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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谨裕耐着性子又问几遍,得到的还是这几话。不能成为他事业上的助力,还想扒他的钱,钱邱芳—你找抽。

该说的话她都说了,自己找了一个完美的对象,又得到一套新衣服。她开心地甩着麻花辫回大舅妈…

“三哥,哎呦,你咋打人…”

对上钱谨裕似笑非笑的眼神,陆传军觉得自己那点小心思被他看透,干巴巴道:“不兴打女人!”

钱邱芳面朝大地,漂亮的麻花辫子乱成鸡窝,连连哀嚎,想要引来村民批判三哥。她忘了村民们都在家里睡觉,只有两个心怀不轨的人,大中午到河边散步。

疏松筋骨,心情格外舒畅。

钱谨裕柔声问道:“回家吗?”他若有所思瞥了一眼小河,踮起脚尖,作势把人踹进河里。

“回~我回还不成!”钱邱芳捂着脸一拐一拐坐到后车座,‘哇哇…’大哭,好丢人,好凄惨,陆传军铁定不跟她好,自行车缓缓往前移动,她不敢回头看陆传军神色。

俩人路过一座新坟,钱谨裕眼中溢满笑容,用哄小朋友的口吻道:“如果让我知道你私下里和陆传军见面,把你捆在这座新坟上,陪死人过夜怎么样?”他背对着太阳用柔和的声线说鬼怪的故事,捡着最恐怖的故事娓娓道来。

“啊啊啊啊~~”钱邱芳死死搂着三哥,顾不上恨三哥,眼睛不敢乱瞄,这条路上有好多老坟,“三哥,”她声线不稳,断断续续哽咽道,“我怎么感觉有东西跟着我们!”

背后衣服湿了。

钱谨裕握紧车头,想象着小姑娘眼泪鼻涕摸自己一身,一时难以接受。必须狠下心肠,他不在,钱家人定会把她送回陆大舅家,必须让她怕了,不敢去陆大舅家。有他陪在身边,说几段鬼故事就把她吓成这样,和死人结婚,一个人在阴冷的房间守七天死人的身体,还和死人同床一晚,胆不吓破?

作者有话要说:钱谨裕:暖笑地拿着绳子

钱邱芳:‘哇...’

第9章 第一世界

村里的路上十分安静,大伙儿还在房间里休息,他们一路畅通无阻回到家里。

钱家人躺在床上始终睡不着觉,听到院子里有动静,立刻把脚趿拉到鞋里跑出到院子里,看到邱芳像疯婆子一样抽抽搭搭打哭嗝。

钱母手拍的噼啪响,歪着头哀喊:“邱芳,谁干的!”三两步跑上前把闺女搂在怀里。

钱谨裕顶着灼热的目光回到房间。

郑桃儿擩着包,吸着唇瓣、鼓着腮帮,眼睛瞥向屋外,一家子人都围在小姑子身边安抚小姑子,听着院子里传来的声音,她眼中闪过深深的忧思,低头扣着指甲。

“我许邱芳一套新衣服,必须帮你张罗一大家子饭菜才能兑现,”钱谨裕拿起包,摸了一下,眼中充满笑意,“家里有人挤兑你,邱芳会护着你;侄子说难听的话,邱芳教训他们。”

郑桃儿撇了撇嘴巴,‘嗯’了一声。

钱谨裕又交代了几句话,拎着包走到院子里,把包放在车篮子里,看了眼所有人都围绕着邱芳转,冷淡的眸子闪过一抹暗潮,蹬上脚踏一溜烟的没了人影。

“你倒是说话啊,咋弄得!”钱母拿毛巾小心给女儿擦脸,幸好女儿漂亮的脸蛋没有伤痕。

钱邱芳瞥着三哥消失的背影,满脑子都是三哥许诺比知青还好看的新衣服,三哥说她听话,下次回家给她买全县最好看的头绳。想到陆传军,脑子里自动脑补在乌漆麻黑的夜里和死人睡在一起,她敢确认三哥说得到做得到,想和爸妈、大哥、二哥说三哥威胁她,又想到三哥最有出息,她还是选择新衣服和头绳吧。

