太平多久。生逢乱世,靠天靠地都不如靠自己。沈浥想着,等过两天送走了阿姐、解决了莫邪猎鹰的事情后,他想亲自教甜珠几招防身术。

“小姐,你可真好看。”绿萝帮甜珠梳好头后,站在一边,笑着眼睛满是光彩,“女儿装娇艳,男儿装俊秀,穿什么像什么。”

打从甜珠被徐夫人认作义女后,不但是徐府下人喊甜珠小姐,连着一并从王府跟过来的黄杉绿萝两个,也改口喊甜珠小姐了。甜珠站在铜镜前,看了看,也觉得这样的妆扮挺不错。

“走吧,别叫爷久等了。”甜珠有些日子没见到沈浥,这几日一直呆在房里看书练字,时间久了她也觉得无趣,所以今天沈浥来说带着她出门看花灯去,她心里倒是痒痒的挺期待。

绿萝人活泼话也多,主动去搀扶着甜珠说:“爷好些日子没来瞧小姐了,这回一来就是带你出去玩儿,心里肯定十分挂念小姐。就连绿萝跟黄杉姐姐都有福气的,要不是有福跟着小姐,哪里能去外面看花灯啊。”

“我也是托了别人的福。”甜珠不敢自居功劳,只将如今得到的一切归功为徐家二小姐。

沈浥已经出了门,在徐府外面等甜珠。甜珠出去的时候,发现外面停着两辆马车。正犹豫着要上哪辆马车的时候,前面那辆马车的帘子被一双素白的大手挑开。

没人说话,那双手只是打了个响指。甜珠看到了,心下明白,朝着人走去。

黄杉绿萝两个扶着甜珠上马车,沈浥侧身弯腰,大手稳稳掐住甜珠纤细的腰,稍稍提力就将甜珠拉了上去。甜珠转身过去想拉两个丫鬟,谁知帘子重新被撂下了。

甜珠想,有沈浥在,黄杉绿萝怕是上不了车来。

“走吧。”沈浥微扬声冲前头车夫说了句,而后目光落在甜珠身上,见她坐得离自己远远的,他沉声命令道,“坐过来。”

半个多月没见,甜珠这十多天来,日子过得不知道多滋润,显然也已经习惯了一个人做各种事情。现在忽然又跟他坐在一起,总归有些不习惯。

移了身子挨着坐过去,甜珠老老实实低着脑袋,轻轻喊了声“爷”。

沈浥手中握着个汤婆子,听到声音,他特特瞄了她一眼,然后将汤婆子塞到甜珠手里来,顺便叮嘱说:“喊二郎。”未等甜珠称是,沈浥又皱眉说,“几日不见,怎么见了我跟见了陌生人似的?连称呼都忘了。”

语气有些重,透着几分冷厉,有些教训的意思。但是沈浥这个度把握得好,既给了几分颜色,却也没有让甜珠太过难堪。

马车内空间虽然大,但是毕竟是封闭的。而且两人身子挨得又紧,甜珠几乎是稍稍用力呼吸一下,就能够闻到他身上特有的味道。甜珠不想让太多有关他的东西干扰自己,所以连呼吸都放得很轻很轻。

她手里抱着烫烫的汤婆子,没话找话问:“我刚刚看到后面还有一辆车,是还有别人吗?”

沈浥总很忙,就算忙里偷闲了,他也不忘看点书。此刻坐在车里,手里也还握着卷书,闻声搁下书来说:“是郡主跟阿富果,明天就要走了,今天带他们一起出来吃顿饭,顺便看看外面热闹的景色。”

甜珠“哦”了一声,点点头,没再说话。

沈浥看了她一眼说:“饿了就先吃点点心垫垫肚子,现在天色也不早了,我让人在全福楼定了个包厢。一会儿先去吃饭,吃完饭天黑了正好出来看灯。”

