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大婆:“不稀罕我们老五的钱,还讹他那么多,既然这么不稀罕,就吐出来呀!”
“杨大婆,那钱是那三个孩子该得的抚养费,你要不服气,你去法院告。我就看看到时候是谁吃不了兜着走!”刘兰芝冷声说着,走过去夺过杨大婆的背篓。
杨大婆惊慌道:“刘兰芝,你要干什么?!刘兰芝,你别仗着这么多人给你撑腰,你……你就乱来……”
“我怎么乱来了?”刘兰芝微微眯起眼,迸出几丝蔑视的意味,“你的眼睛那么瞎,怎么就这么精准地找到我短小的玉米苗了呢!”
杨大婆从来没有看过这样的刘兰芝,就像山里面的狼,随时都可能把她撕裂。偏巧刘兰芝又长得高挑,往她面前一站,一股逼人的气场就无端出来了。
“改明儿老五和老幺回来,我让他们给你们挨个赔不是,赔你们钱!”杨大婆道。
兰芝看了眼背篓里的玉米苗,她当初是直接打窝然后撒上草木灰这样种的,这样根部土壤蓬松透气性好,杨大婆几乎每一根都是直接□□的。有一些根部损伤严重,或是有断根断茎的情况,但还有一大半是可以重新种回去。
玉米本来也可以用种植器皿先培植出芽再移栽,如果这些玉米苗再用点药处理,促使其根部生长,应该能够活下去。
“他们有没有脸再回来还未可知,这些玉米苗既然是你□□的,我也不收你的赔偿费了,你今天给我全部种回去。现在就去种!”兰芝道。
“扯都扯出来了,还能怎么种回去?”杨大婆道,她觉得刘兰芝就是专门挑她的刺。
“你怎么□□的,就怎么给我种回去。陈二,你回去拿一把锄头来,让她先把坑打好,我今天就教杨大婆怎么种玉米。”兰芝说。
杨大婆被刘兰芝这样刁难,脸上挂不住,又开始哭闹,杨老七是个耳根子软的,想了想说:“算了,我来种吧!”
“七兄弟,我这人不是什么好人,别人怎么待我,我就怎么待别人。这些玉米苗是她拔的,我只找她。”兰芝道。
陈二一会儿把锄头拿来了,兰芝把锄头往杨大婆面前一放,“先去打窝。”
杨大婆估计从来没有被这样驳过面子,让她嘴上认错可以,真让她种回去,这么怂的事,她实在是做不出来,更何况现在这么多人看着。
杨家的几兄弟出言相劝,但兰芝无动于衷,丁家两
口子趁机说:“杨大婆这次确实是你不对,人家刘兰芝没有追究你的责任,只让你把这些□□的玉米苗种回去,也没有什么不合理的地方。你就去种了,这事也了了,何必闹得这么僵?”
其实大家一开始还以为她只是说气话让杨大婆难堪,没想到她还真的这么做得出来。他们平时看刘兰芝都是温温柔柔的,也非常好说话,没想到生起气来还真的让人不敢小瞧。
毕竟杨大婆也是她曾经的婆婆,而杨家众兄弟也都在这里,杨大婆虽然有很多不对,但好歹也快要七十岁了,如果换个人遇上这种情况,也只好自认倒霉。
没想到刘兰芝竟用这种方法来收拾杨大婆,那杨大婆起初不肯去,最后刘兰芝硬留着她不让她走,那再加上丁家何家刘家和滩口上的人一旁相劝,杨大婆只好去了。
这祸是杨大婆闯出来的,杨家几兄弟媳妇也只好跟着去帮杨大婆擦屁股,帮着兰芝种玉米苗。
老六两口子脸比黑炭还要黑,他们不仅损失了一片长势良好的小葱苗,现在还要碍于面子来帮杨大婆这种作精老人处理烂摊子。
兰芝在一旁监督着杨大婆,那杨大婆现在是有气不敢出,她现在都搞不明白自己怎么就栽倒在刘兰芝手上。
这事儿很快就传到生产队里,年轻些的媳妇无不拍手叫痛快,恶婆婆就是要这样才治理得好。可惜在这个年代,又有几个儿媳妇治理得了婆婆,只有婆婆治理儿媳妇的。
隔了一天,滩口上的青年来帮兰芝把秧苗移栽了,兰芝的秧苗长得很健壮,众人看后都好奇兰芝是怎么育出这么好的秧苗。兰芝看最后还剩了一些秧苗没有用完,便让他们各自分一些回去种植。
杨大婆上次丢了脸,再加上杨老幺去了城里一直没有音信,她便匆匆让老七老二两兄弟先把自己那两块田种了,随后收拾好东西去了城里。
她准备这次多去住一久,去去在乡下惹来的一身晦气。
第25章
杨大婆兴冲冲地去了城里,终于找到杨老五工作的供销社。自从市场管得不像以前那么严格以后,供销社也不如以前那样忙得不可开交,几个工作人员正坐着聊天。
见着一身灰朴朴的乡下老太婆过来,几人也爱理不理的。他们这个工作以前太吃香,早都养成了一副高高在上的自傲感,只有别人求他们,现在终于可以偷个闲,也变得越发懒散起来。
“老五!”杨大婆笑着打了声招呼,那杨老五是背对着她坐的,刚才没有看见她。
现在听到熟悉的声音,杨老五这才转过头来,看见杨大婆穿着一件与城里格格不入的老土旧衣服,他脸上的神色顿时就变得尴尬起来。
偏巧这时还有人问他:“杨泽贵,这人找你呀?”
