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的争执被里头听见,袁夫人制止道:“你们说什么呢,还不赶紧进来伺候。”
两人彼此瞪了一眼进了里头,各自站在各自的主子后头,袁夫人吩咐道:“好好的怎么吵起来,今后还要彼此一处伺候主子呢,还不彼此赔礼算是揭过。”
翠羽悻悻道:“青鸢姑娘,方才是我失礼了。”
本以为青鸢会回礼,互相给台阶下,谁料青鸢淡淡道:“下回可不能再犯了。”
翠羽一口气堵在嗓子眼,气得脸色发白道:“闻姑娘,你瞧青鸢……”
“翠羽姑姑,我觉得我的丫鬟没有错。”清浅淡淡笑道,“既然她不计较姑姑的错,那这次便作罢。”
清浅起身道:“夫人,时间不早了,清浅还要回去伺候母亲,告辞。”
清浅带着丫鬟们离开,翠羽恨恨道:“夫人,你瞧闻家姑娘,这还没嫁过来便敢给奴婢脸色瞧,她难道不知道打狗还要看主人吗?”
袁夫人脸上没有表情,握了握帕子起身道:“时间不早了,咱们回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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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八章 证明你是你
回府路上,粉黛欢快得如同一只兔子。
粉黛笑道:“青鸢姐姐今日真威武,将袁夫人身边的翠羽说得哑口无言,姑娘也威武,直接站在青鸢姐姐这头,说青鸢姐姐没有错,奴婢瞧袁夫人虽然不说话,但笑容明显淡了。”
青鸢赫然道:“我在外头听袁夫人这么一说,本就带了几分火气,谁料翠羽居然敢直接一口一个纳妾的,我头一热便直接啐回去了。好在姑娘没有怪罪。”
清浅笑道:“我若是让你道歉,岂不是同意了翠羽的说法,踩了自己的面子。再说我的丫鬟谁敢支使来支使去的,第一个问我同意不同意。”
瑞珠叹息道:“姑娘这种维护下人的主子可难寻呢,如今的主子谁不是有好事往上冲,有坏事让丫鬟们顶缸,丫头们要知福呀。”
粉黛摆弄着金耳坠笑道:“尤其是给丫鬟们卖首饰的主子,更加不多了。”
青鸢扑哧一笑,指了指赶车的春成,粉黛一吐舌头一缩头不做声了。
春成在外头开口了,但并非是说自己妹子,他道:“袁大人方才派人送信来,说明日要先审问林翼,请姑娘一道听审。”
清浅问道:“东厂的夏公公会来吗?”
春成忙道:“夏公公只负责正式听审,平常的审问并不会来。”
只想摘果子,不想爬树吗?
清浅微微一笑道:“我知道了。”
听哥哥提起袁彬,粉黛颇有几分担忧道:“若是袁夫人和翠羽恶人先告状,在袁大人跟前说咱们姑娘的不是,这可如何是好?”
瑞珠笑了笑道:“此事是翠羽的不是,她们不瞒着便罢了,哪里敢主动和袁大人说起。”
粉黛想了想,嘻嘻笑道:“姑姑说得是。”
青鸢含笑道:“袁大人在意姑娘,若是明日听审之时,袁大人向姑娘解释昨日的事情,必定是翠羽告过状了,若是袁大人丝毫不曾说起,必定是翠羽不敢声张。”
瑞珠笑道:“你如今也学着姑娘断案了,且瞧瞧明日你说得对也不对。”
第二日审问林翼之时,果然袁彬一字未提,面色如常。既然袁夫人不提,那清浅也不会做恶人,贸然提起此事。
袁彬瞧了瞧清浅道:“今后你若不想审案,便不用再来,在府里好好歇着。”
从前让清浅审案是看她不顺眼,如今清浅是自己最要紧的人,自己怎么还舍得让她辛苦审案。
袁彬摸了摸袖中的簪子,自己亲自去首饰铺子挑的,她应当会喜欢吧。
清浅含笑道:“我三日前答应了林翼,若是他敲登闻鼓,我必定要为他讨一个公道,如今他真冒死去敲了,我怎能食言,此案我管定了,袁大人将人带上来吧。”
袁彬吩咐崇山:“把林翼带上来。”
林翼被带上来。见他暂且没有挨板子,精神尚好,清浅放心了些。
林翼见清浅和袁彬,二话不说跪下就是三个响头:“大人,姑娘,大恩不言谢,今后林翼只能给两位刻一个长生牌位天天烧香磕头。”
袁彬屏退了左右,只留了崇山等几个心腹,他抿了抿嘴道:“今日是普通讯问,你坐下回话吧。”
林翼侧着身子告了座。
“昨日皇上命人将林宗德带入宫中问话。”袁彬似乎在对林翼解释,又似乎是将整个过程告诉清浅,“与我们前头分析的一样,案子对你不利,林宗德否认弑父母兄长之事,说父母兄长死于饥荒天灾,因他是大功臣,皇上信了他的话,虽然案子转到了锦衣卫,但林宗德并没有到诏狱,皇上开恩让他在府上等着审问。”
昨日清浅已从罗府知晓一切,今日听到并不惊讶。
袁彬和清浅的分析是一样的,他对林翼道:“如今你伸冤已不是最最紧要的了,最最紧要的是证明你的身份。”
“小的身份?”林翼不理解道,“小的是林家嫡孙林翼,林宗德是小的叔父。”
清浅微不可闻叹了一口气道:“林公子,如今形势倒过来了,林宗德可以反咬你一口,说你假扮林府嫡孙来讹诈他,你明白吗?如今不是你告林宗德了,是林宗德可以告你了。”
因为圣上的信任。
林翼是个极聪明的人,瞬间明白过来。
林翼颤抖道:“小的有血书,可证明小的身份。”
“血书可以伪造。”袁彬摇头道,“一封没头没脑的血书,谁能证明是你父亲写的,即便是你父亲写的,谁又能证明你父亲便是林宗德的大哥?”
