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袁彬答话,清浅发现马车上不是春成,是林翼在赶车,不由得惊讶道:“今日怎么是你?”
林翼瞧了粉黛一眼,摸着头笑道:“大哥说今日他不得空,让我过来赶车,还说了一句奇怪的,大哥说,免得人家一对对的,我妹子瞧着我烦。”
粉黛笑眯眯道:“他知道便好。”
清浅抿嘴一笑,瞧起来前日对春成说的话起了作用,春成接受了这个妹夫。
青鸢点了点粉黛的脑门道:“你道你哥哥突然开窍吗?还不是姑娘前日为你们说了一路的好话。”
粉黛傻笑不语。
小林子谢过清浅道:“姑娘坐好,小的从前也赶车送过货的。”
赶车送货是送香料,香料是个贵重品,需要赶车功夫好。
小林子的赶车技术想必不差。
但是今日,崇山没有来呢。
青鸢瞧了瞧四周,袁彬上马道:“崇山今日有公差,恐怕来不了。”
青鸢低低谢了一声,失望之意溢于言表。
袁彬骑上马,和清浅隔着马车一侧的珠帘说话。
袁彬继续道:“太后转了周贵妃的折子给内阁,让内阁拿出个章程来,你道是什么折子?”
青鸢扑哧笑道:“袁大人,这都是我们姑娘的主意,大人倒问起姑娘来。”
“我道太后怎么突然开窍。”袁彬笑道,“原来是你出的主意,这主意极好。”
清浅心痒难耐,问道:“赶紧说说,朝臣们是怎生议论的?”
袁彬笑道:“朝臣们见到折子后,义愤填膺,周贵妃的父兄和党羽还想力挽狂澜,可御史大夫们先跳出来,首先弹劾周贵妃干政,其次弹劾保国夫人不应册为太妃。”
清浅笑问道:“内阁的意思呢?皇上怎么说?”
袁彬笑道:“皇上征求内阁意思,周贵妃父亲还想裹挟内阁,谁料首辅李贤坚持不肯册太妃,怒斥周大人。”
李贤为官清正,他必定不会答允。
袁彬微笑道:“总之,最后皇上没奈何,只能斥责周贵妃干政,罚了她的俸禄,保国夫人册立的事情便不了了之。”
极好,清浅心中松快了不少。
能让周贵妃在朝臣们心中留下一个干政的影响,这个收获甚至比保国夫人不能册立更大。
“至于皇上那头,恐怕是暗暗怪罪上了太后。”袁彬正了正马头道,“今日朝上,借着一件小事训斥了孙显一通,下朝后还同意了孙府四房要求分出去单过的折子。”
孙府四房?
孙怡然的父亲么?
清浅淡然一笑,树大分支没什么奇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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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九章 解除赐婚
两人一路无言来到西郊,鹤翔早收拾了一个包裹给两人。
清浅和袁彬来到西山一处僻静的山坳中。
鹤翔在牵马,粉黛和小林子坐在树下说话,青鸢落寞地瞧着飞流下的小瀑布发呆。
袁彬解开包裹,里头是慧嫔和徐振的衣裳。
徐振和慧嫔罪大恶极,想要弄到她们的衣物也不容易。
清浅歉意道:“我答应了徐振,要将他和慧嫔合葬,此事若不了了,我心难安。”
“两人虽然犯了死罪,但其情让人唏嘘。”袁彬点头叹息道,“若是一开始在一起,便是人间佳话。”
皇上吩咐将两人的尸首喂狗,如今尸骨无存了。
清浅从袖子里头掏出两人的头发,幽幽道:“徐振临死前和慧嫔结发,愿来世为夫妻。我如今将头发和衣裳烧了掩埋,算是全了两人的心愿。”
袁彬掏出火折子点燃。
清浅叹息了一声,将衣裳点燃,火苗突突窜上来,将两件衣裳湮没。
两件衣裳在火中打着卷儿,相互交织,如同生死相似,互相愿意为对方死的慧嫔和徐振。
清浅将头发放在火中,瞬间便成了灰烬。
或许人人都觉得两人不容于世,但清浅对他们是羡慕的,能生死相依的爱情,恐怕不多了吧。
两只大雁比翼飞过,声音清越。
清浅似乎被巨大的悲伤击中,她鼻子一酸道:“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
突然,袁彬抓着清浅的胳膊道:“问世间情为何物,清浅,我也会对你生死相许的。”
清浅不敢直视袁彬的眼神道:“袁大人,让我想想。”
“我们历经过生死,我们志同道合且是圣上赐婚。”袁彬眼中有不解,“清浅,你到底在顾忌什么,我有什么做的不好的,你不妨直说,若是有什么困难,我们一起面对。”
袁彬不明白为何清浅不肯敞开心扉,清浅也不能说出前世的事情。
两人兜兜转转,小心翼翼隐藏着自己的情感。
清浅的心中天人交战,前世的恨和今生的情夹杂在一起,如同慧嫔和徐振烧焦的衣裳,分不出彼此。
袁彬见清浅神色不定,紧咬下唇,似乎内心在极大煎熬,叹了一口气道:“不必这么为难,既然你如此不愿和我在一起,等保国夫人的寿宴一过,我便求皇上解除赐婚吧。”
袁彬大步走开。
清浅想要伸手挽留,但手却有千斤重。
颓然放下手,袖中绣好的鞋垫滑落出来,掉在地上。
两双鞋垫精美,显然是费了很多功夫。
青鸢见袁彬策马离开,飞一般跑上前,连声急切问道:“姑娘,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何袁大人独自离去了?”
