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节(1 / 1)

“狂不死你!”叶冉咬牙就要去敲她的头,却被她闪身避过。

十二卫中的伏虎、朱雀、瑶光。

西院除岁行云外的最强四人,司金枝、成禄、花福喜、连城。

再加李恪昭与飞星。

如此这般的九人回雁阵,可谓是数年来西院出现过的最强悍阵容。

“公子,虽是训练,木刀竹剑也能伤人的。”岁行云有些担心地提醒道。

“知道怕了?”李恪昭误解了她的意思,转对伏虎等三人吩咐,“点到为止。”

“得令!”三人齐声应下。

岁行云沉吟片刻,叹气:“既公子坚持参战,那我得将丑话说在前。我这人习惯不好,动手时没分寸的。”

李恪昭眉梢微扬:“如何个没分寸法?”

“你们这阵容对我一人,怎么看都不太要脸,待会儿可别责怪我手段下流。”

岁行云乌眸湛湛一转,似是想到什么古怪法子,自己先笑了。

*****

这场对战,岁行云淋漓尽致地向伙伴们演示了实战时为求活求胜,可无所不用其极到何等地步。

此阵九人中的最弱一环为少年连城,岁行云却并未如以往那般专打最弱环打,反直奔寻常人会刻意避开的高手瑶光。

李恪昭已是九人中最先识破她意图的,却还是慢她半步。

当他试图去助瑶光合阵时,岁行云仿佛未卜先知,就地一滚,长刀当空挽个花,刀柄往回雁阵右侧的花福喜膝窝一拍。

没料到她的攻击会突然转向,花福喜猝不及防,眼见就要跌身扑进李恪昭怀里。

李恪昭心惊之下闪身避过,司金枝迅速上前补位。

此时岁行云已畅行无阻地冲到了瑶光面前。

司金枝正要与瑶光合力将她封死,就见她掠身扑来……在自己左脸颊上结结实实亲了一记。

“啵唧”一声,带响的!

场边围观者尽皆瞠目,司金枝本人更是面红如赤霞,无助地望向场边同样呆若木鸡的叶冉。

“还、还能这样打啊?”司金枝讷讷嗫嚅。

这倒不怪金枝,在场谁见过如此路数?一时齐齐恍神,阵型、走位都开始混乱。

好在飞星迅速醒神,赶忙又来补司金枝的漏,协助瑶光合阵。

别看飞星平日没心没肺、嘻嘻哈哈,动起手来可是个硬茬。

当他手中木剑破空劈来时,似挟风雷之势,卷起碎雪纷扬。

岁行云不怀好意地勾唇,弓步冲身不退反进,下一瞬却出人意料地双膝落地,腰身后仰,堪堪使他这剑落了空。

紧接着便以掌拍地跃身而起,还未站稳就顺手揪住飞星的腰带一扯……

她实在太快,这一连串动作不过只在几个呼吸之间,许多人的脑子尚未转过弯来。

电光火石间,李恪昭回魂,面色骇然铁青,彻底弃了阵位闪身迎来:“过分了啊!”

先前亲司金枝还则罢了,这会儿竟变本加厉,扯飞星腰带?!欠收拾!

李恪昭的个人战力在九人中未最强,脱离阵型走位后随心出手,颇有裂石破木之威。

刚经历了短时混战的岁行云根本挡不住,三招之内就被拿下。

好在这一切全在她的预判之中。

当李恪昭手中木剑横亘在她喉间,并以掌捂住她眼睛时,她也已将长刀反扛在右肩,刀刃正好贴在对方颈侧。

李恪昭死死捂住她的眼,绷紧了脸冷冷宣布:“你阵亡了。”

惨遭“挟持”的岁行云被迫靠在李恪昭怀中,又被捂着眼,却半点不似个败军之将,还嚣张地拍了拍自己的刀柄。

“可我赢了啊。”

手忙脚乱系好腰带的飞星面红耳赤,暴跳如雷:“哪里赢了?!你什么流氓打法?!最多你与公子同归于尽,我方可还剩八人!”

“若真是实战,公子被杀,你们还能活?”岁行云扯下李恪昭的手,目光自飞星开始,徐缓逡巡在场所有人。

最终目光与叶冉相接。

“叶大哥应当看明白了吧?”

叶冉终于恍然大悟。

打从最初应战时,她真正的目标就是李恪昭。

自她冲向瑶光那一刻开始,阵中每个人的反应大致都在她事先的预判中。

初时谁都以为她要从瑶光那里破局,可她反手一刀就攻向了花福喜,并用花福喜做了“武器”偷袭李恪昭。

花福喜是女子,李恪昭自本能闪避,这就让岁行云一击得手,打乱整个回雁阵的翼右部。

接着就流氓兮兮亲了司金枝,让所有人都因惊讶而陷入茫然,方寸大乱。

之后飞星来助瑶光合阵,可她根本不与瑶光缠斗,却转去扯飞星的腰带,这就引得李恪昭弃了阵型孤身向她奔来。

她在看到这阵容时就已想好要与李恪昭“同归于尽”。

而她之所以这么做,是为了提醒叶冉一件极其重要,此前却一直被忽略的事。

也是她应此战的真正目的。

叶冉被点醒,威严凝肃一挺身,掷地有声:“主帅有失,三军皆斩!若然将来让公子落到别人手中,在场有一个算一个,谁也活不成!”

