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节(1 / 1)

正好这时殷朗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这几天,新月也算掌握了他的规律。他每天都会在午后去大院里走走,晒晒太阳,放放风。

起初她还担心他又跑出去喝酒偷偷在后边跟着来着。跟了两回,发现他只是在大院里散散步,没动什么歪脑筋,她也就不跟了。

七月盛夏,又是午后,一天中最热的时候。

殷朗挑在这时候出去,应该是不想撞见人。这个时间,人们多是在家里吹着风扇纳凉,又或者闲闲地睡个午觉。大热天的跑出去散步,除了他还真没谁了。

他信步经过新月面前。那飒飒有力的步伐,哪像是绝食四五天的人?

新月瘪瘪嘴。果然,体力就是一切。人家长年累月在部队里锻炼下来,体力自然好得没话说。哪像她?在学校不是待在寝室就是闷在教室图书馆里,晨跑也是有一搭无一搭。整天地学学学,都快学成傻子了。说什么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学生们都以为只有拼命学习才能赚到出路。要她说,好的身体才是奋斗的本钱。

早知道,她真该多运动运动的!

哎,现在后悔有什么用?又没有后悔药可以吃 ……

新月想着回房间拿手机给张兰打个电话。几天前,她谎称在省城做家教赚钱才没有及时回家。好在,电话里妈信以为真,并没起疑心。

妈当时在电话还提到谭叔叔也随她一起回来了。新月却因为殷朗的事没心思多问。

谭叔叔也回来了?看样子他跟妈应该已经达成了共识。总算她们没有错过彼此,造成一生的遗憾。

她得打电话劝一劝妈。干脆趁着这把火再添一把柴进去,直接把婚事办了算了。妈今年四十五,她和谭叔叔保持这样的暧昧关系已经有五六年了。人生,还能有多少个五六年可以让他们继续蹉跎挥霍下去?

苏新月从沙发上站起来,却不知是因为起得太猛还是血糖太低的缘故,有一瞬间,眼前冒出无数颗小星星,双腿一软,眼看就要直挺挺地倒在地板上。

这时,殷朗一个漂亮的滑步,如及时雨一样地出现在她眼前,接住她向前栽倒的身体。

看着她蜡黄蜡黄的脸,他忍不住叹了口气。

“在这儿坐一坐。”说话间,扶着她在沙发上坐下。

苏新月往后一瘫,把整个身体的重量都交给沙发来承担。眼前的小星星还没有完全消失,她呼吸浊重,感觉身体轻飘飘的。

记得以前,每当她挑食不肯吃饭的时候,妈就会讲六几年赶上饥荒连饿了几天肚子的事。每每提起来,妈都说得绘声绘色。可那毕竟不是自己经历过的,新月很难做到感同身受。直到现在,她方能体会个中滋味。

新社会万岁!

她整个人呈‘大字型’瘫靠在沙发上,闭着眼,祈祷脑子里一阵阵的晕眩快点过去。

听到厨房里传来乒里乓啷的声音,也不知殷朗在鼓捣什么。

不过她现在也没心思去管那个,自己的身体都还顾不过来 ……

怎么办?殷朗还是不肯吃饭。要是再饿上一天两天,她怕是就要小命不保了。

干脆放弃算了。

不行!现在放弃,你对得起自己吗?这两天的‘饿’岂不是白挨了。

要不然……偷吃?半夜趁着殷朗睡着 ……

不行不行。这么做就是言而无信,做人不能这样。

苏新月感觉自己的人格已经分裂成两半,一边是天使,一边是恶魔。恶魔那一半不停劝她偷吃,天使那一半则告诫她做人不能出尔反尔、言而无信。

等等,这是什么味儿?

苏新月使劲用鼻子嗅了嗅。从厨房里飘出来的味道分明像是某师傅的招牌红烧牛肉面。

不是吧?难不成她饿得老眼昏花,已经出现幻觉了?