等到上工,钱母也没问出个所以然,让老大借自行车邱芳回她大舅家,死丫头死活不去。钱母气的捶她几拳,人家梳洗脸和头发,开开心心找小姐妹聊天去了。

一家人才反应找老三问事情始末,发现老三找走了,气憋在心里发泄不出来,可把他们憋坏了。

有邱芳在旁边分散战火,钱谨裕猜想钱家人每天过的鸡飞狗跳,定十分有趣。

这个年代的县城充满时代感,胡同小巷,少了耍着当地特有腔调卖货郎,像一副寂静的画卷,少了生活的气息。

他推着自行车走进院子里,郑家三辈人住在县城里,县城里有老宅,厂子里就没有给他们分配职工房。

钱谨裕比小姑子会做人,时常从供销社带点零嘴给儿子吃,虽然吕芳芳不缺零嘴,但人家有份心意,让她心里暖和。

她漫不经心招呼一声,对钱谨裕还是有些微词。婆婆每个星期塞东西给他带回农村,还在家里白吃白住,钱谨裕有说过付钱,婆婆没要,她刚把小姑子弄回农村,也不好在这个节骨眼上顶撞婆婆,只能吞下憋屈。

钱谨裕笑着问好,这个时间点郑母出去溜门子,郑父带着聪聪找人下象棋,估摸着等一会儿吕芳芳也要出去找小姐妹聊天。

他停好自行车,拿起包回到房间里。钱谨裕盯着包看了好一会儿,才打开包掏出一件白衬衫,眉头紧蹙思量好一会儿,把衬衫搭在木架子上。他拿着两瓶咸菜肉渣到堂屋,把菜放在条几上。

吕芳芳眼睛骨碌转,瞥了眼暗灰色的菜,见他走进厨房刷了碗筷,接着一刻不得闲收拾院子,嘴角上扬热情道:“留着我睡好午觉收拾,你快别收拾了。”

“没事大嫂,我闲着也是闲着,找点活干,身体得劲。”他没停下手中的动作,这个时间点早就睡好午觉,吕芳芳不过是嘴上说的好听,他要是依着做,毫不意外会收到对方白眼。

吕芳芳又客气几句,回屋提着布包锁上门,出去窜门子。

钱谨裕直起身子揉了揉酸疼的老腰,暗暗问候鬼先生祖宗十八代,别人穿越各种牛掰,只有他活的憋屈。在这个时代让日子过得舒坦的方法有三种:去当兵,靠硬实力往上升;运气特别好,赶上招工分配房子;靠关系上位。

这么大年纪了,歇了当兵的念头。他运气好,能被浪拍死!能被广告台砸死!直接把不切实际的白日梦放在脚底下践踏。唯一的出路只得找关系分配房子,当正式工,把户口迁到县城里。

供销社主任这条线被掐死,旁人和你无亲无故凭什么帮你,只能走郑家这条线。还没等他细想,郑母行如风走进来,眼尾瞟了眼院子,只得在心里叹气。女婿到供销社里上班,还是走儿媳妇亲家那条线,念叨狠了,儿媳妇回娘家和亲家抱怨几句,女婿的工作准黄。

她抓着女婿问女儿的情况,得知女儿生活的不错,沉默一会儿才说好。

钱谨裕有些窘迫地指着堂屋条几上的咸菜肉渣,道:“听爸说你们工厂食堂换了厨师,菜做的没盐没油。老家什么都缺,唯独不缺咸菜,给你们炒了两瓶,中午吃饭弄点出来拌在菜里吃。”

咸菜倒不是稀缺玩意,以前家里也腌咸菜,儿媳妇嫌弃腌菜臭、咸的齁嗓子,怀孕闻着咸菜味就吐,打那以后家里再也没有腌咸菜。

郑母嘴里说着女婿有心了,走进堂屋打开咸菜,菜叶子上裹着油光,红的、绿的辣椒混在暗绿色咸菜里,还有酥香的肉渣,让人看了就有食欲。她合上盖子,越看女婿越满意。

女婿收拾院子,她把衣服收回家。一个灶台上、一个灶台下合作做饭,饭做好了,老的少的寻着饭香味回家吃饭。

晚上吃完饭,大家回屋睡觉。郑母和丈夫说起女婿的事,“一夹子咸菜放到菜里,油有了,盐也有了,还能看到肉,知道我们俩口喜欢吃辣,辣椒放的足。”她捅了一下没反应的丈夫,“谨裕和桃儿一直分隔两地也不是个事,我们…”

“再等等,”郑父翻了个身子面朝外,在漆黑的夜里眼睛显得特别亮,“泥人脾气不好,谨裕对家看的太重,现在他靠我们接济看不出什么,以后有了房子,成了县里人,农村那个家始终成为拖累。”

郑母长叹道:“那再等等,最迟等到桃儿生孩子。桃儿生了,必须落实女婿房子的事。”

