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秋石披头散发地被陈无伤拎在手里,似乎被两记重重的耳光打懵了,呆呆望着地上那颗新娘头颅,三白眼里一点光也没有了,既不骂人,也不讨饶。
陈无伤不耐烦了,厉声道:“徐大庄主,问你话呢!我师兄之前接到了确切的消息,七年前北海剑派的叛徒凌无悔,就是来你这里疗伤的!他偷走的那件东西呢?!”
秋雨桐不由自主地抬起手,摸了摸怀里那枚小小的龟壳,脑子里乱成一团。
之前在大宁宫的时候,北海剑派的屠无畏、南山寺的清慈和尚,曾经同时来寻找这枚龟壳,当时清慈曾经说过,这枚龟壳,是南山寺前任方丈的遗物……清慈的样子,不像是说谎。
而如今,陈无伤又说北海剑派的叛徒偷走了龟壳,看样子也不像说谎……
到底是谁在说谎?
突然之间,秋雨桐心中微微一亮。是了,他手中那块龟壳并不完整,只是整张龟壳的一部分……或许他手里这块龟壳,确实是南山寺前任方丈的遗物,不知为何流落到了大宁宫里,而陈无伤向徐秋石索要的那块龟壳,则是叛徒从北海剑派偷走的!
这龟壳到底有几块?
秋雨桐一阵心乱如麻,又抬眼往院子里望去。
他这一望,正好和徐秋石的目光对上了。
徐秋石愣愣地望着他,散乱的眼神忽然微微一亮,嘴唇轻轻蠕动了一下,似乎认出了他。
“大庄主……”秋雨桐心中不忍,脚下微微一动,便要迈出去。他如今刚刚治好寒毒,身子虚弱不说,修为也十分低微,这一步迈出去,不一定救得了徐秋石,说不定还会搭上自己,但他实在不能不管。
陆霄一把拽住他,急道:“师尊!”
秋雨桐低斥道:“霄儿,放手!”
徐秋石乞求一般望着秋雨桐,极其缓慢地摇了摇头,似乎在阻止他强出头,而后蠕动着嘴唇,无声地说了一句话。
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秋雨桐已经明白了。
“救、我、弟、弟。”
电光石火间,秋雨桐意识到了徐秋石想要做什么,他心中陡然一惊,正想要阻止,可是徐秋石已经猛然一个旋身,整个人扑在了陈无伤剑上!又一口狠狠咬住了陈无伤的脖颈!
“嗤——”一声轻响,雪亮的长剑洞穿了这位神医的胸口,鲜血喷溅!
众人一阵惊呼!
而陈无伤“嗷!”地惨叫一声,拼命想把将徐秋石推开,可徐秋石牙关咬得太紧,一时半会儿竟然推不开!
直到罗无垢一步上前,揪着徐秋石的头发狠狠一拽,才将他拽了下来!
陈无伤紧紧捂着受伤的脖颈,手指缝里鲜血汩汩直冒,鲜血映衬之下,他的表情狰狞到了极点:“屠了药王庄!”
徐秋石没搭理他,整个人软绵绵地趴在地上,几乎用尽了全身力气,努力向那个头颅挪去:“阿宁,阿宁……我陪你来了……”
他这就样爬着,在地上拖出了一道长长的血痕。
院子里一片死寂。
秋雨桐望着那道长长的惨淡血痕,忍不住闭了闭眼睛,整个人都有点眩晕,脚下极其轻微地晃了晃。他胸口的血液如同沸腾了一般,又是愤怒,又是悲恸,却只能狠狠咬着牙,嘴里全是浓厚的血腥味儿……他必须清醒,他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他要救……
秋雨桐缓缓睁开眼睛,眼神渐渐清明过来。他悄悄往后退去,一边努力推开身边挤挤攘攘的众人,一边向主桌的方向挤去。
方才,徐冬青就在那个方向。
徐秋石死了,陈无伤若要逼供,下一个就是徐冬青。留给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他只能趁着徐秋石的死造成的这场混乱,把徐冬青带走。
忽然,一只修长的手狠狠攥住了他的手腕:“师尊!”
秋雨桐低声道:“霄儿,放开我!”
陆霄漆黑的凤眸紧紧盯着他,神色焦灼而无奈,似乎已经猜到了他想要做什么:“师尊,太危险了。”
“你先走,别管我!”秋雨桐心中着急,用力甩了甩手,可是陆霄的手如同铁箍一般,死死抓着他的手腕,根本甩不开!
秋雨桐忍了忍,只能压低了声音,急切道:“我承诺过大庄主,要为他办一件事情……他临死托孤,我决不能忘恩负义。徐冬青,我一定要救。”
陆霄盯着他,忽然轻声道:“好,我陪你去。”
他不再多说什么,拉着秋雨桐,努力拨开拥挤的人群,拼命往主桌的方向挤了过去。
片刻之后,二人终于找到了徐冬青。这位少年庄主跌坐在桌旁,半个身子都被厚厚的桌布遮掩着,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几乎吓傻了,或许正因为这样,周围的人反而没有注意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