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节(1 / 1)

晋帝下旨开仓,也不过是杯水车薪。

太医们被扣在宫里,连夜研究瘟疫应对方子,京城戒备森严。

原本热闹繁华的长安街,也被一种异常诡异的气氛笼罩。人人自危,生怕染了病,传给家人,一命呜呼。

“殿下手底下的生意是否遭到了重创?听闻几处饭馆因为数日无人上门,白日里索性闭门谢客了。”

“瘟疫很容易传染,百姓不敢同桌饮食,生怕不小心吃到他人的口水。没法子,贴补着银子强撑,只想等瘟疫早点过去。”

陆玉容有些疲惫,身子软绵绵的靠在椅子上,合了眼睛养神。

“殿下注意身子,疫症难缠,生意也还是要兼顾。

鸾玉有个想法,殿下不如实行分食制。”

第42章

“何为分食制?”陆玉容来了兴趣,撑着左脸,不解的看向鸾玉。

“百姓无非是怕彼此口水唾液成为染病的根源,那么从源头抓起,饭菜做好之后,单人单餐,搭配均匀。

避免多人共食同盘菜品,或多或少还是可以缓解这种暂时的困境。”

其实分食制在贵族生活中偶有见到,应用到百姓坊间却鲜少闻之。

桌上摆着上好的菊花枸杞,桑叶等茶品,鸾玉看了眼陆玉容,那人血气不足,连手指都白的有些过分,乌青的眼底略微发紫的嘴,熬了半月之久,精神早就不济了。

“公主总能点破别人看不到的。”

陆玉容半靠在椅背上,长长松了口气。门外进来一个人,芍药早早换了薄衣,宽袖窄腰,薄荷绿的斜襟上衣,下面配了一条纯白的长裙,发髻上簪了一朵芍药花,清纯脱俗。

“殿下,商铺的吴掌柜来了。”

鸾玉连忙起身,她这几日总是做男装打扮,为行事方便。

“那我先走...”

陆玉容挥挥手,淡淡回拒,“不必,一起听听。”

“合适?”

“合适。”陆玉容话音刚落,芍药已经领着吴掌柜进了厅门。

吴掌柜也在陆玉容手下做事,经营的是香料等比较贵重的物类,京城内有五家铺子,悉数归他整理盘点。

“殿下,这几日铺子里面的沉香下的很快,隔两日便有人上去大批量采买。”

“可跟过去看了?”

陆玉容蹙眉,吴掌柜连连点头。

“悄悄跟过去,是那位的私宅,流芳阁。夜里他们焚香取乐,隔着两条巷子都能闻到味。”

鸾玉右手搓着左腕上的金丝楠珠子,忽然凑过去低声说道。

“这几日皇上和皇后斋戒,为国祈福。太子对外声称在东宫素衣素食,与民同苦,流芳阁的奢/靡若是让宫里知道,想必能引发皇上的怒火。”

她声音清甜,白皙的侧脸迎着光亮泛着灼灼暖意。

“需要我做什么?”陆玉容立刻会意,也不含糊。

“明日我去宫里请安,会主动奉上沉香木,以供燃烧祛疫气。然后会想法子提醒皇上,京城内现在沉香紧缺,商户囤货不卖。

按照皇上的疑心,定然会找暗卫立时查明。

鸾玉想让殿下今明两日不再出售沉香,专供流芳阁使用。”

陆玉容沉思片刻,似乎想到了更好的主意,“我有法子能让父皇亲眼看见流芳阁内灯火通明,焚香取乐的情景。”

“不会引起皇上疑心?”鸾玉有些惊讶,吴掌柜跟着抬起头,一脸不解的望向陆玉容。

“明日是淑妃忌日,父皇每年都会去金吾门前的城楼上缅怀故人。那座城楼很高,足以将京城夜色收归眼下。

饶是流芳阁离的远,亦能看的清清楚楚。”

淑妃是陆玉安的生母冯阮阮,当年金吾门前一曲水袖舞看的晋帝连连称赞,只可惜,斯人已逝,也只剩下缅怀可做。

“吴掌柜,沉香还有多少?”

吴掌柜拱手,“五间铺子加起来,不过二十车了。”

“除了我们这五家铺子,还有几处在卖?”

“回殿下,统共就两家,卖的很少,达官显贵都从我们铺子里拿货。”

鸾玉看出陆玉容的心思,不禁笑道,“殿下果然阔气。”

陆玉容的手指捏的有些发青,松开扶手之后,渐渐回了血色,他摇摇头,“这件事必须万无一失,哪怕还有两间铺子在卖,也会引起父皇的怀疑。

吴掌柜,今日找人暗中将那两家铺子的沉香全都买完,不管价有多高,悉数屯到东郊库房。”

“是,那流芳阁去咱们那买沉香,我该如何应对?”

