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京城里的高门大小姐,都这么平易近人了?
“夫人?夫人?”
贺长安清脆的声音在耳边响了起来,李氏回过神,“啊?”
就见眼前的圆脸小姑娘笑眯眯的,“张太医要为伯父诊治,须得看一看腿上。”
这露腿露肉的,也不好在她一个小姑娘跟前不是?
李氏反应了过来,忙露出笑脸,“那我们进去,姑娘在外边稍候。”
扶了霍骏去卧室之中了。
贺长安就坐在客厅里,右手指敲在左手背上,半点儿不耐烦都没有。
接下来的日子里,贺长安隔三差五便要往霍家走一遭。
在京城里的高门贵女中,如果说名气最大的是安王府休夫的县主凤娇,那名气榜上第二名,就得是因未婚夫与庶姐交往过密怒而退婚的贺长安了。
贺长安往霍家跑得勤快,也并不避着人,自然很快就有些个风言风语地传了出来。
就连霍骏,也忍不住问李氏,“这长安丫头,不会是真的看上了青时吧?”
又捻须笑着,“若真是,倒也算得一段良缘。”
哪怕是将他接到了京城里,霍骏心里也知道,儿子与他并不亲近。贺长安便不同了,不时与太医同来,言语之间也并不嫌弃他这个老粗。若真能成就姻缘……霍骏想着,有贺长安在,许还能够叫他们父子之间的关系更好些吧?
李氏满腹的愁绪,又不好直接说。她都暗示过贺长安多少回了,不要总是往她家里跑,奈何也不知道这丫头是真傻还是假傻,竟然听不懂似的!
“上次不是还要我不许胡思乱想?”李氏推了推丈夫,“你这自己倒是说了起来。依我说,还是提醒她一句吧,虽然说咱们也不怕什么,可也不好无端端地得罪人不是?”
霍骏纳罕,“这话怎么说?”
见他顺着自己的意思问了出来,李氏也故作惊讶了,“你竟不知道?”
接着便咳声叹气了一回,“我也是听了人说的,这贺家的姑娘呢,原本是与肃王府的世子有婚约的。只是某一次看到了世子与她的姐姐同行,便恼了,退了婚,还把庶姐远远嫁去了外省的行商人家……”
觑着霍骏的脸色,又继续说道,“听说退婚前,肃王妃还带着世子去亲自说和了一番,也还是不行,定把婚约退掉了。如今肃王世子,也还没有再定亲呢。”
“你也想想,旁的都罢了,万一肃王世子还对贺家姑娘有什么念头,如今这样的话传来传去的,不是叫他记恨青时吗?”
“这……”霍骏有些迟疑了。
如李氏所说,他固然不怕什么,可是尚且八字没一撇呢,就无端端先让青时得罪了人去,也是不大好。
李氏最是了解丈夫,观其神色,便知道自己的话已经起了作用,又再接再厉,“说起来我也有私心。贺姑娘容貌家世,都是万里挑一的。可这性子,未免太过刚硬。她那样的出身,哪里会将我看在眼里呢?青时本来就对我有心结,你也看见了,我百般讨好,他还是不冷不热的呢,对咱们的锦程,还不如对妹妹家的外甥亲近。若再娶个高门贵女进门,往后我的日子,可要怎么过?”
将头枕在了霍骏的肩膀上,“我和你说这些可都是心里的话,是好是歹的你心里掂量掂量。”
霍骏掂量了一宿。
结果有点儿出乎李氏的意料。
“你说的对也不对。什么定亲退亲肃王府的,那都是过去了。能跟外甥女玩得好的,人品上绝没什么可挑剔的。如果长安丫头真的看中了青时,那就随着青时的意思去。人家孩子前头请太医给我看腿,后脚咱们就听信流言不叫人上门,不是人干事儿。”
李氏:“……”
于是贺长安继续上门,不但很是得霍骏的喜欢,有天日暖风清,霍骏腿上不那么难受,她甚至还在院子里舞了一回长鞭来请霍骏指点。
霍骏本身便是武将,说十八般兵器样样精通倒不是,但也很有几分眼光。
见贺长安发问,又有小儿子霍锦程也一副很是有兴趣的样子,便略微提醒贺长安:“你这鞭法使得不错,但有一样,若是放在闺阁小姐之中耍着唬人可以,却是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若是真碰上了硬茬儿,是没什么用的。”
又指点了贺长安几招。
贺长安按照他的指点练了两下,笑道:“这个……我回去得好好练练了。”
“练长鞭固然好,但对你来说,真到了需要自己动手的时候,还是短剑一类杀伤力更佳。”霍骏很是耐心。他三个儿子,霍青时在习武上很有天赋,但从小不在身边,一身所学都是出自于温老侯爷。
另外两个儿子……不说也罢,李氏护得紧,并不舍得儿子吃苦。所以这花拳绣腿,真的动起手来只怕还不如贺长安。
因此,霍骏在指点贺长安的时候,竟然有一种意外的满足。
对贺长安,也难免更加喜欢了一些。他甚至觉得,若贺长安真的做了自己的儿媳,那也是极好的。
就连霍锦程,也对贺长安这个爽朗大方,爱说爱笑,甚至还能用长鞭够下他落在树上的东西的姑娘崇拜了起来。
那天贺长安走后,李氏没忍住在儿子跟前说了几句贺长安的不是,霍锦程便不耐烦地顶嘴道,“我看长安姐姐就很好。哦,非得像表姐那样捏着嗓子说话看见了花儿开都要装模作样地叹气的,您才说好是不是?”
把个李氏堵得目瞪口呆。
阿琇背地里问贺长安,“真对我表哥那么痴情啊?”
“难得有个让我看上眼的,我当然得主动
些了。”贺长安往嘴里扔了颗糖花生,有那么点儿吊儿郎当的。
“那,我表哥怎么想的呢?”见贺长安眯起眼睛危险地看自己,阿琇连忙举起手来,“我就是觉得吧,如果两情相悦当然好了。可万一……长安姐姐你看现下闹得都有些满城风雨的了,有好事儿的人话说得可难听了。这样真的好么?”
强扭的瓜不甜哪。
更何况,以霍青时的心性,若他并没有对贺长安动心,这瓜能不能扭下来,怕也两说着。
一边是好朋友,一边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表哥。
阿琇觉得,哪个伤着了,自己都难受。
“你放心吧,我心里有数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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