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节(1 / 1)

十来个人,不信邪地跟着一起冲了上去,然后就一个个倒在地上,被翻来覆去地摔打,摔得头昏脑胀,然后被叠罗汉一样叠到了一起,成了一座分外壮观的人山。

乌青禾动了动自己的小手指,所剩的灵力也不算多了。

她向前一步,取了锋利的石片割断了捆住青玉的绳子。

她伸手拉了她起来,又牵着她离开。

因为乌青禾周身的煞气很重,她们两个人难得得到了短暂的平静。

青玉抹了抹眼泪,冷静下来之后,却对乌青禾说:“青禾,谢谢你,但是作为巫者,我的确是失了职,他们说的对……”

她哽咽着说:“或许把我献祭之后,水神就会原谅我,给大家降下甘霖。”

牺牲小我,为大我,自我奉献的精神十分值得感动。

但是就一点,乌青禾问她:“你确定,你被献祭之后,天上就能降下甘霖?”

青玉的哭声停止了,她不能确定,毕竟她只是一个很多方面都不懂的大巫,也没有真的和雨神沟通过。

乌青禾又接着说:“他们说你是旱魃,你就是,那他们还说我也是旱魃,是导致大地皲裂的罪魁祸首,你要把我送到祭坛上烧死吗?!”

“不!”穿着青衣的少女站了起来,急忙否认。“不是的,我知道你不是。”

乌青禾拍了拍她,语气温柔了几分:“那我也知道你不是。”

“你在这个地方呆了这么长的时间,真要是旱魃,早就在一开始就出现了。而且大巫死去的那一日,也就是你继任的时候,那日也下了雨。”

她接着说:“不仅仅是这个地方,我走了很多很远的地方,太阳始终不曾落下,其他的地方也没有雨,他们离我们这边有好条河,甚至隔了海,你是想说,他们无雨,也是你的过错吗?”

要是旱魃真的有这么强大的力量,那还轮得到这些族人来把青玉烧死。

他们早就都被旱魃给弄死了,再说了,旱魃旱魃,怎么可能会怕火。

“可是……”

乌青禾盯着青玉的眼睛,她问对方:“你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想要被献祭吗?”

青玉看着看着,眼泪就如同珍珠一般滚落下来,她伏在伙伴的身上呜咽:“我不想,我害怕。”

大家都很害怕死亡,她也好害怕。她只是个普通的人,没有那么多强大的力量,被寄予了厚望,却始终做不好。

可是她想活着,想要和自己的朋友一样健健康康的活着,她从来没有想过要大地干裂,也没有想过让其他人死。

乌青禾轻轻的环住了她,她的语气坚定:“只要你不想死,就没有人可以让你死。”

因为乌青禾之前闹的动静太大,族长还有其他人,都出现在了这间小屋面前,她们围着火把。

族长站在人群面前,用一种很沉重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女儿:“青禾,出来,你不要和不该厮混的人待在一起。”

乌青禾牵着青玉的手走了出来,然后在人群中抛下了一个惊天动地的大消息:“我今天急着回来,就是因为找到了水源。”

第15章 女丑的螃蟹(5)

“水源,这怎么可能,这些天你就在这附近找的,可是这附近已经没有水了!”

在附近寻找水源的人也不只是乌青禾一个,虽然他们这个部落可以迁徙,可是现在到处都缺水,如果是远到十几天,甚至更久的地方,那大家也很难活得下来。

而且乌青禾每天一大早出去,每天晚上就回来,就算她是用跑的,那大概的行程也就是在正常走路的三天范围内。

这附近早就被大家搜刮遍了,根本没有多少水源。

“从这边西行三百里,是西海。”

太阳再大,海水却不会枯竭。特别是在远古,能出现两个太阳,自然也有掌管江河湖海的神。

太阳虽烈,却也没有那个本事连大海都晒干。

人群里就出现了抗议的声音:“你们以为我们不知道海,那海水又苦又涩,怎么能解得了渴!”

“就是,还有你怎么知道西行三百里是海,你每天早上出去,晚上回来……”

乌青禾吹了声口哨,过了一小会,有人喊:“野马,野马冲过来了。”

只见随着尘土飞扬,一头枣红色的野马便从林子边上冲了过来。

乌青禾每日得到的水,都喂给了这野马,她每日还会用些灵气,维持着野马的鲜活。

野马四只脚,跑得比人要快很多。

一头神骏的野马可以日行千里,有灵力的加持,一匹马来回跑六百里也不是难事。

而且现在大地干涸,娇贵的植物都死了,不过生命力旺盛的野草倒是随处可见。

她既然能够驾驭得了吗,那一日跑到三百里之外也不是难事。

至于海水的问题,乌青禾从屋子里拖出陶罐,往里头加水,又加上从外头换来的盐。

她往里面加了大量的盐,让之前那个质疑她的人喝。

“你搞什么名堂?!”

“喝,你不是问我海水能不能喝吗,省得我找了旁人来试,你又说要弄虚作假。”

那个部落的人在乌青禾的眼神下虽然还是心有不忿,但是还是仰头喝了一口,然后下一刻他就呸得吐了出来:“呸呸呸,你这是干什么,浪费这么珍贵的盐,又浪费水!”

乌青禾从赶来的族人手里夺过了火把,把大小两个陶罐外加一个盖子弄了出来,现在太阳已经西下,她架了个火堆,做了个简易的架子。

空空的小陶罐进去,盛满水的小陶罐出来。

她再把陶罐给之前那个质疑她的族人:“喝!”

