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节(1 / 1)

程彦看了又看,抬头道:“都是些地广人多势力大的诸侯王与翁主。”

李斯年便笑了起来,道:“看来咱们的陛下,又有了新的打算。”

——程彦性子执拗,若是执意不嫁李承璋,李泓也没有办法。依着李泓的性子,断然做不出来强迫程彦嫁给李承璋的事情,可程彦不嫁给李承璋,再加上李承璋身后又无强势母族作为靠山,程彦手中的势力,对于天家皇室来讲,终究是个威胁。

李泓又不是一个杀伐果断的人,更做不出来杀程彦以绝后患的事情,更何况,他也没有这个能力,所以最好的办法,是给李承璋留下足够多的政治资本,待李泓百年以后,李承璋不至于被程彦夺了大夏江山。

杨奇文已死,杨家不复当年杨奇文在世时的盛况,杨家没了与李承璋联姻的价值,那便换一个。

藩王与公主们回华京城朝贺,其实是李泓在帮李承璋选新的靠山。

这些藩王公主们有着自己的封地食邑,大夏又不禁止养私兵,待他们其中一人与李承璋结了姻亲,为了以后外孙的皇位,他们也会帮着李承璋与程彦争上一争。

想到此处,李斯年忍不住笑了笑。

权利真是一个好东西,能让原本置身事外逍遥自在的人迫不及待做旁人手中的枪,为旁人出生入死,在所不惜。

经李斯年稍微点播,程彦也很快便明白了李泓的用意,忍不住道:“舅舅这又是何苦呢?”

她根本没有与舅舅的儿子们争夺天下的意思,等她做完自己的事情,便会与李斯年一起回到水下的梁王宫。

那里风景独特,远离人间纷争,谁也寻不到她,她便与李斯年在梁王宫里过自己的小日子,岂不比在华京争权夺势的好?

可转念一想,舅舅是天子,以他的身份,已经对她退让了许多,他总要替自己儿子们打算的。

舅舅这般行事,实在再正常不过。

程彦轻轻叹息,放下奏折,揉了揉眉心。

李斯年写好了方子,放下了纸笔,抬头便看见程彦轻揉着眉心的烦闷动作,心中心疼,便道:“小翁主无需烦心,此局倒也好破,小翁主若是不忍,便交给我去做。”

他的小翁主,最是嘴硬心软,况天子待她的确不薄,让她起兵造天子的反,怕是比登天还难。

可是他们的处境,根本容不得她有半点退让,她一旦退让,追随她的人便是死无葬身之地。

她心软,那些要人性命的事情便由他来做。

左右他手上沾了无数人的血,再多上一些人,也算不得多。

不过是死后下无间地狱罢了。

他本就是从地狱深处爬出来的恶鬼,如今再下一次地狱,又算得了什么?

程彦道:“你有什么打算?”

“这些事,终归还是需要我去做。”

她的身后是母亲,是李夜城,是许裳,是无数个愿意为她刀口舔血的人,她不能因为自己的一时心软,便叫她们同她一起陪葬。

李斯年眉头微动,笑了笑。

这才是他所认识的小翁主,会心软,但也有自己的底线。

她生来便不是逆来顺受的性子,怎会无端被人欺负了去?

李斯年笑道:“来的这些诸侯王与公主之中,虽不乏拥兵过万之人,但其心思难测,纵然陛下无法对翁主赐婚,只怕也不敢轻易让李承璋与他们结亲。”

若是引狼入室了,李承璋的处境岂不是更加艰难?

“既要有兵,又要忠心耿耿,我心中倒是有一个人选。”

说到这,李斯年声音微顿,看了看程彦,笑道:“这个人,与小翁主的关系颇为亲密。”

“若她与李承璋结亲,不但疏远了与小翁主的关系,还会得到军队对李承璋的支持。”

“裳姐姐?”

程彦微惊,斩钉截铁道:“不能是她!”

