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听到这话都松了一口气。有来头就好,那他们这些手下人也能挺直腰杆不怕被人欺负了。
林云舒等着许尚书来找她算账。却不想一个时辰后,许府的管家亲自压着许宝麟过来赔罪。
他手里还提着个礼物盒,姿态摆得极低,“我们老爷还在当值,不便过来。特地让老奴带宝麟少爷过来给您赔罪。请老夫人消消气。”说着又从怀里掏出银票,恭恭敬敬奉上来。
居然是一百两的。
林云舒把玉佩扔给他,拨了下算盘,要给他找银子,却不想管家恭恭敬敬道,“不用找了 。就当给老夫人押惊了 。”
林云舒眯了眯眼,还真是夹着尾巴做人呢。
林云舒也没揪着许宝麟不放,训了他几句,又装作大大方方原谅了他。
许宝麟瘪着嘴,趁管家不注意的时候,狠狠瞪了林云舒一眼。
林云舒挑了挑眉,呵,这是还没有学乖呢。
下午饭馆依旧是爆满,生意远比老大预料的还要好。
老大既髙兴又担心眼前只是假象,明天不送酒,生意未必会这么好,严春娘宽慰他,“京城人善饮,咱们家的酒又是独一无二的。生意好才是正常的。”
柳月晨也难得附和,“是啊,大嫂说得对。”
这儿的生意比西风县还要好,客人也更有钱。柳月晨负责招待女客,听她们说些趣事,可比待在房里绣花有意思多了。
柳月晨趁着不忙的时候,找到林云舒,“娘,我以后也能过来帮忙吗?”
之前崔宛毓不想来酒馆帮忙,林云舒还担心柳月晨也放不下面子,主动跟她可以不过来。谁知柳月晨说没关系,她在家闲着也是闲着。
现在听她主动要来帮忙,林云舒以为她缺钱,“你缺钱用?”
怎么说以前也是千金小姐,林云舒真不认为她会喜欢这种吵杂的地方。而且柳月晨老家是京城的,当初她就是来京城寻亲不成,才被老三带回去。可能遇到故人,所以想多赚些银子?
林云舒就是随便猜猜。
柳月晨揺头,“我就是觉得很有意思。”
林云舒见她感兴趣,也没拒绝,自家饭馆也不用担心她被人欺负了去,“成,我让你大哥给你开月钱。”
柳月晨脸一红,她知道自己帮不了什么忙。开工钱就有点太正式了。“不用了。都是自家饭馆。”
“那可不行,公是公,私是私。不能混为一谈。”林云舒非常坚持。
柳月晨也没再拒绝。
这事就这么定了。老大也没什么意见。虽然女客来得不多,但每次来必定要雅间,他们大男人负责招待确实不太合适。有三弟妹招待还省心了呢。
又过了几天,皇上在大朝会上宣布,加试一场恩科,文武百官无一反对。
第128章
历朝历代的春闱都是一件大事。皇上特地点了许尚书作为主考官,又点了两个与许尚书同气连枝的二品大员当副主考官,又调了成将军负责监考。
小四听到皇上居然让许尚书当主考官,惊得差点变色。其他人也都跟他同一个想法。
文臣根据出身分为寒门和朱门。官越大,出身寒门的就越少。皇上想要消弱世家大族之间的势力,但这些人相互联姻,同气连枝。
最近皇上与文臣就政事上有不小的冲突。事关大家的利益,大臣们自然是据理力争。好几次将皇上气得拂袖而去。眨眼间却又重用他们。
大家面面相觑,不明白皇上的用意。
却听皇上又道,“朕以前经常听书生们议论,考官徇私舞弊,这是朕登基以来的第一场科考,朕不希望出现差错。考卷不仅要糊名,还要誊抄一份。考官们改好卷子只需把卷号呈上来即可。”
官员们神色复杂,原来皇上还是防着许尚书呢。
小四回到家里,把这事告诉林云舒,她一早就从皇上那听说他的计划,弯了弯唇角,“许尚书最让皇上忌惮的不是他的户部尚书的身份,而是门生占了月国文官一半。皇上想要实施政策,他们这些人明面上答应了,背地里却
阳奉阴违。皇上把他们凑作一堆是想一网打尽。”
小四心里一个咯噔。一网打尽?皇上是想借着恩科生事?可是他不是已经做了防患了吗?
小四皱着脸,“许尚书未必会上当吧?”
明知道皇上对他有敌意,许尚书还会入套?那不是寿星公上吊嫌命长了吗?
林云舒掐了掐手指,“人在高处,有时候,他不想参与也得参与。”
小四总觉得他娘说话太悬乎了。
按照规定,负责出卷的考官都要待在翰林院闭关,吃住都要待在里面,直到试卷批改完毕,方能回府。
半个月后,许尚书把自己出的两套卷子给皇上御览。然后由皇上择其一刊印。
皇上看过之后,一字未动,抽了其中之一,交给下面去刊印。
许尚书见皇上这么利索,悬着的心更悬了。
他自来谨慎惯了,回去的路上眉心拧得更紧。回到翰林院,把自己的想法跟他们一说。
手下人都觉得他想多了,“皇上毕竟是武人,书都没读过几本。他不让你出还能让谁出?”