杨老五起身,对众人道:“我出去耽搁一会儿,很快就回来。”
杨老五经常被徐梦琪嫌弃,再加上他自己也敏感,非常不喜欢谈起自己的过去。没想到杨大婆今天竟然找到这里来,还被他的同事们看见了,他现在只觉得杨大婆扫了他的脸。
杨老五拉着杨大婆去了供销社旁边的小巷子,皱着眉问:“妈,你怎么又上来了?”
杨大婆听他的语气有些不耐,就道:“我过来看看杨老幺的情况,他都上来了这么久,你们也没说给我回个信,害得我在家里天天担心。”
杨老五心道杨老幺自己没有回信,关他什么事?他看见杨大婆背上还背了一个粗布包,鼓鼓的,又问:“你背的是什么?”
“换洗衣服,还有几个鸡蛋,送给梦琪补补身体。”杨大婆讨好说道。
没想杨老五的眉头皱得更深了,脱口道:“你还要在这里住?”
杨大婆一听他这话,脸上的笑容也收起来,“你上次不是说等我秧苗插完,就请我上来住一段时间?正好昨天老七和老二帮我把秧苗插了,家里也没什么大事,进城来帮你们煮两天饭,你们安心上班。”
她当然没说自己前两天被刘兰芝为难,生产队到处都在传她的事,她觉得脸上没光,想过来避两天风头。
杨老五也没想到杨大婆竟然把他客套搪塞的话当真了,就道:“我们那房子太窄了,住着挤。”
杨大婆板着脸说:“你不欢迎老娘,老娘就自己去找旅馆。”
杨老五也意识到自己表现的太过直白,传出去太难听,就开口解释:“我没有别的意思,你又胡思乱想些什么?这样吧,我这边还在上班,你先去找杨老幺,等我忙完下班来找你。”
他实在是不想让杨大婆在这边,要是被自己的同事看到,他也不好解释。
杨大婆说:“我一个老婆子,又不认识字,对你们城里也不熟,你让我去哪里找杨老幺?”
“你别着急,我给你指路。从这里往下走,走到下面那个十字路口,再往右边拐一个弯,沿着大马路直接走到尽头,那边就是和平路。你去那里问和平饭店,一问就找到了。我现在在上班,忙着呢,走不开,不然要扣工钱,等我下班了就去找你。”
杨大婆就是觉得杨老五有些瞧不起她,觉得她这个当妈的给他丢了脸,就不满道:
“我看你们都在那里聊天儿,哪里像很忙?”
“我们刚刚忙完,休息一会儿,马上又要忙了。我还有几个小时就下班,到时候就去找你。”杨老五说道。
杨道婆也想去看看杨老幺到底在做什么工作,就按杨老五给她指的路去了。
杨老五送走了杨大婆,回到供销社,众人就问他:“刚才那位老太婆是你什么人呀?”
“那是我老家的姨母,有点事来城里找我。”杨老五解释道。
一名女同事又说:“看上去挺可怜的,穿得那么旧,年纪也一大把了吧?他们刚才还说是不是你妈,我说哪里可能,你妈怎么可能穿得那么破烂?”
杨老五尴尬地笑笑。
杨大婆一路问过去,找了许久才找到和平饭店。她穿成那样又背着一只又土又旧的布包站在门口,还差点被店员认成了要饭的。
知道她说了杨老幺的名字,才没被赶走。
杨老幺瘦了一圈,眼部周围还有黑眼圈,杨大婆看到心疼得要死,“老幺,你怎么瘦成这个样子了?”
杨老幺在城里也过得憋屈的要死,就拉着杨大婆到后面的洗碗池说:“妈,我不想在这里做了!这活根本就不是人做的,每天一大早就要过来上班,整天都是端盘子,洗盘子,摔坏一个还要扣工钱。老板抠得要死,工钱开的贼低,我把房租伙食交了,还有什么钱挣?还不如回家跟着别人一起卖东西呢!”
杨大婆也没想到杨老幺是做端盘子洗盘子这种粗活,她想了想宽慰道:“老幺啊,忍一忍吧,我倒觉得你这份工作挺好的,可以吃饱吃好,饿不死你,还有工钱和票拿,好歹也是铁饭碗呀!”
杨老幺直皱眉,“这不是国家单位,这是私人开的。现在城里允许做买卖了,这老板心黑,给的工钱少,给我们吃的都是客人吃剩的。还不如在家里跟人家做帮工,至少不会受气。”
“回乡下有什么好的?乡下没有出头路,你在这里好歹能吃饱。这样,一会儿你哥来接我的时候,我跟他好好聊一聊,他现在手上拿着铁饭碗,怎么就给你搞一个这样的工作?简直太不像话了!”