李承璋那种人,最好一辈子都跟谢诗蕴绑在一起,千万别出来祸害旁人。

李斯年笑了笑,道:“若不想是她,那我们需要在陛下赐婚她与李承璋的婚事之前,将李承璋给除了。”

程彦想起李承璋说过的话,做过的事,只觉得阵阵恶心涌上心口,厌恶着说道:“他这种人,早死早投胎。”

李斯年眸中精光轻闪。

他上一次见程彦有这种表情的时候,是在程彦得知杨奇文通敌叛国的事情上,恨不得将杨奇文千刀万剐。

据他所知,李承璋是个谨慎稳重的性子,且在被废去太子之位后,行事更加小心了,正常来讲,是不会让程彦厌恶他到这种程度的。

究竟李承璋做了什么事,才让程彦如此讨厌他?

李斯年心中有些疑惑,但并没有问程彦原因,只是与程彦说着如何除去李承璋的事情,以及李承璋死后,如何让薛妃安静不折腾的法子。

夜色越来越深,转眼又是一天。

次日清晨,罗十三正欲去程彦的房间找程彦,被绿萝告知程彦昨夜根本不曾回房间休息,而是留宿在了李斯年房间里。

罗十三眉梢轻挑,颇为讶异。

作为旁观者,他很清楚程彦与李斯年早晚都会在一起的事情,他意外的是另外一件事——李斯年身中剧毒,还有力气与程彦翻云覆雨?

怀着这种疑问,罗十三敲响了李斯年的房门,里面传来程彦懒洋洋的声音:“进来吧。”

罗十三推门而入,鼻翼微动。

殿里是浓烈的月下香,将其他气味遮得一干二净,他有些闻不出男人事后特有的淡淡麝香味道。

多半是李斯年体力不济,并没有与程彦行那种事情。

罗十三眼观鼻,鼻观心,将谢诗蕴调制的解药奉上,道:“属下昨夜盯了一整夜,谢诗蕴不敢在属下眼皮子底下耍花招。解药做好之后,属下先让她吃下,她吃下无事,放拿来给翁主。”

程彦大喜,连忙收了解药,去里间找还没有起床的李斯年,喂给李斯年吃。

看到这一幕,罗十三不禁莞尔。

平日里再怎么要强的一个人,一旦遇到了自己喜欢的人,也会流露几分小女儿神态来。

里间程彦与李斯年说话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罗十三自知再继续留在这也没甚用处,便转身出了屋,还颇为贴心地为二人关上了房门。

情窦初开的少男少女,在一处时总是难免腻歪。

罗十三轻笑,然而下一刻,他便有些笑不出来了,不仅笑不出来,出身暗卫见惯无数惊涛骇浪而面不改色的他,眼皮狂跳之余,还觉得手脚有些软——长公主李淑身穿软甲,自长廊走来。