对方对着小陶罐猛地吹气,然后皱着眉喝了一口,下一秒,他的眼睛睁得老大,这次水里没有了苦涩,反而很是甘甜。

等火烧完,大陶罐里的水都干了,底部又出现了白白的盐。

乌青禾接着说:“我去到西海,发现海边许多盐粒,海水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这是夜晚,若是白日,光是烈日,便能弄出许多水来。”

在海边,她用灵力还能尝试做一下人工降雨,虽然不是从天而降的那种,但是可以弄点幻术,让人以为是下了雨。

“这倒是办法,可我们要怎么过去。三百里,又不是人人都有你这头野马。”

“那自然就要有劳你们辛苦,老人和小孩由牛马驮着过去,不过是辛苦几日。”

她逼进了一步:“再说,你们说她是旱魃,又有何证据?我记得青玉来这个部落的时候,下了特别多的雨。那我还说,你们是万一她不是旱魃,拿她祭祀了雨神,也无任何用处,你要给她赔这条命吗,还是说,你要把其他你觉得可疑的人,也一个个的烧死?!”

后者被乌青禾逼得退了几步,为自己辩驳说:“我没有!”

大部分的人都沉默了下来,他们因为单纯,并没有什么思考的能力,听之前青年的话,觉得有道理,可是现在乌青禾指出这一点,他们又觉得她说的好像也很有道理。

而且如果青玉不是,那他们难道真的要一个个地把人送上祭坛。

那当然不可能了!

除了青玉之外,作为协助者的好些小姑娘,都是她们的儿女,虽然也不是没有那种愿意为了大我牺牲自己孩子的人,可是更多人不情愿送自己的孩子去死。

乌青禾对着青玉低语了几句,后者迟疑了一下,把面具摘了下来。

面具之下的小姑娘长了一张很白皙的脸,因为这张脸长久没有见到太阳,肤色看起来很苍白,和脖子跟手完全是两个色差。

她说不上多貌美,但是也说不上丑,眉眼清秀,眼睛有些发红。

“你们倒是说说看,她长得和大家有哪里不一样,旱魃脸有这么白吗?”

先前嚷嚷得最厉害的人还是不服气,嘟囔了一句:那她眼睛红红的。

乌青禾之前上前,对着男人的脸就扇了一巴掌,扇得还挺大力气。

后者踉跄了一步,被她这猝不及防的响亮一巴掌惊呆了,怒意立马涌上心头。

乌青禾的声音似冰,直接在对方的怒火上浇了一大盆冰水:“你现在的眼睛比她的要红多了。”

大家顺着她的话一看,可不是,这小伙子脸黑,但是眼睛里的红血丝很是明显。

“她被你们这么恐吓,眼泪都没有掉一滴,还不准人委屈得红了眼睛。”

看着青玉的脸,一向和青玉不对付的青羽也说了两句:“就是啊,去年这个时候特别多的雨水啊,怎么能够推到一个人的头上。”

虽然她并不喜欢青玉,但是说她是旱魃,那实在是太扯了。她是说青玉长得丑,因为她成天带着面具,又非常得大巫的喜欢,可是现在青玉已经是大巫了,事情成了定局。

而且现在因为干旱的缘故,青玉的辛苦,她也是看在眼里,大巫好像也没有她想的那么好,那么光鲜。特别是在青玉把面具摘下来之后,她突然就觉得,她和青玉没有多少区别。

族里除了青玉之外,就数她巫术学的最好,如果青玉被烧死了,还没有降雨,那下一个会不会轮到她呢。

这么一想,青羽就不寒而栗。

乌青禾的族长母亲终于站了出来:“大家若是信不过青禾,那就寻几个人,我按照她说的,先去西海看一看,要是可以,咱们就搬。”

树挪死,人挪活,她活了这么长时间,经历的也不是这么一场干旱,只是今年尤为严重而已。

先试试看,如果不行,再稍作打算。

乌青禾自然没有说谎,这些族人见了西海的辽阔,还尝试了一下太阳底下晒水,自然也不说什么。

而且天空虽然不下雨,海边却是不怎么缺水的,他们过去的时候,海边还刮了风下了雨。

差不多过了些时日,他们就安排准备搬家,结果决定的当天,天空就下起了大雨。

这些族人都在欢呼雀跃,乌青禾冲进雨里,拿了根麻绳,把那日来捆青玉的几个人都捆起来,串成一串,然后拉到青玉的面前认错。

小姑娘看了半晌,然后突然就冲到乌青禾的面前,抱住她哭了起来。

青玉的眼泪落到了乌青禾的身上,这间屋子开始分崩离析,乌青禾便从这晶莹剔透的眼泪里看到了原本的轨迹。

同样的场景,只是两个太阳,变成了十个太阳。

愤怒的民众不顾青玉的辩解,强行把她送上了祭坛,负责执行这件事的不是别人,正是青羽。

在青玉被烧死的当天,十个太阳变成了一个,天空也终于阴沉下来,下起了大雨。

这个部落的人欢呼庆祝着,也不知道是在庆祝旱魃被他们烧死,水神原谅了她们,还是庆祝下了大雨,大家性命得救。

但是关于太阳的故事,很快就传了过来,十个太阳和青玉并没有什么关系,是纯粹是因为天帝的儿子金乌太调皮。

至于太阳消失,那是因为有英雄弈射下了太阳,所以恢复了秩序。

青玉纯粹是因为凑巧,所以被送上了祭坛。

整整晒了十日,被暴晒而死。

就算是出现了这样的误会,但是大家并没有忏悔,因为忙碌的生活占据了他们全部的心神,足以让他们忘记掉自己犯下的过错。

没有一个人记得青玉,哪怕是只有一个人也好,青玉也不会这么怨恨,可是没有人记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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