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节(1 / 1)

许裳真的喜欢他吗?

程彦是女孩子,心思比他细腻得多,程彦说得话,自然不会错。

可,为什么他一定都感觉不出来。

李夜城胸口微微起伏着,在廊下窗台处听了半日后,嘴角慢慢抿了起来。

程彦并不知道李夜城此时正在窗外,仍与许裳说着话。

亲卫们交接换岗,整齐划一地走在院中巡视着。

李斯年眉头微动,瞥了一眼窗外,神情若有所思。

夜色越来越深,李斯年向程彦道:“天色已晚,你的裳姐姐也该休息了,咱们明日再过来。”

李斯年的声音突然响起,李夜城连忙回神,发觉程彦转身似乎要往窗户处看来,忙往旁边一躲。

屋里传来程彦的声音:“也好。”

“让裳姐姐好好休息一碗,或许等她睡足了,明日便会醒来了。”

李斯年轻笑,轮椅转动。

房门吱呀一声被打开,程彦推着李斯年的轮椅渐行渐远。

程彦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夜幕中,李夜城方从藏身的地方走出来,轻手轻脚推开房门,绕过屏风,许裳敷着伤药的脸便映入他的眼眶。

李夜城剑眉微皱,碧色的瞳光越发幽深。

.......

程彦与李斯年回到房间。

李斯年解了程彦的一发,拿起桌上的檀木梳子,一下一下给程彦梳着发。

“你刚才说的话,李夜城听到了。”

李斯年道。

“兄长听到了多少?”

程彦一惊,道:“他什么时候听到的,我怎么不知道?”

她刚才说的,可都是许裳隐藏得极好的对李夜城的关怀。

这种事她在昏迷的许裳面前说说也就罢了,偏被正主李夜城听到了,这种尴尬让程彦恨不得找条缝将自己埋进去。

李斯年随手给程彦挽了一个简单的鬓,便拉着程彦的手,将她往榻上引。

李斯年道:“你说话时,他就站在窗外。”

“你怎么不提醒我?”

程彦埋怨道。

李斯年轻笑,道:“感情本是两个人的事情,若我们横加干预,便有些不美了,但若是你我本无心,而听者有意,那便不是我们刻意为之,而是他俩本就有缘。”

“既然有缘,我又何必提醒你?”

程彦还是有些担忧,道:“可裳姐姐未必肯接受兄长施舍的感情。”

李斯年点了一下程彦额头,道:“若咱们告诉李夜城,李夜城推辞不过,只好找了许裳,这便是施舍。”

“可若是他自发去找许裳的呢?”

“这便不是施舍,而是心有牵挂。”

程彦摸了摸额头。

李斯年指腹微凉,偏指腹点在她额头之际,被他手指触过的地方便有些发烫。

且这种发烫是会传染的,一直蔓延到她的脸颊与耳垂。

李斯年总是这样,不经意间的撩拨,便让她心脏狂跳不止。

当真是白瞎了这张清心寡欲的好皮囊,做出来的事情,却如修行千年来人间勾魂夺魄的妖精一般。

程彦道:“你的意思是,兄长心里是有裳姐姐的?”

程彦稳了稳心绪,不让自己被李斯年乱了心,说道:“可,我怎么觉得,兄长对裳姐姐生分得很。”

若不是她开口提醒,李夜城唤许裳,还是一口一个许姑娘。

李斯年道:“你若不信我,明日等你去见了许裳,你便该知道了。”

女人懂女人的心思,而男人的心思,也只有男人才懂。

藏在心底最深处的思念,往往连自己都不知道。

程彦听此便道:“好,那我明日一早便去看裳姐姐。”