“告诉他们,要多少有多少。”

从前吴掌柜卖货,都是余着一些来卖,唯恐出什么纰漏。流芳阁要的多,他也不敢给的肆无忌惮,总是短了一些给他们。

“好。”

待吴掌柜走后,芍药又进来,将桌上的凉茶换了,给陆玉容倒了一杯苦荞茶,柔声细语,“殿下,最近你熬得厉害,伤了肝气,喝些苦荞茶养养身子。”

芍药说完,便立在陆玉容身后,两只手握在袖中,眼睛瞟了鸾玉几次,放佛在催促她离开。

陆玉容端过茶轻轻吹开上面飘着的浮沫,一饮而尽。

“帮公主倒一杯吧。”

“不用了,我一会儿还有事要做,也该走了。”鸾玉明显看见芍药脸上一闪而过的欣喜,女孩的心思,无非那么几点,陆玉容温文尔雅,也确实值得托付。

“你不留下一起用膳?”

陆玉容抬手,眉眼里带了些许落寞。

“不了,我先走了,多谢殿下。”

话音刚落,前脚已经跨出门口,陆玉容垂下眸子,剩下的半句话说的小声而又软绵。

“准备了你爱吃的菜..”

芍药没出声,俯下身子替陆玉容系好身后的披风,那人神情有些颓败,似在询问芍药,又像在自问自答。

“四月了,我这身子却还得穿着披风,争都争不得吗?”

“殿下,会好的。”

花枝也跟着进来,两人换了眼色,双双蹲下,替他揉/捏膝盖,陆玉容掀开那条毯子,沉声说道。

“都下去吧,没用的。”

人一旦有了希望,总会贪婪的追求更多更多,而忘了从一开始,自己设定的目标只有那么一点。

所以现在,陆玉容更加怨恨当初伤害自己的人,坠马摔残的腿,是他一生挥之不去的痛。

高皇后斋戒了几日,心情好了许多。陈国公之子陈文永作下的风流债,说来也是怪,竟然在东宫。

还是姚燕云身边的丫头,都是些不省心的。

原本想打死喂狗,可太子竟然上门做了说客。

还一本正经的说是为了四公主好,陆玉瑶既然不想嫁给陈文永,而他们又必须笼络陈国公,那么将陈文永的私生子抓在东宫,也是个不错的法子。

尽管是庶子,可陈文永放/浪多年,身体早就虚亏,能有个孩子,陈国公早就去烧高香告慰祖宗了。

“皇后娘娘,四公主今日去了礼仪雅苑,奴婢找人一直看着,公主没闹事,您就安心吧。”

身边的嬷嬷见高皇后进完香火,连忙将她搀扶起来。

“真是个不省心的,也好,本来本宫也没看上陈文永,日后总有好的给她挑。”她伸出手扶了扶牡丹步摇,眉眼一挑。

“哥哥进宫了,怎的一直没见动静。”

“奴婢着人在外头等着,高相跟皇上说完正事,便会过来。”

“没听到他们在谈什么?”高皇后声音慵懒,接连几日的斋戒,让她身形有些寡淡。

“这,真的听不到,皇上身边的内侍都守在外面。”

“真是糟心。”高皇后脱了鞋子,半卧到矮榻上,嬷嬷赶忙上前替她松松肩膀,“王都尉守城不利,就不该让灾民涌进京城,现下可好,闹了瘟疫,还不知何时能配出药方。”

高皇后记恨王都尉,也是因为六公主陆玉婉的婚事,半道杀出的人硬生生坏了自己的大计,真是一口闷气憋在心里,郁结的厉害。

礼仪雅苑今日去的人很多,个个温柔贤淑,围了一圈,陆玉瑶坐在前头首座,刚翘起二郎腿,姚燕云便飘飘然走了过去。

“公主,还请把腿放下,这样有失礼数。”

陆玉瑶瞪她一眼,极不情愿的撇嘴抗议,二郎腿翘的好像要上天,腰间强行挂上的禁步丁零当啷响个不停,旁人没有敢插嘴的。

“好热闹。”

鸾玉从院中便看到两人对峙的场景,她刚出声,陆玉瑶立时跳了起来,飞奔过去,一把拉住她的胳膊,拽着往自己座位处走。

旁边位子上有人,陆玉瑶哼了一声,“劳烦你往下面挪挪位子。”

那人睁着偌大的杏眼,满面欢喜似的,熟络的一把抱住鸾玉,倒让陆玉瑶有些意外。

“原是妹妹来了,好些日子没见你,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鸾玉耸耸肩膀,陆玉瑶扯开那人,挡在她跟鸾玉中间。

“我最烦上来就姐姐妹妹的,文南公主何时有姐姐了,你可真是姚燕云的好学生。”

正在施教的姚燕云抿着嘴唇,冷冷的看着鸾玉,姐姐这个称呼,明摆着是在讽刺自己。

“公主不认得这位姑娘吗?”鸾玉也不知为何,看到冯静兰便觉得好笑。

“你认得她?”

“燕王殿下的表妹,如今住在燕王府。”

鸾玉刚说完,周边不由得传来各种唏嘘声,燕王在京城算得上炙手可热,但凡家世不错的姑娘,都牟足了劲想要嫁进王府。

“真的吗?你是三哥的表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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