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老太太抱着孩子给温氏看,“多俊!”
二太太帕子掩着嘴,脸上笑着,遮住的嘴巴往下一撇。就这么会儿功夫,老太太说了三回俊了。刚出生的孩子能看出什么来?不就是大太太生了个儿子得了她的心意吗,至于这样欢喜?她的安哥儿出生时候,也没见这么高兴啊。
可见就是个偏心的!
温氏生这个孩子,时间用得并不算长。不过,这大凡女人生产,时间越短,疼痛便越是厉害。饶是温氏身子骨壮实,孕期里每天都要散步,也架不住这么折腾。听了顾老太太的话,疲惫地笑了笑,说话的声音都小了。
“老太太疼他。”
“那是,我的孙儿,我不疼谁疼?”
找好的乳娘上前来,顾老太太看人挺干净,长得也细致,十分舍不得地将孩子交给了她,又嘱咐,“仔细照看着哥儿。”
乳娘福了福,抱着孩子自去喂奶。
顾老太太又叫温氏好生歇着,自己带着二太太三太太回了春晖堂,让她们二人好生预备洗三和满月的礼了。
却说阿琇如今已经挪到了正房的东跨院里住着。她进不得产房,这会儿就被夏竹领了回去。一进屋子,阿琇就爬到了床上用力掀开自己的小箱子。小人儿半个身子探进去,掏出了一枚金灿灿的长命锁举起来,“给小弟弟!”
章节目录 沈初一
温氏一举得男,有人欢喜就有人忧愁。
譬如二太太心里头烦的什么似的,可脸上还得做出一副欢喜的样子来,维持着国公府二房当家太太的风度。勉强挂着笑容,和三太太一起送了顾老太太回春晖堂。直到回到了自己的住处,才发现手里的帕子几乎都要被扯烂了。
喜儿见她脸色实在是不好,也不敢劝,只殷殷勤勤地端了茶来服侍着二太太喝了。
一盏温茶落肚,二太太缓缓吐出了一口气,这才觉得心口顺了些。
“也不知道菩萨是做什么的,竟不开眼,叫她得了意。”二太太靠在椅背上,“可笑百善寺的秃驴还说他们家的香火最是灵验,这尊菩萨像还开过了光呢。”
喜儿嘴头本来就笨拙,此刻哪儿敢说别的?只能赔笑。
“算了,和你说有什么用呢?”可这不说吧,话都闷在心里反而更难受,二太太叫喜儿坐在脚踏上,眼里头闪过讥讽,“都说三太太实在,不是我背地里刻薄人,她也太实在了,都实在傻了!”
喜儿诧异,“太太这话怎么讲?”
她家太太这几个月和三太太一起当家管事儿,三太太性子比较粗疏,却好说话,大事小情的都是太太说什么,她附和两声。所以太太跟三太太之间,关系还是挺不错的啊。
“大房里生了儿子,倒把她兴头坏了。这不是么,方才还问老太太,这大喜事啊,是不是阖府里的下人们,都该裳一赏。可不就把老太太给哄高兴了么。老太太说了,每人赏一个月的月钱哪。”真真是个太傻了!
“我呢,安哥儿是慢慢大了的。如今大嫂子也生了儿子,算下来她进府可也不短了,膝下可就两个女儿。”
没儿子的还替人家有儿子的高兴,也不知道她到底在兴头个啥!
“你瞧着吧,老太太一准儿就该催她了。”
要是老太太在给老三房里头塞两个好生养的丫头,到时候三太太哭可都没地方哭去!
再一个堵心的,就是白姨娘了。虽然没人跑去特特告诉她正房太太生了儿子,可顾老太太不是往下发了赏了么?清兰院里头两个三等小丫头领了赏钱回来,喜滋滋地一边儿走着一边儿说着,也就叫白姨娘听见了。
要说这两年,白姨娘被关在了清兰院里头,还真不是半点长进都没有。本也是个聪明人,只是长了一颗恋爱脑,满心满眼里都只有靖国公。与靖国公相比,就连阿珠都得往后退一退。先前靖国公喜欢她的娇弱殷勤,伴在她身边的时候多。因阿琇冷了她一段时候,又有顾老太太把她身边的人都换走了,白姨娘自哀自怨后,打叠起精神来,使出比先前更加温柔的手段来。好容易靖国公软化了点,往清兰院里多走了两趟。结果还没怎么着呢,温氏那边有了身孕了!
靖国公一颗心顿时就都扑在了正院里,别说清兰院了,另外两个妾室那里也没去过。就只守着温氏,等着她给生儿子了!
二太太跑去百善寺求了个菩萨回来天天拜,白姨娘出不去,就日日在清兰院里头扎枕头——只当是扎温氏的小人儿了。
现在听说温氏真的生了儿子,白姨娘的心哪,已经不是浸在醋缸里了,那简直就是泡在醋海里。
免不了的,又垂了一回泪。
听见外头大丫头说话的声音,忙又擦了——如今她身边两个服侍的大丫头,都是老太太身边的人。若是见她哭了,定会去老太太跟前给她上眼药。
想到老太太白姨娘也是一肚子的怨气。明明自己才是跟老太太有血脉关系的,自己对她也是怀着一腔的孺慕之心哪!她怎么就只管向着外人呢?
不管个人如何反应,靖国公对好不容易才得来的儿子,简直是爱到了心坎儿里头。不独是他,就连定康侯,亦是喜欢的很,洗三那天亲自抱了抱大外孙子。
要说这孩子吧真是生得好,别的新生婴儿,哪个不是皱皱巴巴红彤彤?这孩子白净,还胖乎,可见娘胎里头就长得不错。
因为儿子来的不易,靖国公生怕孩子不好养活,小名儿就取得格外直白粗俗。因为是六月初一生的,干脆直接就叫初一了。
阿琇听见这个名字的时候,正喝在嘴里的汤好悬没喷出去。
叫初一没问题啊,响亮又好听。可你叫底下人怎么称呼新来的小弟弟呢?
初哥儿?一哥儿?
想想这俩名儿,阿琇就想念个佛啦,好在她的小名儿是温氏给取的。
洗三满月百天抓周,日子就在这些忙碌中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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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长莺飞,满城皆春。
“沈初一!”靖国公府正房的东跨院里,阿琇捂着脑袋一声大喊,“你给我站住!”
扶疏的花木间弹出一个男童,扭着肉滚滚的身子就要跑。
阿琇哪儿能叫他跑了?双手一撑,就从窗户跃出一把薅住了男童的衣裳,“胆子肥了你啦,敢用弹弓打我?”
“嘿嘿姐姐……”沈初一,靖国公盼了多少年的大儿子,拱起胖胖的小手作揖,“我不是故意的,好姐姐饶了我吧。”
阿琇在他的脑门一弹,“别想!这回非得教训教训你不可!”
“别呀别呀!”沈初一捂着脑袋哀嚎,“我真的不敢啦!”
撒娇打滚儿的,也没能躲过阿琇的狼爪,直接被捏着脸蛋揉了好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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