清浅的泪终于落下来,道:“青鸢,我该怎么办?我心里乱的很,我不知道,我……”
青鸢捡起地上的鞋垫道:“奴婢去追赶袁大人。袁大人若是知道姑娘对他的心意,必定会回来的。”
“不,不要。”清浅颓然靠在树上,瞧着袁彬的身影道,“或许我们缘分已尽了,这样也好。”
青鸢连连摇头道:“姑娘,不要呀……袁大人为人极好,对姑娘也好,满京城的公子哥没有人能及得上他。”
一阵风吹来,慧嫔和徐振的衣裳头发灰扬起,随着风儿飘飘入了水潭之中。
“缘分尽了便散了,与人品心性没有关系!”清浅凄然一笑道:“总算是全了慧嫔和徐振的心思,也不知谁今后来全我的心思,咱们走吧……”
青鸢扶着清浅上马车,小林子和粉黛见清浅的神色不对,不敢再嬉闹,闷声回了闻府。
粉黛好几次想问青鸢,青鸢均轻轻摇了摇头。
回到闻府后,清浅让丫鬟们都下去,自己关着门躺在床上发呆,渐渐的一颗泪珠从她的眼里滑落,很快泪流成河。
止不住的悲伤从内心喷涌而出。
当袁彬远去的那一瞬间,清浅听见了自己心碎的声音,从没有这么清晰。
他要解除亲事了吗?
这不是自己苦心想要得到的结果吗?
怎么真到了这一日,却这么舍不得?
那种痛苦从心底而生,直入骨髓,让人痛彻心扉。
清浅抱着银丝靠枕,泪水止不住留下,从前问世间情为何物只是一句简单的词,今日总算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勉强起身,清浅坐在梳妆台前,见自己的眼睛肿得跟核桃一般,拿了粉扑上。
见自己身上,头上都是袁彬送的首饰,清浅取下玉簪,脱下衣裳,细心折好放起来。
等他请旨取消亲事的时候,这些便还给他吧。
清浅想了想,将绣好的鞋垫放在其中,两行清泪再次落下。
接下来的日子,清浅不曾出门,虽然不再落泪但也很少欢笑,人渐渐的消瘦了不少。
杨夫人见女儿明显瘦了,心疼不已,叫了瑞珠和青鸢问缘由。
两人哪里敢说,只说清浅难捱苦夏,饮食不思的缘故。
青鸢中途好几次想出府见崇山,让他从中调和,却总遇到锦衣卫忙碌,总也见不到崇山。
一晃一晃的日子便到了保国夫人的寿辰。
皇上在宫里为保国夫人夜宴贺寿,吩咐命妇们觐见。
因保国夫人喜欢热闹新鲜,皇帝特命三品命妇带着女儿们进宫,保国夫人还发了许多帖子给熟识的,但并无品级的夫人们,一时间宫里热闹得不得了。
杨夫人身子不好告假,清浅没奈何奉旨进宫。
这一日,宫中王公贵胄皆携了眷属而来,觥筹交错,山呼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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