“过来吃饭吧。”

原来不是幻觉,而是殷朗专门为了她煮了一碗方便面,还卧了鸡蛋。

诱惑呀!

啪!

赶在流口水之前,苏新月一巴掌拍在自己脸上。

别以为使出糖衣炮弹就能诱她犯错。她说过了,他不吃,她也绝对不吃。

“不吃吗?面就要软了。”

苏新月把脸撇向另一边,几乎用尽了所有的自制力,才没点头答应。

“面我只煮了两碗,你再不过来就吃不到了。”

苏新月眼波一闪,黑幽幽的瞳孔乌亮如宝石一般。

他说两碗……两碗的意思是……

原来他不只是做给她吃,还做了他自己那一份。

老天,他终于肯吃饭了!

第123章 滚回家来!

几天不见,苏新月感觉林曦身上透着一股沧桑,甚至比她这个两天没吃饭的时候还要憔悴。

“小鱼儿……怎么样了?”她小心翼翼地问。

同坐在沙发上,林曦闻言摇了两下头:“不太好。我带他去看了心理医生。医生说,他有轻度抑郁,若不及时治疗的话会造成严重后果。”

“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他才多大?”新月觉得难以置信。从前在游泳馆里见到小鱼儿,虽不像其他同龄的孩子一样喜欢打打闹闹、蹦蹦跳跳。但顶多也就是有点内向。并不曾想到那样的内向竟会发展成今天的‘抑郁’。

“是我的错,我对孩子的关心不够。把他送去幼儿园,我以为他会适应那里的环境 ……”林曦痛苦地抱住头,欲哭无泪。

小鱼儿在幼儿园一直受到其他孩子的欺负排挤。偏偏他是个懂事孝顺的孩子,回到家也不肯说,就这么一个人默默承受。他才多大?长此以往,负面的情绪不断累积。发现得早,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否则,若由着这种情况继续发展恶化下去,他极有可能会发疯。到那时,就真的丝毫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对了,小朗怎么样?”林曦这几天一直在忙小鱼儿,这边也就顾不上了。现在想想,她这个做姑姑的还是不像话。

“不喝酒了,也肯吃饭,就是……整个人闷闷的,不爱说话,更没个笑模样。”苏新月说着说着就叹起气来。她已经做到了自己能做的所有,却还是没能让殷朗变回从前的模样。或者……因为她毕竟不是殷朗心尖上的人。如果换成了叶楚菲……兴许他就能真正地打开心扉。

“林曦姐,殷朗他……有没有什么爱好?”

“爱好?”林曦挑挑眉。

苏新月点头:“对,比如说他喜欢做什么。不是打发时间的那种,是真正从心底里喜欢。”

“小朗喜欢画画啊。”林曦几乎是脱口而出。

“画画?”苏新月显得有些意外。

“难怪你会诧异,说起来,小朗已许多年不曾碰过画笔了。他之所以会进部队,成为一名军人,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弥补我爸的遗憾。我爸有两个儿子,便总想着从他们两个人中挑选出一个送进部队,也算继承他的衣钵。谁成想,我大哥二哥都对当一名军人表示没兴趣,为此,有过那么一段时间,家里简直吵翻了天。最后,我爸还是没能拗过大哥二哥,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至于小朗那孩子,从小就是个懂事的。我大哥是个不得志的音乐家,一天到晚都在和他的那些乐器乐谱待在一起。小朗妈为此几乎三天两头地跟他吵,时不时还要闹上一出离家出走。所以,小朗是他爷爷一手带大的,感情自然深厚。也许是为了全他爷爷一个心愿吧,他放弃作画,选择成为一名军人。如果不是当初的这个决定,他现在很可能已经成为一名成功的画家了。你不知道,小朗在作画上是真的很有天分。”

听着林曦聊起关于殷朗的点点滴滴,苏新月觉得自己对他的认识又深了一层。

是啊,她差点忘了,上辈子的殷朗最后不就是成为了一名优秀的画家。

作画?说不定这是个好办法。她要好好想一想 ……

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她的思绪,一看是范范打来的,她想也不想就按了接听:“范范,有事啊?”