清浅问道:“你家可有其他亲朋?”
林翼摇头道:“听父亲说亲戚全都饿死,一些邻居妻离子散,各自逃离家乡讨饭。”
无人能证明林翼的身份。
袁彬反问了一句:“一个认识的都没有?”
林翼想了想道:“小的知道老家的住址,知道当时的里长,知道林宗德的授业恩师。”
清浅忙问道:“当地的里长和林宗德的授业恩师还在吗?他们认识你吗?”
“不清楚,即使还在恐怕也不认识我。”林翼摇摇头,“当时我离开家乡只有四岁,这些年容貌变化太大,便是认识也不敢认了。”
几乎全没用处,清浅暗自摇头,林府的地址便是一个外人,稍一打听便能打听到,旧日乡邻即使还记得林家小儿,也不敢确定林翼便是当初那个小儿。
若如此,此案林翼输定了。
林翼似乎下了决心,从贴身内衣的内袋里头掏出一本薄薄的羊皮纸道:“这是林家家谱,上头有族里的印记,是做不得假的,这是父亲临死拿给我的,嘱咐我不到生死不得拿出来。”
族谱的重要,甚至比性命更重要,林翼觉得这个足以证明自己的身份。
袁彬打开羊皮,羊皮纸颇有年头,上头林宗德的名字旁边写着林宗茂,林宗茂下头写着林翼。
林翼充满希望道:“这总能证明我的身份了吧?”
“这个只能证明林翼是林宗德的侄儿,并不能证明你是林翼。”袁彬继续破灭了林翼的希望,“家谱甚至比不上当地存的户籍有说服力。”
当地衙门的户籍里头,应当是有林翼的名字的,但这些都没有用,如今证明的不是林翼是林宗德的侄儿,而是证明眼前的人是林翼。
听起来很荒唐,但事实便是如此!
证明你是你!
清浅见林翼眼神有些迷茫,解释道:“林公子,家谱不能证明你的身份呢,只要林宗德说当年父母死时家谱流落,被人捡了,你依旧无法自圆其说。”
林翼喃喃道:“这么说,除了林宗德承认我是林翼之外,别无他法?”
几乎是这样的!
第一百四十九章 补定礼
林翼的嘴一张一合,似乎频死的鱼,他的身子在微微颤抖,如叶在风中摆动,他的眼睛里头没有焦距,这样的林翼再次让清浅产生了极大的共情。
明知仇人在眼前,但是申诉无门,只能眼睁睁瞧着仇人逍遥法外,甚至仇人还要倒踩自己一脚。
这种感觉如同九天惊雷在脑门炸开,让人恨不得毁天灭地与仇人共亡。
清浅见他似乎下一刻便要爆发或毁灭,起身道:“林公子,若是能证明你是你,接下来你要直面林宗德,直面东厂督主,甚至直面皇上,每一步都如临深渊如履薄冰,你可做好准备?”
袁彬忙道:“清浅……”
清浅轻轻对袁彬摇了摇头,表明自己的决心,转而对林翼道:“我会替你证明你是你,接下来的一切全要靠你,是生是死,你都做好准备了吗?”
林翼双目流泪,噗通跪下来道:“奴才多谢姑娘。”
瑞珠奇道:“林公子怎么自称奴才?”
“若是不能报仇,我这条命来生做牛做马再报答姑娘。”林翼直直跪着道,“若能报仇,我这条命便是姑娘的,今后愿意在姑娘手下为奴,终身无悔。”
清浅正要反对,林翼伏地道:“姑娘若是不同意,我便不起来。”
袁彬替清浅道:“报完仇再说吧,你若没真本事,清浅恐怕还不收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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