她有些好奇,李夜城会与许裳说些什么话,更好奇,许裳被李夜城唤醒之后会有何种反应。

想了想,大抵是颇为欣喜的罢。

毕竟李夜城,是许裳放在心口上温柔以待的人。

夜色越来越深,李斯年灭了屋里燃着的六角琉璃灯,只留下一盏小小的夜灯放在一旁。

李斯年与程彦和衣躺在榻上,程彦身上传来的淡淡的花香的甜腻总让他有些莫名悸动。

他本是血气方刚的少年郎,身体并无异样,身边人又是心上人,若没些反应,才是身体出了毛病。

只可惜,他的小翁主年龄太小,他不忍,更心疼,只好将心中念头死死压下。

李斯年闭眼再睁开,揉了揉眉心,眼底又是一片清明。

有那么一瞬间,他希望时间过得快些,再快些。

最好明日睡醒睁开眼,他的小翁主完全长成了大人模样,一手勾起他的下巴,对着他的脸吹着热气,邀他上九天云层走一遭。

然而天公不作美,每次与程彦共处一室一榻,他总觉得,时间过得格外慢。

每一刻,都是煎熬。

今夜,注定又是一个难眠的夜。

次日清晨,天未亮,李斯年便早早从榻上起来,让紫苏在耳房准备了一桶水,里面加了大半的凉水。

桶里的水微凉,李斯年闭目泡在水中,慢慢调整着呼吸。

他怕程彦担心许裳与李夜城的事情,昨夜对程彦又用了香,程彦至今尚未醒来。

李斯年在桶里泡了好一会儿,才起身穿衣,梳洗之后,转着轮椅,寻了几本书去打发时间。

七杀暗卫做事效率极高,他前两日刚吩咐的事情,今日丁七便有了回复。

四下无人,丁七悄无声息出现在李斯年面前,单膝跪地,道:“主人料事如神,那日光禄勋的确去了小道,且是和昭阳殿的薛妃。”

李斯年手指夹着书页,道:“薛妃?”

崔元锐与薛妃议过亲的事情不是什么秘密,他也略有耳闻,但那些事情毕竟过去了多年,而今薛妃是天子宠妃,膝下又有两女一子,且儿子还是未来储君,这种情况下,薛妃当不会再与崔元锐有任何往来。

大夏民风开放,当今天子更是颇为大度之人,根本不会介意薛妃曾与崔元锐议过亲,崔元锐不至于因为许裳撞见他与薛妃说话,便对许裳下了杀手。

崔元锐杀许裳,必然有其他原因。

李斯年合上了书页,道:“你可知崔元锐与薛妃说了何话?”

丁七的头低了下去,摇头道:“属下不知。”

“光禄勋与七杀素无往来,他的行踪属下并不曾刻意关注,故而那日光禄勋与薛妃究竟说了什么,只怕此时只有光禄勋薛妃以及许姑娘三人知晓。”

李斯年眉头微动,道:“罢了。”

“你且留意着崔元锐与薛妃近日的行踪,无论有何风吹草动,都要向我汇报。”

丁七点头称是。

李斯年没有其他指派,丁七正欲抽身回去,刚刚站起身,忽又停住了动作。

李斯年抬眸,看了看神情若有所思的丁七,问道:“怎么?”

丁七犹豫片刻,向李斯年道:“属下发现一件怪事。”

李斯年眉梢轻挑,道:“什么怪事?”

丁七道:“主人还记得去年昭阳殿失火的事情吗?”

李斯年眸光轻闪,道:“自是记得。”

那年李承璋越发得天子的宠信,薛妃心中不安,便动了歪心思,想通过嫁祸谢诗蕴加害八皇子,从而破坏李承璋在天子心中的印象。

谢诗蕴的生死荣辱系于李承璋一身,又被天子灌了一碗红花,心中暗恨天子断了她的未来,加害天子最为宠爱的八皇子,此事也说得过去。

薛妃的计谋是好计谋,更舍得将自己的孩子置于险地——虽然她舍不得用八皇子做诱饵,但九公主同样是天子的心尖宠。

当天子看到九公主被人从火光中抱出来后,当即雷霆大怒,要禁卫军们彻查此事。

丁七道:“九公主虽然没在大火中丧命,但却被大火毁去了脸,薛妃怕宫人们议论九公主容貌,便将九公主养在昭阳殿,平日里甚少让九公主出殿。”

李斯年道:“女子容貌受损,难免遭人议论,薛妃此举,倒也颇为正常。”

“属下初时也觉得薛妃此举是为九公主考虑。”

丁七皱眉道:“可昨日属下回宫查光禄勋之事时,正巧遇到九公主偷偷溜出昭阳殿,在御花园与六皇子玩耍。期间六皇子很是关切九公主的脸,但九公主并未将自己脸放在心上,只与六皇子玩闹,还要六皇子别担心她的脸。”

李斯年手指轻扣着桌面。

这般豁达的性子,倒是不大像敏感的薛妃。

丁七继续道:“九公主这般说,六皇子便不再关注九公主的脸,正巧猗兰殿的崔美人从太后的长信宫出来,在御花园中遇到两人,便与两人说了一会儿话。”

“崔美人第一次见九公主,难免多看了几眼。没过多久,薛妃身边的大宫女便急匆匆找过来,要带九公主回昭阳殿,九公主不愿,大宫女生拖硬拽将九公主带走了,任是六皇子替九公主说话也无用。”

“哦?”

李斯年目光悠悠,清冷面容上有了几分玩味之色,道:“薛妃将九公主看得也太紧了些。”

片刻不让九公主离昭阳殿也就罢了,一朝九公主偷偷溜出殿,竟是薛妃身边的大宫女亲自找了来。

这般严防死守,真的是为了九公主不被世人议论么?

“崔美人也是这样说的。”

丁七道:“崔美人说完,六皇子便说,或许是顾忌九公主的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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