正所谓“慈不掌兵”,领军者平日可宽厚温和与同袍下属相处,但规矩底线必须划得清清楚楚。

要让大家知为何而战,更要让大家清楚,若败了,会是如何后果。

叶冉一直忘了提醒大家,他们这群人苦练数年的目标与使命,绝不在与敌方短兵相接时歼敌多少,而是“保护李恪昭”。

只有李恪昭活着归缙,对他们来说才真正叫做胜利。

*****

西院有间简单布置过的空房,常备着止血化瘀的药膏、药酒及伤布之类的东西。

平素训练时,若谁有个磕磕碰碰、小伤小淤,便进来稍作处理。

此时李恪昭正坐在窗下花几旁,褪了外袍,仰脖露出颈侧那道红肿:“喏,你干的好事。”

方才岁行云最后反手一刀贴在李恪昭颈侧时,后背无眼又未能完全收住力,唯一庆幸的事没真开口子。

岁行云尴尬也后怕,声若蚊蝇地辩解:“我最先就提醒过,虽是训练对战,木刀竹剑也会伤人。”

哪知李恪昭误以为她是担心自己受伤,还一本正经吩咐伏虎等人对她“点到为止”,啧。

“还成我的不是了?”李恪昭微掀眼帘瞟她。

“没有没有,是我,是我下手没轻重,”岁行云赶忙转移话题,“天寒,您这么解开外袍要着凉的。”

说着转身取了他顺手仍在一旁椅子上的大氅,替他盖住心口。

他今日穿的又是那件玄黑大氅。

岁行云默了默,小心翼翼觑着他的侧脸:“公子很爱穿这件大氅啊。”

“嗯。来蔡前,母亲为我做的。”李恪昭闭目,随口应道。

“那时您才十三四岁吧?想必不大合身。”

李恪昭唇角扬起,嗓音轻沉,“她说半大小子都迎风长,特意做得大些。”

“哦。难怪您这么多年都宝贝着它,原来是挂念母亲。”是想念母亲,不是因为旁人,甚好甚好。

盘桓在岁行云心中数日的古怪酸涩霎时就散了,语调都欢快起来,笑眼弯弯。

也是在这瞬间,她忽如醍醐灌顶,懂了自己前些日子究竟为何不痛快了。

那缘由可有点糟糕。

动心吗?八成是了。可这绝非她该触碰的人啊。

“你东拉西扯,是怕我斥责你方才在对战中耍流氓,还是不想帮我上药?”李恪昭语气不善。

“真、真要我替您上药啊?”

岁行云笑意转僵,略为心虚地望着他颈侧那小小红肿。

“若不,还是让明秀来吧?医者眼中无男女,公子不必太过拘泥的。”

李恪昭慵懒眯眼觑她,冷冷笑哼:“我这伤,是拜明秀所赐么?”

好咧,谁干的好事谁善后,公道。

“我是怕我手重了。”岁行云无奈地撇撇嘴,从小药罐里挖出一坨消肿药膏。

略俯身,小心翼翼将他中衣的衣领拨开些,指尖颤颤将药膏抹了上去,余光偷偷溜向他突兀的喉结。

男子喉间与姑娘家不同,这件事她上辈子就知道。可却从未如此近地瞧过。

她有些好奇,甚至有点想……摸?!唔,使不得使不得,对主君耍流氓不合适。

若李恪昭不是“李恪昭”,她大可毫无顾忌地顺心而为,甚至直鲁鲁说一句“我心动了,你意下如何?要不咱俩试试”这种话。

可他是“缙王李恪昭”。

若她放任自己与他有了男女之情的起始纠缠,即便他接受她的情意,愿与她做真的夫妻,对她来说也不是好结果。

因为,那就要面临他“身在其位,必须有许多妻妾”的事实,在他的后宫安分终老。

余生卑微地挖空心思讨他宠爱,与一群女子争奇斗艳,以求能长久留在他心上。

若活成那样,岁行云觉得自己大概会生不如死吧。

*****

李恪昭偏过头让她方便上药,双目轻轻闭合,口中不咸不淡地提醒:“药膏要揉沁进肌理才起效,方才明秀说的。”

岁行云猛然醒神:“是是是,我记着呢。”

也不知是她手抖得太厉害,还是指下的脉搏跳动过频,反正指腹的触感很是异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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