长公主走路带风,停在他面前按剑而立,凤目微挑,杀意顿显。

他丝毫不怀疑,若他说出程彦在李斯年这睡了一宿的事情,长公主会直接提剑砍了李斯年。

第84章

大夏民风开放, 世人在对待男女之事颇为看得开,只有两情相悦了,被翻红浪便会很快提上日程。

百姓尚且如此,更别提天家子孙了。

天家子孙在对待感情的事情上更为随意, 养面首的公主翁主们不计其数, 遇到性格彪悍的,在街上强抢民男都做得出来。

所以,罗十三觉得, 程彦在李斯年房间留宿一晚的事儿,算不得是什么大事。

不过是男女情窦初开时的情不自禁了。

更何况, 李斯年中了千机引的毒, 身体虚弱到不行,也跟程彦做不出来什么事, 俩人和衣躺在床上, 叽叽喳喳咬着耳朵,说几句的知心话, 这才是昨夜的真实记录。

做出那等事尚且不算过分,更别提俩人不曾做出了,这种情况, 无论放在大夏的哪户人家,都是一笔带过翻不起任何风浪的小事。

可偏偏, 这种事情发生的长公主府上。

罗十三一直都知道, 长公主李淑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

在长公主还不是长公主, 而是不受宠的三公主的时候, 她的性格便是如此,哪怕她的这种性子让她在先废后谢元手里吃了不少闷亏,她也不曾为了保命磨去自己的棱角。

最艰难的时刻她尚且如此,更何况如今大权独揽威震天下的时候了。

再加上她两段无疾而终的婚姻,在她骨子上给她刻上了寻常人根本不会有的执拗,让她在对待感情的事情上更为挑剔敏感,她自己如此,在对待唯一的女儿的婚事上更是如此。

而此时,与她独女共处一夜的那个男人,还是她生平最恨的谢家人。

长公主虽然并未阻止程彦与李斯年的往来,但罗十三能感觉得到,长公主心里仍是厌恶李斯年的,李斯年也能感觉到长公主对他的厌恶,平时留宿在公主府时,会格外恪守本分,只在自己的院子里走动,甚少主动出门,尽量避免遇到长公主。

俩人的关系至此,长公主能同意李斯年与程彦的事情才是有了鬼。

更别提二人现在的事情在长公主看来并非两情相悦情不自禁,而是背着她在偷情。

罗十三简直可以想象得到,长公主在看到房间里的程彦与李斯年亲热的模样时的勃然大怒。

罗十三低头敛眉,避开长公主凌厉的目光,尽量以平静的语气开了口:“长公主殿下。”

李淑微微颔首,目光越过罗十三,看向罗十三身后紧闭的房门上。

房门是水沉香的木料做就的,离得近了,依稀还能嗅到水沉香特有的清幽香气,房门上雕刻着繁琐的富贵花纹,再以琉璃封制,外面的冷气便进不了殿里。

正月的华京城,到处是冰天雪地,冷风如刀子一般刮在脸上,寒意仿佛能穿过身上厚厚的棉衣,进入人的骨髓中。

而在这扇门的后面,却是**暖帐,岁月悠长。

那里面躺着她的女儿,与她生平最恨的谢家人。

李淑的眸光又冷了一分,道:“打开。”

罗十三硬着头皮去开门。

至于李淑身后拼命向他使眼色的绿萝,他只当看不见。

开什么玩笑,他一个暗卫出身的,除却刺杀与伪装外,最为擅长的,便是察言观色了。

眼下这种情况,天子来了都不敢拦,更何况他一个小小的暗卫了。

他还想多活两年,断然不能为了安宁翁主的一些风流事,便将自己的性命折进去。

绿萝看罗十三这般听话去开门,不免有些着急。

长公主对李斯年的讨厌是不加掩饰的,哪怕李斯年从梁州带来了番薯盔甲与武器,长公主也不曾李斯年的印象改观,仍以谢家人的余孽去看待他。

绿萝丝毫不怀疑,如果屋里的李斯年与程彦的动作但凡有一点亲密,以着长公主对李斯年的讨厌,会毫不犹豫剁了李斯年的第三条腿,再将李斯年拉出去千刀万剐。

好看的人在程彦那里向来有特权,李斯年更是好看中的好看,可再怎么好看,一旦成了鲜血淋漓的死尸,也就谈不上好看,更谈不上特权了。

她家翁主的感情路颇为曲折,如今好不容易长出来靠谱一朵桃花,她可不想让翁主的桃花就这样过早夭折了。

绿萝很是不忍看到这样的局面,但周围并没有人敢阻止长公主的进入房间。

挣扎犹豫片刻,绿萝攥了攥拳,给自己鼓鼓气,颤着声音对李淑道:“长公主殿下,您昨夜自军营中回来,如今刚到府上,尚未来得及梳洗换衣,您看要不要婢子先伺候您梳洗一番,再叫翁主出来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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