“我不饿。”甜珠对一会儿接下来的行程还是挺期待的,有吃有喝还有玩,这让她想到了小时候。

小时候她最喜欢过年了,因为到了过年不但可以穿好看的衣裳,年夜饭也比平常丰盛很多。最重要的是,小时候每年的元宵节,二哥都会扛着自己去街上看热闹。

想到自己二哥来,甜珠忽然想到请他帮忙找二哥的事情。

“您有我二哥的下落了吗?”甜珠问得颇为有几分小心,毕竟是求人办事,态度要好。

“查了,暂时还没有结果。”沈浥手依旧握着卷书,跟甜珠说话的时候,眼皮子抬都没有抬一下,他修长手指翻了一页后,目光迅速从上往下扫着,才又说,“你二哥走了有几年,这些年来一直都杳无音讯。查肯定是能够查得到,只不过就是时间的问题。”说罢,抬了抬眼皮子,黝黑的眸子扫向甜珠,“你的事情,我还是有放在心上的。”

“谢谢。”甜珠反倒是有些不好意思来,索性也不再打搅他看书,只乖乖坐在一旁吃点东西喝点水。

车里很暖和,马车颠来颠去颠得甜珠有些困。歪着身子靠在马车车壁,就睡了过去。甜珠是沈浥给叫醒的,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全福楼,这条街是整个燕州城最繁华的街道,而全福楼则坐落在两条主干道的交界处。

路很宽,四面八方来来往往全是人,热闹得很。

天已经黑了,但是因为今天是元宵节,所以到处都点着大红的灯笼,衬得跟白天一样。全福楼门口站着两个人,瞧见了燕王府的马车,立即笑脸相迎。

后面那辆马车,沈馥香跟阿富果也下来了,沈浥吩咐车夫将马车停好,之后举步朝全福楼里面去。

直接进了三楼的包厢,之后,甜珠才给沈馥香请安:“拜见郡主。”

“不必客气了,以后都是一家人。”沈馥香也是一身男儿装扮,她语气依旧淡漠疏离,只抬眼看了甜珠一眼,之后便寻了个靠着窗户的位置坐下,她单手撑着下巴,侧身望着外面的万家灯火。

“坐吧。”沈浥点了点甜珠。

阿富果呆在自己娘身边,伸手指着外面,几乎是半个身子都要探出去了。

“阿娘你瞧,好多人在河边放灯。”阿富果今天异常兴奋,“之前舅舅也带着我来这里吃饭的,但是都没有今天热闹。阿娘,我都有些不想回草原去了,想在这里多呆几日。”

“明天一早,你跟娘都必须得离开燕州。”沈馥香语气软而冷,但是态度坚决,她拉过儿子的手说,“这里不是咱们的家,咱们的家在草原,所以不能呆太久。”

阿富果心里隐约明白,虽然不舍,但是也懂事地点点头。

“我知道了。”他说,“其实离开这么久,我也挺想四哥七哥他们的,不知道他们现在过得好不好。”

“放心吧,他们还不需要你来操心。”沈馥香话音才落,店里一个小二捧着壶酒过来,笑眯眯说,“几位爷,这酒是隔壁包厢的两位爷送的。”

沈浥看了眼沈馥香,只轻扯薄唇算是露出一个笑来,而后对那小二道:“来而不往非礼也,今天那两位爷吃的酒席钱,算我账上。”

“得嘞。”小二满脸堆笑,态度更加是好得不得了了。

沈浥对全福楼不陌生,虽然说平时没有奢侈到常来这里吃饭,但是逢年过节的会过来。再说,他打小就生长在这里,十几年过去了,又是那样的身份,再生也得混了熟。

沈浥厌恶铺张浪费,所以点的菜不算多。他知道自己阿姐喜欢吃什么,又询问了甜珠爱吃什么后,就让小二走菜。

酒喝了点,算是助助兴,但是喝得不多。饭吃到一半,沈浥附在甜珠耳边说了几句后,起身大步离开。

甜珠脸红了,低着头不敢抬起来。他刚刚说什么?说他喝多了尿急要去出恭,去就去好了,为什么要说得这么清楚。

沈浥不在,沈馥香看着甜珠,主动问她话:“你与二郎是怎么相识的?我从来没有见过他对哪家的姑娘这么好,他从小矜贵孤傲,一般人都根本不放在眼里。就算是他的发妻徐二,我也没觉得他怎么上心过。他待你不同,想必是你有过人之处。”

郡主问话,甜珠也不敢吃了,只老老实实回话说:“我也不清楚,或许是二爷觉得我这样的身份正好。”

“倒也是。”沈馥香点点头,“娶一个小门小户的女人做填房,总比被人强逼着娶一个京里来的女人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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