许尚书却有不同看法,“吏部尚书可是他礼贤下士请回来的。照理说他应该更信任他才对。为何要我们呢?”
“他年纪毕竟大了,能熬得起嘛。皇上许是不想出途出茬子才选的我们。”
理由倒是合情合理,但许尚书仍是不能释怀。
两个副主考官看着四下无人,压声问,“还是照以前的规矩吗?”
许尚书眉心一跳,揉了揉眉心,“这次减掉大半,一定要小心点。”
两个副主考官还要再劝,许尚书却是摆手,“我主意已定。我总觉得皇上不是这么简单。”
到底他才是主考官,哪怕他们再不满,也只能听从。
此次科举是当今皇上第一次举行的恩科。通过会试的进士们可以有殿试的机会,只要通过殿试就能称为天子门生。
一般皇帝都对第一届门生委以重任。
成将军自接到任命,立刻调兵将贡院前前后后围住,派人将里面打扫干净,有坏的桌椅板凳就着木匠修。有屋顶漏雨就着匠人修。
正式科考这天,成将军站在贡院门前,把考生从头到尾检查一遍。连头发丝甚至裤裆都不放过。
许多考生敢怒不敢言,生怕这些煞气凛然的士兵发起怒来赶自己出去。
中途就算想上茅房,也都有士兵跟着,更是严禁考生交流。
会试就是在这紧张气氛中度过。
考完试后,誊录人要用朱笔将应试人的原卷誉抄,而后送交考官批阅。这也是避免作弊的法子。
考完后的第二天,顾家饭馆生意好到爆。三三两两的书生围坐在一起,讨论各自的文章。
老大也看到几个熟悉的身影。
“掌柜的,那个许宝麟又来了。”小二看到那五个公子哥,生怕他们吃饭不给钱,忙过来通知掌柜。
老大摆摆手,“没事。他们不敢不给钱,你去招待吧。”
没多久,小二回来了,将菜单报给厨房,跟掌柜咬耳朵,“掌柜的,这五人居然也参加了会试。你说就他们这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居然也能考中举人。还真是走了狗屎运了。”
老大惊讶,“真的?”
“千真万确啊。我刚刚还听那个许宝麟说此次必中。上回不是有人说,他在国子监不学好,常常逃学吗?居然吹牛说必中。”
老大撇嘴,“你就听他们吹罢!会试可是成将军负责监考的,身上脱得赤条条,全换上朝廷给准备的衣服才能进考场。他想中,做梦更快。”
小二一想也是。
三月底,会试成绩公布。有人欢喜,有人忧。
顾家饭馆见证不少考生得意,当然更多的是失意。
“掌柜的,那个许宝麟真的中了。”小二听到食客议论,立刻过来报给老大听。
老大惊得半晌没回过神来,第一时间表示怀疑,,“真的假的?该不会是同名同姓吧?”
小二摆手,“不是!考生都有籍贯的。真的就是我们认识的那个许宝麟。”
老大拧着眉,“难不成他真的是不学也会的天才?”
想想他年纪轻轻就了举人。想必也是有两把刷子的。
只是老大总觉得许宝麟中了有些邪乎。
他回到家,小四刚好回来,老大便把这事跟他说了。
小四拧着眉,“待我去查他的卷宗,再给你答复。”
老大唬了一跳,“我就是有点怀疑,并不一定是对的。可别耽误了你当官。”
他只知道小四是御史中丞,专门参人的。并不知道他其实可以查阅考生们的卷宗,只以为此事很难。就为了他一句怀疑,就动用人情,太不值得了。
小四笑笑,“我自打进了御史台未立一功,如果此事是真的,我就能立大功。到时候少不得要谢谢大哥。”
老大睁大眼睛,见他如此说,木愣愣地点头,“那行。”
大庆殿,群臣林立。温暖的春风拂过人的脸颊,像母亲温柔的手。
小四出列,“臣弹劾中试会员许宝麟朱墨不符,物议沸腾。”
许尚书额头滴汗。自打接到喜报,他一直提心吊胆。每日都战战兢兢,关注外面事态。
果不其然,外面已经有留言蜚语。
他这个侄子仗着他的势在外面胡作非为,往常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算了。
但是没想到他这么蠢居然上了别人的当。
许尚书闭了闭眼,跪倒在地,“臣冤枉,臣确认不知。”
皇上大手一挥,“呈上朱卷和墨卷,朕自会分辨。”
所谓朱墨卷,是科举考试的两套卷子,是为防止考官认识考公开张挂的进士名单一一大金生笔迹徇私作弊而采取的一种特殊措施。墨卷是考生本人在场内用墨笔缮写的答卷,朱卷是由誊录人用朱笔将应试人的原卷誉抄后送交
考官批阅的卷子。
小四已经从经吏部将他的朱墨卷都调了出来。也做了对比,不同之处全部在折子上列出。
皇上看了两张截然不同的卷子,脸色铁青。
考生原来写的有五六处错字。誊抄下来的这份却是文笔流畅,一点错误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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