从钱顺媳妇那里得到的消息可以看出女婿优柔寡断,有什么好东西都要和农村的家分享,如果只是给亲家公、亲家母她没话说,还要给早已结婚的大哥、二哥,这可把她愁死了。女婿人品好,读书读成认死理的书呆子,家里人要省心,这个性格十分好,只可惜家里人不省心。当初给女婿介绍工作他们留了半手,让女婿的工作处于不上不下地位,锻炼女婿知道人情冷暖,知道有时候人必须自私点,多为小家考虑。

作者有话要说:允许我自吹一下,换封面了哦,我自己做的,好看吧!那个...挠头:收藏过了1111,加更一章,喜欢的挥动小手指收藏一下。这个数字很吉利,来自单身狗的怨念←_←

v后保证最低九千字,坑品绝对有保证。

第10章 第一世界

俩人私下里讨论这件事,没对任何人说起。次日,郑母烧饭,钱谨裕搭把手生火。要说娶了儿媳妇后,生火做饭的事该由儿媳妇接手,她家儿媳妇生来娇贵,儿子耳根子软听儿媳妇的话,俩口子每每睡到快做好饭才起床洗漱。

郑涛见媳妇回房间擦霜,偷偷摸摸闪进厨房,凑到母亲身旁道:“我带一瓶咸菜到厂子里拌饭吃。”说完没等母亲回话,飞快地闪出去在院子里散步。

郑母唾弃一声:“没出息。”

她看了一眼贴心窝子的女婿,又瞅了眼围着儿媳妇转的儿子,掩下眼帘,摇了摇头继续翻炒菜。

郑父估摸着快吃饭了,才带孙子回家。

郑母摆好饭菜,其他人还没有坐下,儿子、儿媳已经开吃,她把孙子抱到腿上喂蛋羹,孩子吃了一半不吃了,拿着饼咬着玩。

郑涛习以为常接过蛋羹,挖几勺子豆腐脑,又挖一勺子红糖拌着给媳妇。以前母亲经常把儿子吃剩的饭给妹妹吃,晚上媳妇跟他闹了几次,他慢慢找到窍门,母亲放下碗给儿子擦嘴,他趁着这个空档把儿子剩下来的饭端到媳妇面前,家庭矛盾迎刃而解。

吕芳芳盯着碗发愁,全是糖,吃多了也腻,不知道小姑子这么怎么能吃的下去,还吃的特别香甜。她皱眉吃了一口,把碗推给丈夫,“我吃饱了,你吃吧。”

郑涛面部肌肉僵硬说了声:“好。”

对于无辣不欢的人,豆腐脑、蛋羹、红糖刚到胃里,郑涛胃里立刻翻江倒海想吐。

钱谨裕贴心地递上事先洗好的尖头辣椒,郑涛感激地接受妹夫的好意,一口辣椒、一口甜腻的玩意儿。

郑父耷拉着眼皮子,心里骂了句‘该’,整天被儿媳妇拿捏,还是个男人嘛。

等到郑涛吃完甜腻玩意,媳妇儿又到厨房盛了碗粥。

郑涛:“...”不是说吃饱了吗?不是说不能吃辣吗?别用辣豆子拌粥吃啊,倒是给我留点!

昨晚郑母刷碗,女婿泡了碗黄豆,早晨女婿煮熟黄豆,把蒜、辣椒切成末,胡椒、八角、花生放在石槽里碾成粉,猪油烧热了,浇在各种佐料上,刺啦刺啦响,各种香味被热猪油激发,放些醋、酱油,滴几滴香油,别提多香了。

郑家人眼皮子不断跳动,号称不能吃辣的人一勺子、一勺子往碗里拨拉辣豆子。

一顿饭,钱谨裕吃的舒爽,和一脸菜瓜色的大舅子打声招呼去供销社上班。

现在是农忙,农民没时间到供销社买东西,工人们在厂子里上班,也没到发工资和票据的时间,故偌大的供销社十分冷清,等到下班时间点,人稍微多些。

半天也不能接待一位顾客,供销社的员工懒懒散散趴在柜台上,或者和隔壁卖东西的同事聊天。

钱谨裕卖成品衣服,绝大部分人只看不买,只有零星几个家庭条件好多人会买。现在的人心灵手巧,看了几眼,扯一块布回家就能做一件差不多款式的衣服,对于精打细算过日子的人自然不会多花冤枉钱买成品衣服。

上一个卖成品衣服的供销社员工找到关系被调去卖布,岗位好的让人眼红,处理的瑕疵品、碎布头都经过她的手,稍微好些的布料被她亲戚瓜分。

钱谨裕无聊地趴在桌子上假寐,耳朵自动收集周围人谈论的八卦。

梁晓柔被好友拉着往前走,有些不耐烦道:“成品衣服中规中矩,款式就那几样,姐姐诶,你来回看了多少遍,”她拉住好友,见好友歪着头迷茫地看着她,瞬间隆起脊背,“去看布好不好,让我妈给我们做一套…”她伸着脖子见四周没人,凑到好友耳边悄悄说几句话。

只见冯楠楠从脖子红到额头,追着好友打,嘴里直念叨:“要死了!”

