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姨娘叹息了一声道:“若你是嫡子,母亲便能顺理成章替你开口求娶,可惜我只是一个妾。”
杨章嘿嘿一笑道:“母亲这妾,比正妻也差不许多了。”
母子两人在府门口,嘀嘀咕咕。
清浅陪着杨老首辅说话。
杨老首辅慢悠悠,如同最寻常不过的老者道:“方才没带草药,是为何?你能帮着锦衣卫断案,必定不是粗心的人。”
见四周无人,清浅含笑道:“外祖父身子康健,何须用药?”
杨老首辅眼神顿时收紧,问道:“何以见得。”
清浅抿嘴笑了笑道:“外祖父赶赴老家祭拜,至今日已是大半年,若是不调理到身子康健,怎会贸然出行?”
没有理由,选择在犯病的时候出行。
杨老首辅的声音又慢下来:“路途遥远,偶感风寒也无不可。”
清浅继续微笑道:“皇上亲自出迎,若不是动弹不得,外祖怎会在车马上避而不见?且外祖最体恤人,二月外祖病了,曾嘱咐清浅不必上门探望,若是外祖有咳疾,绝不会面圣,将病气过给圣上。”
杨老首辅的笑容如同菊花一般盛开。
“没想到杨府第三代,还能出人才。”杨老首辅摸着清浅的头道,“和你哥哥当日一样聪敏。”
清浅眼中闪动着激动:“外祖当真不曾病?那么……”
疑惑随之而生,那么,为何要装病呢?
而且,似乎全府上下都被瞒着。
杨老首辅叹了一口气道:“我这一路过来,沿省的官员不断叩拜,口称学生,毕恭毕敬送进京城,又让皇上亲自出迎,我一把老骨头无所谓,我是为后人忧心!”
清浅似乎明白了:“外祖是担心树大招风?”
“你姐姐贵为皇后,母仪天下,你父亲当上了阁老,位极人臣,你又许配给了当朝第一红人袁彬。”杨老首辅眼中有忧虑,“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繁华不过一瞬!”
清浅补充道:“杨府和闻府,包括皇后并没有子嗣足以撑起家族,外祖父担心今后的祸事?”
若是接受百官出迎,许多人心中难免嫉恨。
故而杨老首辅装病,避开百官的礼。
杨老首辅赞许瞧了一下清浅,叹道:“你若是个男儿多好,你哥哥若是无病,多好!”
清浅换了话题,问道:“外祖这病,打算什么时候好?”
“等等吧!”杨老首辅微笑道,“等京城百官们都忘了我这个糟老头子再说。”
杨章在外头道:“祖父,表妹,章儿求见。”
杨老首辅恢复了病态道:“进来吧。”
杨章雄赳赳气昂昂进来,给杨老首辅请安,又笑对清浅道:“祖父宠爱表妹,特特留下说私房话呢。”
清浅道:“外祖关心太后,关心皇上,问几句保太妃的案情罢了。”
杨章笑道:“表妹索性在府上用了午膳再走,我送表妹回府。”
“男女七岁不同席。”清浅的拒绝之意明显,“表哥的好意,清浅心领了。”
杨章赞叹道:“到底是大家闺秀,一举一动都有大家风范。”
咳了几声,杨老首辅吩咐杨章道:“让厨房送些茶点来,我和你表妹还有几句话要说。”
杨章依言退下。
杨老首辅无奈道:“瞧见了吧,我杨府第三代竟是无人可靠。”
清浅安慰道:“外祖不必过于忧心,一切自有天定。”
书童进来报道:“指挥史同知袁大人求见。”
杨老首辅重新躺下来道:“请他进来罢!”
清浅微笑道:“连外孙婿都需要这么防备吗?”