她还以为杨老五真的会来接她,结果等到饭店这边要关门了,杨老五都没有过来,最后杨大婆还是和杨老幺一起回去的。
杨老幺在城里也没有别的熟人,身上也没有钱,住的就是杨老五那边。
原来杨老五下班之后,直接就去找了徐梦琪,说他娘来了这事。
徐梦琪想起那个又土又脏的泼辣老太婆,什么好心情都没了,就立马质问道:“她进城来做什么?”
杨老五小心解释着:“她说来住两天,估计是不放心老幺。”
“我们家又不是收破烂的!收你一个弟弟也就算了,现在还来一个老娘,把我们家当成什么了?!”徐梦琪没好气道。
杨老五说:“她到底是我们妈,就忍两天吧!真把她赶走,传出去也不好听,她这样的人是舍不得家里的活的,地里还种着庄稼,家里又养着猪,肯定不会长住。”
“最好是这样!”徐梦琪摆着脸道。
她以前觉得杨老五长得好,现在被这些事烦着,却觉得他身上带着一股土味儿。
两人在外面下了馆子之后才回家。
杨大婆和杨老幺回到杨老五住处的时候,徐梦琪正坐在沙发上嗑瓜子,杨老五在一旁给她剥。
杨大婆心中有气,就质问杨老五:“你不是说来接我么?我在那里等了你半天!”
杨老五苦着脸道:“我本来是要去接你的,结果下班的时候梦琪病了,我带她去医院看了医生,刚刚拿了药回来。”
杨大婆看徐梦琪脸色红润精神饱满,见着她这个婆婆也不打声招呼,哪里像生病的人。
杨大婆也没给她打招呼,反正这里也是他儿子的房子,她便大摇大摆地走到沙发上坐下,开始跟两个儿子攀谈起来。
“老五,还是你们城里好,什么都有。”感慨完,杨大婆又添油加醋的把自己在金沟村被刘兰芝逼着种玉米的事情全部说出来,“刘兰芝那个贱蹄子,你说她怎么就那么坏?跟个狐狸精似的,天天和滩口上那群男人搅在一起,臊死个人!”
原本徐梦琪还有些厌烦她坐在自己的沙发上,就算隔着一米的距离,她也闻到了杨大婆身上的那一股臭味。不过听起杨大婆说起刘兰芝的坏话,她心情又好转了那么一点点。
杨大婆说完,又痛心疾首道:“你们这么多兄弟,一个个都不团结,胳膊肘往外拐,任由那狐狸精欺负到我头上,你说我养他们有什么用?现在想想,做人太没意思了。”
她一个人在那里说了半天,说得口干舌燥,徐梦琪却没有要去做饭的意思,杨大婆提醒道:“梦琪,我今天中午都还没吃饭呢!现在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徐梦琪突然被她点名,一脸无语地扫了她一眼,“你们在饭店没有吃呀?”
“本来是想吃了走的,这不想着快点回来见你们么?”
更重要的是那家饭店只包中午,早晚要吃的话,要扣钱。杨大婆想着反正杨老五现在有钱,不如回来吃,还可以省一笔。
杨老五赶紧说:“梦琪生病了,我去煮吧。”
随后他便起身去煮了两碗清汤挂面。
杨大婆饿了一天,倒是吃得津津有味。吃饱之后,杨大婆又说道:“老五啊,你怎么跟老幺找个那样的工作,又苦又累还没个保障,你看看能不能把他弄到你们供销社去,给点钱走后门也可以。”
“你当供销社是那么好进的吗?”徐梦琪一听就冷嘲热讽道,也不看看那杨老幺是副什么德性,斗大的字不识几个,还好吃懒做,“你们要是瞧不起那个工作,大可以不做,想要顶替他的人多着呢!当初我可是到处走关系给他找到的,你们反而嫌不好。”
杨大婆听徐梦琪说话带刺,也说:“不是我们想嫌弃,他们一个月的工钱还没有我们村那些挑东西去卖的挑夫一天挣的多呢!”
在金沟附近的几个小村,几乎家家户户都在刘兰芝那里拿货卖,杨大婆经常听他们说运气好的话一天能卖几十块钱。
她原以为杨老幺进城后,好歹也会像杨老五那样做点体面的工作,没想到今天听杨老幺说起,那饭店的工作累死累活还要看人眼色,最重要的是挣得还少,甚至还不如老六在乡下做木工的工钱。
“既然如此,那你们还是回去挑东西卖呗!”徐梦琪没好气地说,端起她的瓜子就进卧室去了。
“你这……”杨大婆指着徐
梦琪的背影,对杨老五说,“你家媳妇都是什么态度?我好歹也是她婆婆呀!”
“妈!梦琪生病了,心情不好,而且为了给老幺找这个工作,她费了不少心,现在到你嘴里却讨不到一口好话,你说她能不生气?”杨老五也埋怨道。
杨大婆被堵得一时没话说,又问老五:“你现在都这么有钱了,怎么还好意思收老幺的生活费?他是你亲弟弟呀,你怎么有脸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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