“月月,阿姨她……身体不太好。”范范说起话来吞吞吐吐,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但苏新月根本无法考虑到这些外在因素,一听说妈身体不好,她顿时慌了起来,“我妈怎么了?是不是高血压又犯了?她现在怎么样了?”

“嗯,就是……”范范才想说什么,手机忽然被人一把夺了过去。

电话另一端忽然没了声音,新月又急又慌,赶紧追问道:“范范?范范?你怎么不说话?我妈到底怎么样了?”

“是我!”

从话筒里传来的声音突然换成了张兰。有一瞬间,新月的大脑处于短路状态。不过很快,她就明白了过来。妈跟范范在一起,而且听上去像是生了很大的气。是因为她?

“苏新月,二十分钟之内给我滚回家来!”

只扔给她这么一句,张兰果断挂了电话。

果然生气了,而且听这语气,貌似还气得不轻。

苏新月不敢耽搁。尽管心里七上八下,但妈在电话里有言在先,限她二十分钟必须赶回家。妈的脾气还会有谁比她更了解?这分明是最后通牒啊。如果她二十分钟之内赶不回去的话,估计她们母女情分也就到头了。

“林曦姐,我得回家一趟。”

“哦,用不用我送你?”

“不用,我打车就行。”

苏新月的脸微微透出不安的白色。见状,林曦不禁暗暗替她悬心。到底出了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新月妈居然限定她在二十分钟之内必须赶回家里?

二十分钟有些困难。仅是从部队大院跑出来就已经用了六七分钟,拦车又等了一会儿。坐上车,哪怕是在不堵车没有红灯的情况下,要想在十几分钟内赶回她们租住在西南区的‘家’也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不管怎么样,苏新月尽了最大的努力,就算张兰为此生她的气她也无可奈何。

气喘吁吁地跑上三楼,用钥匙打开门,她走了进去。

此时,张兰、谭文军包括范范在内,分别坐在客厅的沙发和凳子上。

范范一见着她就拼命地挤眉弄眼,最大限度地给她暗示。

其实回来这一路上新月也已经想过了。妈限定她在二十分钟之内赶回家,意味着自己已经回到s市她根本是知道的。甭管她怎么知道的,反正是已经知道了。

所以,妈在怪她用‘做家教’的谎话欺骗她?会是这么简单吗?

第124章 没你这样的女儿!

“妈~”讷讷的,她叫了一声,听声音却显得很没有底气。

张兰不声不响地从沙发前站了起来,迈了几步到她面前,忽然出其不意地扬起手,狠狠甩了她一个耳刮子。

啪!

范范和谭文军同时露出惊愕的表情。谭文军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赶紧冲了过来,把还要继续打苏新月的张兰给拉开。

张兰下手有多用力,只看苏新月愣是被这一巴掌打得踉跄倒退几步就知道了。

“我不是你妈,我没有你这样的女儿。”

张兰居然连这种决绝的话都说出了口,可见她是真的气大了。

“有话好好说。不管怎么样,你也不能动手打孩子呀。”谭文军在一旁劝说道。

苏新月直挺挺地站在那儿,不反驳,不分辨。她心里十分清楚,妈不可能仅仅因为她说谎要做家教就生这么大的气。唯一的解释是:她已经知道了自己瞒着她悄悄和殷朗领了结婚证这件事。如果是这样的话,她挨这一巴掌也应该。

新月想开口解释,一时间却不知从何说起。这一耽搁,倒叫张兰认为她根本就是执迷不悟,丝毫不觉得自己哪里错了。她一时间怒火中烧,气得一张脸都泛起了微微的铁青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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