“连你父亲,我都不能完全信任。”杨老首辅微微笑了笑道,“直到今日,依旧如此,我这么说,你不会在意吧。”
自然不会,因为清浅心中对父亲,一样充斥着浓浓的怀疑。
袁彬进了内室,杨老首辅咳了几声免了他的礼。
袁彬执意行晚辈礼道:“外孙婿袁彬,给老太爷请安。”
杨章带着侍女,奉茶进来。
见袁彬高大英俊,杨章有几分妒忌道:“你便是与表妹定亲的人?还未成亲,袁大人这么称呼不合适吧?”
袁彬扫了一眼杨章,道:“若是成亲了,我便叫外祖父,不叫老太爷了。”
杨章自持身份贵重,冷笑一声道:“我叫杨章,是府上三房之子,晋县第十名举人,本可以大挑成为从八品教学。”
杨老首辅闭上眼睛,自负愚蠢,孺子不可教!
袁彬拱手:“袁彬,锦衣卫从三品指挥史同知,御前带刀侍卫,御赐飞鱼服。”
高下立见。
第二百八十七章 情渐深
见孙儿杨章在人前丢人现眼,杨老首辅将他支出了书房。
杨老首辅咳了几声道:“稚子无知如井底之蛙,文质见笑了。”
袁彬扶着杨老首辅笑道:“老太爷说的哪里话,都是一家人,什么见笑不见笑的。”
杨老首辅见袁彬气质英武,赞道:“从前听人说起袁大人的风采,我还觉得是外人投皇上所好,咳咳……今日一见,果然不凡。”
清浅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
袁彬微笑道:“皇上派御医来替老太爷诊脉,我已经嘱咐了御医,老太爷咳疾加上路途劳累,需要好好休养一阵子。”
杨老首辅叹息,自己到底老了,瞒过了身边人和皇帝,居然被两个小辈瞧出装病。
杨老首辅语焉不详道:“有劳文质了,回头让御医也给芷儿瞧瞧病,我今日瞧着她越发体弱了。”
清浅心中一阵狐疑,换药好些日子了。
十九畏已不起作用,
为何母亲的身子不见好转?
带着狐疑,清浅告辞了外祖父,和袁彬一道出了书房。
杨章捧着书匣子,在树底下等着两人。
一见清浅,杨章笑着迎上去道:“表妹,这是我前头说的断案的书,你拿着瞧吧。”
清浅打开书匣子,里头掉下一块玉佩。
白芍捡起了起来,是一块同心玉佩。
清浅的脸色顿时沉下去道:“杨公子这是做什么?难不成让我留下一个私相授受的名声?”
袁彬的眼神如同刀剑。
杨章吓得脖子一缩道:“我放错了。”
袁彬重重拍打了杨章的肩膀两下道:“下回不要再放错了。”
杨章龇牙咧嘴道:“明白了。”
清浅笑了笑道:“咱们走吧。”
两人相视一笑,并肩而去。
杨章气恨恨的瞧着两人的方向。
丁羡月从树下转出来,讥讽道:“表哥,人家是从三品大官,闻姑娘怎么会看得上你呢?”
杨章正在恼怒中:“滚开些。”
丁羡月咬了咬唇,扭身离开。
袁彬送清浅一路回府,路上并没有说话。
清浅有些忐忑,问道:“你生气了?”
“准确说是吃醋了!”袁彬微笑道,“我在想,怎样才能尽快娶你进门,免得让人成日惦记。”
清浅笑着打了一下袁彬道:“尽胡说。”
袁彬突然伸手握住清浅的手,眼中带着热切道:“清浅,过些日子我去求皇上让我们成亲,如何?”
十月的风带着丝丝凉意,清浅隐约听得头上钗环轻轻摇动碰撞的微声。
寂静欢喜。
千言万语,化为轻轻颔首。
袁彬极为欢喜,笑道:“咱们回府吧,想必夫人等得急了。”
车马突的止步,似乎在躲避前头的顽童。
清浅轻轻惊呼一声,袁彬即刻将他搂在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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