钱谨裕微微撩开眼皮子,两抹倩影朝这边跑来,他站起来招呼俩人,知道她们又来看衣服。

冯楠楠仰着脖子拽好友进来看衣服,不敢直视他的眼睛,脑子里全是好友口中色/色*引起男生注意的话语。

她们只看不买,钱谨裕任由她们看,趴在柜台上,头伸向隔壁和人谈话。

梁晓柔草草掠过墙壁上挂着的衣服,用肩膀撞低头想事情的好友,催促道:“走吧,我妈做了好吃的,我请你吃。”

她爸是肉联厂副厂长,好友父亲是供销社主任,高中停课后,她俩没有工作,喜欢到处游玩。最看不惯假清高男人,喜欢捉弄他们。听说供销社里来了一个草鸡变凤凰的男人,两人心照不宣来这里,欣赏草鸡男溜须拍马屁,灭灭他的威风。可草鸡男出口成章,见识比她们广,每次刁难他,都被他轻松破解,她已经失去捉弄草鸡男的兴致。

冯楠楠闷闷不乐‘嗯’了一声,以往她进来看衣服,钱谨裕用优美语句形容每一件衣服,每次介绍衣服用的词语不一样,她很期待今日衣服会扮演哪一位仙子,可是…她被好友拉出去匆匆瞥了眼与人谈笑风生的男人。

冯主任的女儿走了,有好事者开始调侃:“有顾客在,今天怎么舍得和我们聊天?”

“任凭我巧舌如簧,就差把衣服夸成天仙,”钱谨裕像软虾一样趴在柜台上,“人家只看不买,把我当成说戏的人,没劲。”

“也是,你热情似火介绍两个月衣服,人家姑娘笑容满面离开,你一件衣服也没卖出去,是挺没劲。”俩位姑娘表现出十分想买衣服,钱谨裕说尽好话,把她们逗得眼睛眯成一条缝,最后挥挥手到隔壁买纱巾。钱谨裕脾气再软,被两位姑娘像耍猴一样耍两个月,心里肯定会恼火。可惜两个姑娘背影硬,又不能得罪她们,只能忍着喽!

“我这里门庭冷落,不像你们那里门庭若市,可不得把男顾客当成大爷伺候,女顾客当成姑奶奶伺候,伺候好了,说不定哪一天被我的真情打动,带一件衣服回家。”钱谨裕长叹口气,“最后我把人哄得眉开眼笑,人家拍拍屁股留给我一个背影。”

“兄弟你别太心急,到深秋供销社里来了大衣,到你这里买衣服的人会多些。”虽然买的起大衣的人屈指可数。

钱谨裕摊开手,道:“但愿吧!想买的人不用我介绍也会买,不想买的人我说破嘴皮子也不会掏钱买,就这么着吧,以后再也不干吃力不讨好的事。”

他低着头烦躁地捂着脑袋,眼尾余光瞥见拐角处一位身着灰色上衣的男人和一位身着米白色衬衫的妇人离开。

冯主任把妻子拉进房间,看外边没人,关上门严肃道:“张慧芬同志,我严厉批评你,以讹传讹的话不能信,要不是我拦着你,你直接毁了小伙子,和你说钱谨裕同志勾引楠楠的人,你以后离她远点。”

张慧芬自知理亏,双手环胸盯着主席的画像。

“回家你跟楠楠说,我们家不缺几块钱,将近两个月的时间光看不买,人家已经意识到楠楠拿他寻开心,供销社的员工怎么想我这个主任。”冯主任气恼自己差点信了妻子的话,把小伙子踢滚蛋,“我当初怎么和你说的,楠楠做事向来没有章法,看到小伙子卖力推销衣服,起了恶整小伙子的念头。”

“行了,晚上我说说楠楠,”丈夫没完没了了,她不耐烦道,“我去给你买一件衣服成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钱谨裕:辣椒好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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